“吳大哥,今天講課的這位吳宇漢可是你家的本家嗎?”


    “俺、俺也沒聽說這學校裏還有個吳教、教授啊!不過能講大課的定然是有大能耐的。”吳大舌頭這會兒也已經和同學打的溜熟,早就不是剛剛進校時候的東北綹子頭模樣了。


    棗林軍校的大合堂教室裏,步炮騎錙加上航空隊的在校生和軍官短訓生都在這裏等候上大課,一位剛入學的炮兵科學員正好和五大三粗一臉滄桑的吳俊升鄰座,偏巧兩人都是闖關東的老鄉,這話匣子打開了嘮嗑就停不了了,反正沒有打預備鈴,沒有人會糾正他們。


    “切,吳宇漢吳大人都不知道,還敢來棗林軍校混?”一個明顯是南方人的精瘦的家夥嗤笑道“這位吳宇漢大人你們不熟悉是吧?那吳宸軒吳大人總知道吧?”


    “廢話,這吳大人是咱們軍校的山長,又是藩台大人、武翼新軍的總統製,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啊。”那個東北老客也不示弱。“莫非這位吳宇漢大人是山長大人的親族不成?”


    “嗬嗬,你還真猜對了,這吳大人可是咱們山長的至親至近之人。”這位促狹鬼想要捉弄他們一下。吳俊升等人還在饒有興趣的侃大山,沒注意到一個穿著武翼新軍軍裝的身影快步走上講台。


    “肅靜。”雖然沒有預備鈴,但是值勤學兵班長還是站起來提醒大家。大家看到講台上的軍人,打開投影燈,攤開一遝子講稿,對送上熱茶的校工點頭微笑輕聲道謝,似乎平易近人的很。


    “吳大哥,這位穿的金領軍裝是不是就是武翼新軍的將軍服?可這紅領章上沒星沒杠的是個啥軍銜啊?”那位神經粗大的東北學兵還在跟吳俊升悄悄打聽,吳俊升卻沒有反應過來,他總覺得這人如此麵善,好像在哪裏見過。


    “閉嘴”前麵的學長迴頭低聲訓斥“這是咱們山長,你們這些新兵蛋*子知道個屁,咱們山長每年都要來講上幾迴大課,有福氣聽講就高興去吧,你如果敢攪擾課堂,不被弟兄們打成殘疾才怪。”


    “啊!”幸好及時捂住嘴,這位東北學兵總算是沒出醜,“我的個媽呀,這吳宇漢就是吳宸軒吳大人啊。”周圍學生的怒目而視讓這位瞬間變身學霸,奮筆疾書,做著記錄,但是不知道這上麵沒開講這位都領會了些什麽。


    “同學們,大家都知道我們武翼新軍參加了此次日俄戰爭,而且戰績相當不錯。”吳宸軒抬頭掃視了一圈教室裏的人群,微微一笑繼續開講“但是我們不過是個配角,挑大梁的還是日俄兩個列強的軍隊。海軍打的更加精彩,但是我們這裏沒有海軍官兵,所以你我這樣的門外漢就不多置喙了,免得山長我漏了怯。”


    “哈哈”課堂上本來已經緊張的氣氛瞬間緩解,一年級新生還在傻笑,二年級的老生們卻已經悄悄開始記錄,他們都有經驗,下麵的戲肉就該到了。


    “此戰中俄國陸軍乏善可陳,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炮兵都是僵化的使用普法戰爭時期戰術,那種密集的隊形加上騎兵的包抄,火炮直射的掩護,這些從拿破侖時期就被用爛了的戰術仍然被俄國人奉為圭臬。作為因循守舊的反麵案例,俄軍還是很盡職盡責的。”台下的軍校生們轟然大笑。吳宸軒也笑了笑,繼續翻開下一頁教案。


    “日本陸軍在日俄戰場的進攻作戰也基本上隻有一套戰術,這次是針尖對麥芒,兩個一根筋的國家杠上了。日軍攻擊戰線時不重視火炮壓製,一般在01步炮和少量重機槍的掩護下,步槍兵前出致攻擊線,展開並開始壓製射擊,交替掩護,進入100米後步兵埋頭衝擊,以刺刀決定勝負。日本陸軍士兵因其嚴格訓練,在進攻作戰中,仍可以保證其射擊的精確性,所以日本步兵一般會埋頭衝擊至200米以內後,才開槍對敵方戰線暴露目標進行打擊。而上述01步炮、重機槍以及擲彈筒都位於戰線正麵進行壓製,以正麵突出火力,側翼突出兵力的方式開展進攻作戰。這種戰術實際上已經落後,麵對重機槍輕機槍裝備數量略多一點的敵方部隊,都會付出極大的傷亡,當埋頭衝鋒時遇到使用大量手榴*彈的反擊,攻擊往往一觸即潰,而且會付出很大代價。”


    “當然,咱們的大清軍隊的防禦水平甚至連出現了三五十年的戰壕戰都不知,防禦陣地多采取線性布置,美其名曰一字長蛇陣,其實是缺乏縱深,也沒有強大的預備隊用於反擊或圍殲突破之敵。如果日軍不惜傷亡,攻破一點後,這戰線就處於整體崩潰的地步,一字長蛇變成了一字死蛇。而此時的失敗,往往是因為大清軍隊的潰敗,而不是因為日軍強大造成的,因此即使是麵對甲午戰爭中日軍兵員素質最優秀的常備師團,大多數清軍也隻有被擊潰,而極少有被全殲的戰例出現。我們可以假設,是武翼新軍的部隊在漢城防禦,以我們的裝備和訓練,加上塹壕戰中防守方的巨大優勢。在這樣的防禦中,隻要領兵將領調集了輕機槍、毛瑟自動手槍等自動火力和手榴*彈的敢死隊利用夜間等實現不佳的時機進行反擊,往往都能將日軍從戰線中趕出並給日軍較大的殺傷。畢竟日軍雖然善於拚刺刀,但麵對不拚刺刀的自動火力,缺乏有效的抵禦措施…”


    這樣的一堂課,根本沒有什麽大綱,吳宸軒完全是想到哪裏就講哪裏,而大多數軍校教官都是照本宣科,這讓很多第一次聽山長講課的新生很是新奇,不過課後作業就要頭大了。不知不覺中兩個小時的課就結束了。


    “起立”值班學員班長的一聲命令,所有的軍裝們都整齊劃一的起立,吳宸軒也整理了一下坐皺了的軍裝,端正的帶上軍帽後向台下的所有學員和軍官敬了一個標準的武翼新軍軍禮。“禮畢”這一次學員和進修軍官沒有隨著口令解散,他們是在等待他們的山長先退場,畢竟下午還有一個合堂要講。


    “報告總座,山東女校的學生在軍校的禮堂排練,是否要接見她們一下?”見吳宸軒下了課,副官吳鵬飛趕緊上前匯報。


    “你小子不是假公濟私,想去看看美女吧?”吳宸軒一臉猥瑣的調戲這位下屬,把個十七八歲的小軍官給臊的紅光滿麵,“咱可有言在先啊,隻需看那個不許摸,摸了要賠錢,啊,不,要下聘啊。”


    這都哪跟哪啊,麵對這位平時睿智大方的但是犯起二來無下限的總座,身邊的十二人的內衛小隊都內心裏豎起無數小手指對他們敬愛的總座表示敬意,吳鵬飛險些連文件包都給扔了。


    “姐妹們,咱們再來一遍,完事就吃飯去啊。大鍋菜,管飽。”一個潑辣的女學生站在指揮台上,拿指揮棒敲敲台子,底下嘰嘰喳喳的麻雀們好不容易靜下來,卻被她最後一句給逗得前仰後合,畢竟這些女生都是天之嬌女,家裏不是商會的會員就是礦主,高級軍官或者官僚家庭的也有一些,甚至還有江浙世家裏的女孩。


    “靜一靜,誰再說話就不許吃飯了。算了,一群八婆,服了你們了。”這位小指揮家對於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毫無辦法,好容易等話題都差不多幹淨了才算靜下來“d大調,第二小節到第五小節,兩次重複,開始。”女孩子們的嘴雖然比較自由但是手底下的活可不賴,一時間管弦齊奏,春江花月夜的曲調開始蕩漾在大禮堂裏。


    “水平很高嘛。”吳宸軒一邊鼓掌一邊走進來,模仿後世的領導人一麵點頭微笑一麵半揚著手招手致意,免得別人以為這位總座有偷窺狂,雖然他和他的小副官已經把這門縫看了幾個來迴。“打擾大家演練了,不過,諸位小姐,你們的音樂雖然能繞梁三日,但是也不能真的三月不知肉味啊。食堂正在送飯過來,我看諸位還是要祭過五髒廟,才好繼續徜徉於音樂的叢林啊。”


    “好的,既然大人吩咐了。”那個潑辣女孩一聽送餐就趕緊“姐妹們,收工了,大家洗洗手吃飯去。”


    吳宸軒也隨著人群到了外間的接待廳,軍校臨時給增添了桌椅板凳,全是鐵灰色的鐵皮折凳和包了白鐵皮的桌子,讓一眾小女生們大為好奇,沒去關心已經分裝成大盤子被餐車推過來的午餐。吳宸軒也坐在女生的中間,一邊交談一邊用餐,關心著已經建校三年的山東女校的教學和生活,在一群鶯鶯燕燕的女生中吃飯,讓老夫子的食不言寢不語的教條見鬼去吧。


    就在這時,一個瘦弱的女生也許是胃口小,吃完盤子裏一半的食物就低著頭端著盤子去給等候在一旁的大師傅送過去。那個大師傅平時都是伺候那些五分鍾清理戰場填飽肚皮的軍中壯漢們,對這些細嚼慢咽的嬌小姐卻是陌生,看著盤子裏剩下的飯菜和大半碗稀飯很是心疼,但是見對方主動來送餐具也不好再作色,正悻悻然的打算上前去接過來。


    哪知道就在此時,異變橫生,那個嬌怯怯的小女生突然一翻手腕,把盤子一下子扣向站在吳宸軒旁邊的副官,從盤子下麵藏著的手裏赫然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嬌叱一聲:“狗官,納命來!”帶著風聲刺向吳宸軒的後背。眼見內衛小隊拔槍已經來不及了,而吳鵬飛滿臉菜湯稀飯,根本反應不過來,一旁的女生都被嚇得呆如木雞,吳宸軒也似乎毫無反應,還在低頭喝湯。


    眼見一代奸商就此隕落,預知吳大官人能否逢兇化吉,遇難成祥,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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