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貴會的老友也在此,煥卿先生是不是要見一見。”吳宸軒一擺手,一位雙手被銬在背後的年輕人被倆名士兵架了出來,一臉的惶急和憤怒,卻沒有開口說話。


    “看來你這狗官已經屠戮了泰州的革命誌士了吧。想讓我們束手就擒,我呸,癡心妄想。”見已經身處絕境,陶成章就打算以死相拚,誰知道還沒來得及撿起身邊放著的炸彈,那炸彈就被一槍打飛了出去,噗通一聲掉進了運河的河心裏去。前後船上的一眾船夫和青幫子弟們嚇得麵如土色,有經驗的都股堆下身子,好在第一時間跳船逃生,有些膽子小點的,媽呀一聲就論堆了,帶隊的青幫大哥還算不錯,硬挺著沒有塌架子,不過他自己心裏明白,要不是緊緊並著腿,這會兒已經尿了,饒是如此汗水還是一個勁地順著脊梁骨往下流。


    “煥卿先生,何必如此激動呢。”吳宸軒毫不以為意的說道“我今天來可不是做為山東布政使兼武翼新軍總統製官的身份來的,我是作為山東商會的理事長兼江浙商會的名譽理事的身份來見一見鶴卿先生的老友,先生但請放心,雖然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但是你們隻要不妄動,我的手下還算給我麵子,不會對你們開火的。”


    “哼哼,沒想到你吳大人的身份還挺多,變臉的功夫就算是川劇大家也難望其項背。”自知已無幸理的陶成章幹脆對吳宸軒冷嘲熱諷起來,臨死也得過過嘴癮。“不過是想生擒我們,好向你的主子邀功請賞,討要兩塊肉骨頭而已。任你說的天花亂墜,我們革命黨人絕不會屈服於你。”


    “那好,如果先生樂意,我就請煥卿先生到岸上,我們煮茶論道。如果你能說服我,我大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吳宸軒假裝被激怒,似乎是中了激將法,說道“煥卿先生,可敢上岸一晤。”


    “固所願耳。”陶成章一撩衣襟,大踏步的從踏板上走上岸邊,很是鎮定的走近河堤上的陣地。其實陶成章也並非不知道害怕,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光棍些。再加上剛剛雖然言語上對吳宸軒的話都頂了迴去,但是未嚐不抱有一絲希望,或者是幻想,能夠化敵為友,逃出生天。人隻要有一線希望就可以保持心態積極,瘋狂的舉動往往是在徹底的絕望中做出的。


    陶成章和吳宸軒的會談在河堤上的指揮部裏進行的,除了兩名貼身警衛,沒有其他人在場,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如何談的,不過結果是皆大歡喜無疑,當然除了青幫的子弟,他們這趟算是白來了,不光沒賺到運費,還搭上了幾十條漕船。不過比起北洋諸位大佬哇涼哇涼的心情,他們的損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怎麽會?老潘雖然不算是拔尖的將領,但是用兵還算是中規中矩,如何能遭此大敗,竟然連一個小時都沒撐住就全軍覆沒。”曹錕這下子徹底懵圈了,自己手下的五虎將之一的潘良弼居然一臉淒惶的迴到指揮部,報告了自己“兵敗身死”的整個過程,越聽越覺得事態嚴峻的曹錕趕緊的拉上潘良弼到河間府內找到了袁大頭匯報。


    “奧,看來宸軒老弟沒有浪費時間,他的武翼新軍果然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堪為國之幹城。”袁世凱倒是不急不躁,還對武翼新軍讚賞有加。“良弼啊,坐下慢慢說,就當是講故事了。把你所見所聞都倒出來,越細越好。”


    潘良弼已經跟手下的幾個隊官進行了交流,知道了武翼新軍那個標進攻的過程,對方防守的時候,火力支持到位,機槍刁鑽古怪,工事修的更是令人發指,可謂是野戰防守的典範。更可怕的是對方由守轉攻的過程毫無阻滯,火力的點麵打擊配合步兵的潛行埋伏,縮短攻擊距離,突然發起攻擊,而且馬拉馬克沁這樣逆天的玩意都整出來了,靠著漢陽造撐麵子的兩個隊全無還手之力。


    “這麽說,對方的炮兵已經能準確的進行間瞄射擊了?”袁世凱的臉色凝重起來,不管步兵戰術如何,他袁世凱都有自信自己的新軍從小站練兵開始,也是曆經十幾年的錘煉,不管是戰術還是技能都在東亞能數一數二。但是袁世凱的炮兵可是個短板,十分坑爹的舊式裝備,舍不得打實彈的訓練,嬌貴不已的炮兵。北洋軍的炮兵基本上都是玩直瞄射擊的,要讓他們學會解算方程計算出彈道,進行間瞄射擊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錯,大帥,雖然沒有實戰,但是對方具備了間瞄射擊的能力毋庸置疑。”曹錕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行營炮和野炮都采用了間瞄射擊,剛剛德國教習分析過,對方幾乎實在克虜伯炮的最大射程進行的射擊,除非我方的火炮口徑遠大於對方,才可能在使用間瞄射擊的情況下威脅對方的炮兵陣地,除此之外沒有辦法。”


    “嗯,那德國人有沒有分析對方的射擊精度如何?”


    “這個..”曹錕也很為難,畢竟再說下去就有傷老大的麵子了,袁世凱見狀自然明白,輕輕一擺手,幾名參謀都知機而退。


    “沒有外人了。仲珊,你就實話實說吧,我袁某人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袁世凱已經預感到這次秋操讓手下的大將看到了差距,雖然未必是他的初衷,但是也未嚐不是一個讓他感到值當的收獲,隻是這淡淡的一句讓曹錕不得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處境尷尬了些。


    “大帥,間瞄射擊自然是對炮兵甚為重要,但是我覺得武翼新軍的過人之處並非如此簡單。”曹錕隻好先撿著好聽的說,誇別人家娃雖然不是個味,但是總比直斥己非來得好些。“這一個標表麵上和我軍的編製差距不大,但是細細分析一下,對方從單兵裝備、訓練、班排戰術到技術裝備無不是精心設計和大膽嚐試的。單從營一級的裝備而言,不僅人數上略微超過我軍,而且還多配備了一個機炮隊,四門超輕型的步兵炮,輕重機槍也多了一倍有餘,若是補給充分,其火力已經不屬於我軍的少了炮兵的一個標。對方步兵手裏還有一款隨手就能使用的微型拋射火炮,雖然射程有限,而且似乎發射的是小型炸彈,威力有限,但是勝在不占編製,而且隨時發射,在前線遇到阻力的情況下,步兵完全可以利用這東西自行拔除對方的火力點。”


    “嗯,仲珊有心了。你說的不錯,這商人子弟到底是有錢,這樣一來,他的隊伍雖然不一定有我們的一半多,但是其實火力上已經不輸於北洋一脈。雖然杏城、華甫他們都覺得這些兵不過是對方軍中精銳臨時拚湊的,但若是對方一個普通標營就是如此,我軍雖然明裏數量占優,但是也未必有多少勝算啊。”


    “呃,這我到沒想過,不過華甫的猜測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這些軍士在我軍中也算的上精銳,他吳宸軒才成軍不過三五載,如何練得如此精兵。”曹錕就坡下驢,又開始顛憨,老袁雖然知道這位曹三爺和使丈八蛇矛的張三爺一樣是個粗中有細的精明人,但是若他曹仲珊不想顯擺,總不好趕鴨子上架。正當老袁心思都在猜度武翼新軍的底細到底如何的時候,一陣轟鳴聲從頭頂傳過,一個陰影不偏不倚的把他罩在正當間,老袁眼前一暗,心裏不由得一沉。一陣狂風卷起,一架雨燕偵查型從自己身後的空中掠過,讓老袁覺得就要擦到自己的腦瓜頂。


    “這,這,這是飛機?”曹老三也很是吃驚。“武翼新軍的?”


    “嗯,嗯”老袁一時也沒迴過神來,很是白癡的點頭讚同,也不想想除了那個愛搗鼓新玩意的吳宸軒還有哪個敢讓木框子風箏一般的玩意上戰場啊。


    “這飛機是要幹什麽?莫非是來示威不成?”曹錕對掀翻自己帽子,讓自己寸草不生的大燈泡公諸於世的飛機怨念頗深。


    “恐怕是在找,呃,是偵查我軍的弱點所在,然後告知己方的…”老袁畢竟是一代梟雄,心思瞬間就轉過來了,猜到了飛機的目的。


    “炮兵陣地?!”老袁和曹錕都反應過來,異口同聲的叫到。


    果然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一個德國教習帶這幾個衛兵趕了過來,遞過來的一個拍紙簿,上麵的一張紙上標著己方的兩個行營炮陣地和一個野炮陣地的方位坐標。


    “我很遺憾的通知貴方,就在十分鍾前武翼新軍的一個野戰重炮集群對貴方的三個炮兵陣地進行了火力急襲,裁判組認為貴方的三個炮兵陣地全部損毀,判定人員裝備全部出局。”


    “呃,仲珊,你的手頭還有幾個炮兵隊?”袁世凱也猜到了,但是還是有些僥幸的心理。


    “沒了。”曹仲珊很是光棍的一攤手,“這下王統治可算是撿到寶了,他的二鎮還是齊裝滿員的,這讓我下麵都不知道該如何排兵布陣了。”


    曹錕的苦笑還留在臉上,一個派給裁判組的衛士很是尷尬的地又送上一張紙條,一個坐標赫然在條*子上。“大帥,卑職隻怕不要頭痛了,他武翼新軍幫忙給卑職解脫了。”


    袁世凱接過條*子一看,正是自己腳下這個指揮所的位置坐標,德國教習也無奈的聳聳肩膀“兩位大人,如果不介意,咱們換過地方再觀戰如何?”


    “嗬嗬,今日老夫也算是為國捐軀一迴。”老袁還算是豁達的,拉起自己的愛將,走出指揮部,看著秋風掃過沙場,雖則天空碧藍如洗,但心裏的陰霾卻愈加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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