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明天召老弟你進京麵聖?”端方最近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整日裏在大明湖上包了條遊船,聽聽京城來濟南拜碼頭的幾大班子唱堂會,閑暇釣魚吟詩,還在秋柳詩社結識了幾個飽學之士,舞文弄墨的很是悠閑。


    “是啊,不知撫台大人可有京城的消息?現在下官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秋收大忙的季節,朝廷如何會召我入京啊?”吳宸軒其實也通過慶王爺和商會的暗樁知道了點信息,但是需要多方印證一下。端方已經是半隱退的狀態,加上本旗的老大*榮祿已經掛了近一年了,眼看自己也任期將滿,更不關心朝中的動向了,所以吳宸軒這一問,倒讓端方意識到自己還算是一省的撫台,也有點太閉塞了。


    “朝中倒也沒聽說有什麽不利於老弟的言詞,眼見著上半年淮河大澇、河南大旱,隻有山東還算豐裕,隻怕是朝廷惦記山東的錢糧,要咱們想辦法多給朝廷分憂啊。”端方也隻能瞎猜,別說畢竟是當著一省書記的角色,這瞎咧咧也能沾邊,確實是政治覺悟頗高的政客啊。


    “啊,既然如此,下官告退,趕緊迴去整理府庫賬目,看看還有多少可供調撥的錢糧,為朝廷分憂解難是我輩官員的分內之事,不好懈怠了本職。”


    “吳老弟果然是公忠體國的能臣幹吏,老實說,剛到任上老哥我還擔心著你老弟軍功彪炳,年紀又輕,生怕兩廂難以調和,誰知道和你老弟共事數載,方知吳老弟為官方正、忠心報國、對於我這個上官也多有臂助,和老弟相處的幾個年頭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聽老哥的意思,怎麽不打算再留任一屆了?莫非有什麽神仙下界要為難與您?”


    “沒有的事,老哥我還有自知之明,說什麽垂拱無為的,都是哄上麵的,咱哥倆就不玩虛的了,老哥我做的最正確的就是不貪權、不爭利,有老弟和一眾官佐的同心協力,這山東府就是大清國的世外桃源。人要惜福,老哥我當了這兩年的安樂官,這輩子,夠了。”端方本來也是在敷衍吳宸軒,但是說著說著也動了真情,幹脆從抽屜裏取出了一個折子,遞給吳宸軒“看看吧,老弟。哥哥我該退了,再霸著這位子就要不落好了。老哥最後能給你老弟和山東父老做點善事,就是力薦你老弟接老哥我的位子。”端方說著又不好意思起來,繼續說道。


    “都說烈士暮年,老驥伏櫪之類的,老哥我臨了也有個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老哥您盡管吩咐,小弟照辦就是。”吳宸軒拍了胸脯,反正知道這端方的仕途也不可能就此打住,接下來署理兩江,其後,他還將調任湖南巡撫。兩年後被召迴北京,升任閩浙總督,未及上任,便被派遣了更為重要的任務,出洋考察憲政。迴國後還要升格當全國文帥的第二把和第一把交椅---兩江總督、直隸總督。在直隸總督任上,因為沒處理好和小德張那些閹黨的關係,因為福生照相館借著端方府裏人的身份偷拍慈禧入殮的照片,被抓獲後糾纏上了端方,被權閹們鼓動清流對端方進行攻擊,壓垮了端方的防線,摘了他的頂戴花翎。端方由此創下了兩項之最,最短命的直隸總督,最早因偷拍事件落馬的官員。


    “就是商會辦的那個商會圖書館,老哥我倒是沒有意見,齊魯的文人雅士們對圖書館這種大興文風的雅事上心的很,但是對冠名商會二字很是不敢苟同,這你也理解,啊,咱們山東是儒家故土,自古講究耕讀傳家,這商賈之事從管仲那時候起就被這些文士頗為鄙夷,若這圖書館能改名山東大圖書館的話,自然就更能讓各方都滿意了。”


    雖然吳宸軒心裏嘀咕“我怎麽覺得商會不滿意呢?”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意思,反而一副受教的表情“倒是小弟孟浪了,這圖書館裏裏外外都是商會掏銀子的,也就順口叫了商會圖書館,其實左右不過是支了萬把兩銀子的小事情,老哥既然說到了這裏,那就一事不煩兒主,請您揮毫題個匾額,今後就把您的墨寶留在濟南,讓子孫後代都瞻仰您教化萬民的心血之作。”吳宸軒心裏了然,離開商會這個圖書館就是個無底洞,誰家有錢擱的住這麽糟蹋啊。既然不擔心圖書館會姓了愛新覺羅,吳宸軒也就做個順水人情,給端方一個名留青史的機會,算是表彰他沒有給自己搗亂的功勞,這一點上端方比起鐵良、良弼之流都有無可比擬的優勢。


    端方其實還是中國第一所幼兒園和省立圖書館的創辦人。近代公共圖書館事業開創者,在外國考察時,見國外名都均設有官方公共藏書機構,民眾教育普及,使他耳目一新。遂奏請設立公共藏書機構——圖書館,成為創辦圖書館、發展圖書館事業促進派。我國最早的幾個官辦公共圖書館,如江南圖書館,湖北省圖書館、湖南圖書館、京師圖書館等館的創立,他出力甚多。為完成中國封建藏書樓向近代圖書館過渡,起了重要推動作用,對保存中國古代文獻亦有貢獻,光緒三十三年江南藏書家丁丙經商失敗虧資百萬,欲售其藏書。他恐“八千卷樓”重蹈“皕宋樓”複轍,奏請政府以75000大洋盡購丁丙的藏書,藏於江南圖書館(今南京圖書館)。可以說端方也算得上科教興國戰略的首倡者。在文化傳承方麵很值得後世那些教育口的官員尊重,至於那些能把教育當買賣,不,完全是披了官皮的綁匪,手拿印把子,劫財害命比起山匪水賊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後世隻有穿路政製裝的車匪路霸,著執法服色的潑皮無賴,卻不見專職據山設寨、攔路劫財的土匪慣犯,原來是業務水平都比不上一幫玩筆杆子的大腹便便的官吏,一個個都羞愧難當,棄惡從善,也混進人民*公仆的隊伍裏當起了公*務員了。


    看來端方這裏,一個牌匾就算打發了,吳宸軒也就趕緊開始自己下一步的準備工作。李安達也算是仗義,雖然現在老佛爺的寵愛已經放在梳頭匠小德張的身上,但是李大總管還是老字號的大太監,宮裏的大事小情還是難逃他的法眼,這不李蓮英大總管有點宿疾,每月都要到同仁堂去針灸汗蒸一番,調理殘軀。突然下旨召我進京的來龍去脈,也就隨著按摩搓澡時候的閑談透了個底掉。話說雖然吳宸軒安排了李總管和慶王爺一明一暗兩個幫手,但是架不住得罪的人也多了去了,光是擋住的想去山東撈油水的清流、滿官和各位京官就不下數十,擋人財路若殺人父母,加上之前榮祿的舊部,裏麵也少不了袁世凱袁大頭的暗手。借著“以魯稅補河工”的動議,手頭緊巴巴的戶部先開了頭,一時間山東在朝廷裏成了香餑餑,協餉、河工、鹽道、漕運、連八竿子打不著的赴德國專使道歉團的差旅費都打算拿到山東去報銷,理由是拳匪起自山東。“冤有頭債有主,南下過河是政府”,北京城裏一時間群情激憤,一副南下吃大戶的夥勢。


    吳宸軒已經有了情報,自然不會沒有應對。一時間山東春旱夏澇,糧食減產絕收,百姓流離失所,加上前一段的黃河決口,災民逾萬,各個州府都上奏朝廷要減稅要賑濟,說的跟馬上就要爆發第二個太平天國似的,一時間朝廷裏也摸不著頭腦,隻得先派出監察禦史前來巡視,等他們吃飽喝足,拿了銀子迴京複命,秋稅都過了,看看朝廷還怎麽加收攤派。


    現在分駐各地的武翼新軍也都練兵擴軍,新兵訓練也已經實現了規範化,三個月的集訓,分配各部隊,然後提士官再進老營集訓,軍官基本上都有天津武備和幾家講武堂的正規畢業文書的。現在一個協的編製顯然已經不足了,武翼新軍成軍以來的第一次大整編迫在眉睫。


    “總統製到。”吳宸軒這廝穿著一身武翼新軍的軍官裝,雖然沒有佩戴任何軍銜,但是袖口、領章以及大蓋帽簷上的金繡萬字紋,就在紅果果的告訴列位軍官,這位才是咱們的正牌老大。會議桌兩側軍官左右排列,這時候都是立正肅立,帽子放在身側的台麵上,筆記本和鋼筆擺的整整齊齊,白手套貼褲縫,雙目平視前方,一副委座駕到的架勢。


    “全體都有,坐下。”隨著當日值星軍官何大壯的一聲令下,嘩啦一聲全體軍官都坐好,連平日裏大大咧咧的大老粗賀老八都嚴格的遵守軍容軍紀條例的規定,坐姿一絲不苟。


    “下麵宣讀整編方案。請注意紀錄。”何大壯接過師爺遞過來的一個文件夾,在吳宸軒的示意下打開,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武翼新軍整編方案如下:步一標、步二標、步三標、步四標擴編為武翼新軍第一至第四混成協,原各標標統肖明峰、吳子玉、杜子成、吳祿貞及下屬標本部軍官均提升為協本部軍官。原炮標拆分,第一至第四70山炮、77野炮混編中隊擴編為對應各協炮兵標,納入各混成協編製。以第五混編中隊擴編為炮兵訓練基地,原炮標標統賀老八任基地司令,負責炮兵新兵培訓工作。原炮標特編榴彈炮中隊擴編為武翼新軍直屬炮兵標,原炮標標副張紹曾任直屬炮兵標標統。輜重標第一至第四中隊擴編為對應各協輜重標,納入各混成協編製。原輜重第五中隊擴編為武翼新軍後勤訓練基地,原輜重標標統楊士海任基地司令。騎兵標暫不改編,改為武翼新軍直屬騎兵標,旭烈兀(熱布丹嘉仁送來的一個馬夫頭,上了士官培訓班後,主動要求加入武翼新軍。)任騎兵標標統。直屬標的編製不變,仍由何大壯任直屬標標統。”


    眼見著升官人人有份,這幫人的腰身一下子好像有些塌陷,吳宸軒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敢情這幫家夥都在擔心自己的位子,一幫官迷!鄙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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