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國欽差男爵克大臣被戕害—事,前於西曆本年六月初九日即中曆四月二十三日,奉諭旨(附件二)親派醇親王載灃為頭等專使大臣;赴大德國大皇帝前,代表大清國大皇帝暨國家惋惜之意。醇親王已遵旨於西曆本年七月十二日即中曆五月二十七日,自北京起程。二、大清國國家業已聲明,在遇害該處所豎立銘誌之碑,與克大臣品位相配,列敘大清國大皇帝惋惜兇事之旨,書以拉丁、德、漢各文。前於西曆本年七月二十二日即中曆六月初七日,經大清國欽差全權大臣文致太德國欽差全權大臣(附件三)。現於遇害處所建立牌坊一座,足滿街衢,已於西曆本年六月二十五日即中曆五月初十日興工。另因大日該國使館書記生杉山彬被害,大清國大皇帝從優榮之典,已於西曆本年六月十八日即中曆五月初三日降旨簡派戶部侍郎那桐為專使大臣,赴大日該國大皇帝前,代表大清國大皇帝及國家惋惜之意。”榮祿老賊一行行的念著,慶王爺和李中堂都一張撲克臉板在那裏,各國和談大使都紛紛點頭表示此條可以認可,其實隻要德國人不出貓兒眼,其他國家才懶得管這些閑片子呢,畢竟通商、占地、分贓才是大家最重視的三部曲呢。


    接下來的是“懲辦傷害諸國國家及人民之首禍諸臣”條款,端郡王載漪、輔國公載瀾發往新疆永遠監禁;莊親王載勳、都察院左都禦史英年,刑部尚書趙舒翹賜令自盡;禮部尚書啟秀、刑部左侍郎徐承煜即行正法;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剛毅、大學士徐桐、前四川總督李秉衡,均已身死,奪官革職。這些不過是那一百多號糊塗蛋中的一小部分而已。經此劫數,清流和保守親貴的勢力幾乎被一舉蕩盡。唯一不同於後世的,就是本該已經明正典刑的毓賢老兄因為救駕大功,落了個功過相抵,一道上諭將山西巡撫毓賢革職待勘,保住性命的毓賢老兄隻要耐得住寂寞,起複不過是個時間問題,當然前提是老佛爺還在位。


    這嘁哩喀喳剁下來的活人腦殼或者死人首級,其實與其說是朝廷為了平複聯軍列強怒火的犧牲品,倒不如說是洋務派眾位賢達借刀殺人的戰績。在這裏麵當然不乏相信了拳匪扶清滅洋口號的二貨,但是更多的是妄圖借著拳匪作亂來對洋鬼子和洋務派進行反攻倒算的清流保守勢力。他們嫁禍江東的計謀本身不差,可惜沒有認清義和團這個比豬還蠢的隊友,所以被坑爹也是必然的下場。


    至於第五款所謂的武器禁運條款,基本上就是個笑話。隻要出得起價錢,連女王的浴巾都能給倒蹬到大清來的各國奸商,根本就不會把這條款放在心上。別看扭頭和德國佬相談甚歡的竇納樂老兄似乎把“武器禁運”的調門唱的很高,還四年內不得引進軍火生產線,其實昨晚上就在酒桌上賣給我一批俘獲自毅軍的格林快炮,甚至暗示我孟買的兵工廠最近要更新設備,看看我是否有淘點洋垃圾的興致。在又多掏了五千英鎊後,下個月一條報關單上標明為英國純堿生產設備的雷*汞和苦味酸合成線就會在石臼所上岸,運往兗州府。禁運隻能捆住那些內陸省份的手腳,相信兩廣、兩江和山東的軍火貿易說不定更加紅火呢,畢竟聯軍在京城拿著十多萬清軍和幾十萬拳民當靶子,實實在在的展示了一番新式槍炮的威力,這種家門口的活廣告比什麽都要說服力,那些有點小心思的一方督撫還有稍具規模的土豪劣紳們在更新武備方麵遠比朝廷有魄力。


    其後的開使館、沿線駐兵、廢棄大沽炮台等等條款也都是雙方心知肚明的共識了,所以一番程序性的討價還價後,也都基本上是按照後世的條款簽訂的。


    至於將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按照諸國酌定改為外務部,班列六部之前,我認為這一條恐怕未必是洋大人們的本意,更多的是洋務派們的夙願,不如此總理衙門就會成為保守勢力全力排斥的標靶,成立列入六部的外務部,將洋務派的特設機構變成了大清中央政府的正式常設機構,此舉的意義恐怕不是現在這幫聯軍能想得通透的,當然隨便換一個後世的副科級幹部就能一眼看穿其中的奧秘,畢竟總理衙門是個辦事的機構,要編製沒編製,要品級沒品級,其重要性完全有賴於洋人逼迫大清國的鬆緊程度,如果洋人一段時間不鬧摩擦,總理衙門的重要性就會直線下降,聊勝於無;如果朝廷上下對總理衙門倍加關注,那就意味著洋鬼子要找麻煩了,總理衙門的地位上去了,但是成為朝廷替罪羊或者出氣筒的可能性也就同步上升,弄得總理衙門的官員如同賣炭翁一般矛盾“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這條款的規定讓總理衙門一躍成了六部之首,就好比原來的一個如同“糾風辦”“治汙辦”這類隨時可能被撤銷的臨時機構一下子成了發改委、財政廳這樣的實權加肥缺的頭等常設機構。本來就是洋務窩點的總理衙門中十有八*九都是洋務派的官員,所以這一條款最為得利的恐怕就數洋務派的這幫官僚們了,要說這條跟他們無關,嗬嗬,你信麽?沒見到剛剛還一副棺材臉的李中堂枯瘦的麵容上居然浮現了一絲笑意,典型的奸計得逞的嘴臉。


    作為少數不割地的條約之一,我之所以能知道《辛醜條約》,最要命的就是他那四億五千萬兩的賠款金額和作為擔保而被洋人徹底控製的中國海關和鹽稅。很遺憾,雖然本人一條條的據理力爭、慶王爺死皮賴臉的不認賬、榮祿老賊吹胡子瞪眼的耍光棍、李中堂半死不活的扮可憐,連腦滿腸肥的袁世凱袁項城爭到動情處都哭天抹淚的哀告,但是這幫縮著腮幫子等著嘬血的惡鬼一個個就如同堅定的布爾什維克戰士,理可以講、罵可以罵、桌子可以拍,甚至連哭都可以陪你掉淚,就是分文不降,一副“本店可以打架、可以打滾、可以打*飛機,就是不能打折”的吝嗇奸商做派。所以最後簽約的賠款金額沒降,還是熟悉的四億五,但是年息降低到三厘正,無形中能為大清國省下個幾千萬。為了降低一厘的年息,我在嚐試了n遍的對洋牛彈琴之後,一怒之下把機械廠剛剛給我試驗生產的投影機搬進了六國飯店,連夜利用我們商會提供的分析報表,將市場銀根的緊縮和膨脹與市場份額的成長曲線,做出了個二維坐標圖,連上十幾頁的民間市場發展的圖表,半個時辰的口幹舌燥的講解,總算讓一眾英法德美等歐美列強基本明白了在庚子戰亂過後的恢複初期過份壓榨大清的現*貨金銀,隻能讓大清這個巨大的市場放緩迴暖的腳步,從而把更多的舶來品拒之門外的事實。為了各個商品輸出國的根本利益,歐美列強大都原則同意了等額本息式的還款和三厘的公允年息,當然一向腦子裏肌肉多過腦細胞的俄國大鼻子和急需資金發展的小日本都不同意,但是胳膊拗不過大腿。在大清麵前可以充大個的,但是麵對歐美諸強,北極熊和矮猴子都隻能服軟。


    下午就要履行簽字手續了,我正在發愁如何脫身呢?小村壽太郎又跳出來,堅決要把中國的生絲和茶葉出口也要納入強製賠償的商品名單,用高額的稅收來還賠款。小村說道得意處,手舞足蹈的,把旁邊的竇納樂給擠到一邊去了,老頭兒也咂摸出一點味道了,敢情日本人是借著征稅賠款的由頭打擊對他構成競爭的生絲和茶葉出口,到時候沒有了大清這個世界最大的生絲和茶葉供應商,第二大生絲出口國的日本獨占市場的機會就算撿到了,可這並不符合英國的利益,畢竟一個寡頭壟斷的市場對於每年進口上千萬英鎊茶葉的英國可不是個好消息。


    竇納樂老兄還在低頭心算這其中的得失,“啪”得一聲巨響,就聽見有人拍了桌子,蓋碗飛起叮當滾動的動靜。突然一陣水霧襲來,把個英倫老紳士給嚇了一跳,心裏話說:“難不成還有人在這談判現場洗澡不成?”抬頭一看,身邊一張掛著茶葉渣滓的馬猴子臉正氣的七竅冒火,要不是另一邊的意大利公使一把拽住,小村能從談判桌子上蹦過去。


    “八嘎,你”


    “八你妹啊,你個小日本不光人長得是微縮的,心思更是猥瑣的”我手裏把滾落在桌麵中央的已經空空如也的蓋碗拾到好:“你個三孫子的,你怎麽不說給同樣是大宗出口的桐油、煤炭上稅呢?怎麽不說給漢冶萍的鐵礦砂上高關稅呢?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出口到小日本的,別的國家撈不著。你怕高關稅損害你們小日本的錢袋子,可你怎麽就好意思的損害其他列國的利益呢?中國每年出口英國、法國、美國、德國等多少茶葉生絲啊,這些稅最後不都轉嫁到各國的進口商和消費者身上啊,敢情賺了錢賠償各國你有份,多收錢加關稅的事別找你。沒想到啊,你這種沒進化完全的矮猴子居然都會打這種損人利己的小算盤了。往常還真小看你們這些矬子了!”


    一番戳肺管子的話,氣的小村差點當場腦溢血,已經失去理智的小村壽太郎大吼著掙脫了旁邊意大利公使的手臂,一把抄起自個的茶杯就衝我甩了過來,好機會啊,我一邊哎呀一聲大叫,趁著別人分神,悄悄的側向半個滑步,一個獅子甩頭,腦袋和茶杯來了個親密接觸。


    “哢嚓”茶杯很有覺悟的在桌子麵上碎成八塊,我也趁勢右手一捂腦袋,左手顫巍巍的抬手指點已經愣神的小村,“好,你狠…”然後就以英勇就義的姿態倒在身邊的袁大頭的身上,袁世凱連忙接住我的身體,見到我額頭青腫了個大包,還劃了個小口子。口子不大但是在額頭上血流滿麵的看上去還是蠻嚴重的,老袁一時義憤填膺,冷哼一聲惡狠狠的瞪著小村,這時候的小村手足無措,他自個兒也怎麽都想不明白,那個囂張的家夥不是個武將嗎,怎麽我一個幹巴老頭就能一茶杯ko一個,難不成是天照大嬸附體了?本來有理也變了跋扈,秫米的很。


    我被一眾長隨抬出了會場,在六國飯店伺候的中醫趕緊過來號脈針灸,很快就止住了血。英國使館的西醫也給我的腦袋上纏上了紗布,一直裝昏迷的我被送到醫院去觀察治療了。這時候的會場也打掃幹淨,和談又重打鑼鼓另開張,我本來就是隨員,加上和談其實大體上已經成型,總算是把這個最後的條款給敲定了。等到瓦德西說明天履行簽字換文手續的時候,榮祿和袁世凱兩人心有靈犀的對了個眼,這下子他倆想跑都沒門,隨著《辛醜條約》的生效,自個的大名隨著這條約的簽署就算是和秦檜他老人家哥倆好了。這時候兩人轉眼看看身邊的空位,一起在心裏高度評價我道:


    “這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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