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裏?”當蒙眼布被取下的一刻,裏斯肯少校不由得用手擋住刺眼的陽光,其實已近黃昏的陽光並不耀目,但是剛剛從十幾個小時的黑暗中釋放出來的他還不適應這樣的光線。等他看清楚眼前的形勢時不僅倒抽一口涼氣,周圍的安靜氛圍,原以為自己是在曠野中的他,才發現身邊十來米範圍內就有二十多名身穿鐵灰色軍服的黃種軍人在舉槍警戒著,也許他們沒有聽懂他的英語,或許是別的原因,沒有人搭理他。“哈,夥計,你能告訴我這是哪裏嗎?”


    “年輕人,如果我是你,我就會睜大眼睛閉上嘴巴,這能讓你活的長久一點。”一個穿著裁剪可體西裝的老人輕聲嘟囔著。


    “嗯,請問您是。”


    “竇納樂,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駐華公使。尊敬的合眾國少校先生”


    “啊,您好,我是說,先生,您說的有道理。”裏斯肯少校有點手足無措,畢竟這是一位有爵位的英國外交官。


    “這隻是我的一點建議,很高興你覺得它有點用處。”老人輕聲說道,“我們現在的處境未必比以前好,以你專業軍人的標準看,這些黃種士兵如何?”


    “士兵?你是說他們不是拳匪?”裏斯肯少校有點疑惑,“可這附近怎麽會有黃種士兵,日本人?”


    “拳匪?哈,如果拳匪都是這種素養,那麽我們早就被打下塘沽的海灘了。也不是日本人,我在這個國家呆了十年了,雖然他們很少說話,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他們是清國人,而且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竇納樂公使很肯定的告訴少校,“昨天晚上發生過一些交火,盡管很輕微,但是我想他們和綁匪是敵對的。”


    “你是說我們被營救了。”


    “或者是被再次綁架了,上帝保佑。”


    “額。”少校正在用牛仔的思維考慮這個複雜的問題,一時間沒了聲息。


    “這幫士兵是清國新軍嗎?”竇納樂公使心裏也很疑惑,雖然他被關在地窖裏,沒有看到整個營救的過程,但是隱約的慘叫聲、冷兵器磕碰的共鳴以及偶爾的槍擊聲還是讓他明白整個營救過程並非是那麽和諧。在被人趕著離開地窖的時候,他敏銳的發現在一個沒有關門的大院裏,橫七豎八的屍體鋪滿地麵,幾個槍手正端著步槍,守在四周。而另一個院子雖然關著院門,但是從裏麵傳出了的哭喊、討饒和嗬斥,讓他明白這些人是些俘虜和看守。從兩個院子的情況看,這些後來的拯救者已經控製了局麵,不過他們的身份和態度顯然還是個未知數,境遇的改變正在向著竇納樂不能掌控的方向發展,這讓老公使很鬱悶。


    “恕我冒昧,請問您是竇納樂先生嗎?”一直沉默的黑衣軍人隊伍中,一個看似軍官的人走過來問道。熟悉的倫敦腔,這讓老人很是吃驚,不過外交官的素養讓他很快反應過來。


    “是的,先生,我是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駐華公使竇納樂。”他站起來說道。


    “抱歉,爵士先生,之前我們沒有和您聯係,是因為還處在可能的危險之中,不過現在可以確定我們已經安全了。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大清國驃勇巴圖魯,三等子爵。賞穿黃馬褂,賞單眼花翎的山東布政使,加兵部侍郎銜的吳宇漢,當然您可以叫我肖恩。”那個年輕軍官微笑著“爵士先生,有什麽是我可以效勞的嗎?”


    “感謝上帝,是您和您的士兵拯救了我們。”雖然整件事情疑竇重重,但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外交官怎麽會不明白,先拿話套住對方,求個平安再說“雖然兩國處於敵對狀態,但是您和您的士兵英勇的拯救行動,必然會得到在華各國的讚賞和感激,無論是對您的國家還是您本人。”外交老油條的口舌可不是我能媲美的,反正我也就當是洋馬屁聽聽而已,相信他才怪呢。


    “整件事情很是曲折,實際上我都打算向泰晤士報投稿了,我相信完全可以成為二版的連載。”我的幽默讓竇納樂神色沒有那麽拘謹了,“簡單來說,就是我受我朝皇帝陛下和皇太後的指派,與在華各國進行接洽,看看是否可以尋求一條平和體麵的解決雙方誤會的道路。在初次接觸中,貴方認為是大清的某些敵對*分子策劃了綁架活動,而錯誤的遷怒於我國政府,雖然在我方的調查中沒有發現我朝勢力策劃組織綁架行動的證據,但是為了消除列國的誤會,我還是承諾在一周時間內尋找到您們的下落。上帝保佑,有大清的良好臣民發現了你們被綁架者轉移的情形,向政府報告了你們所處的準確位置。而我不過是籌劃了一次成功的拯救行動,很高興您和您的同伴都安然無恙,希望這有助於解開貴我雙方之間的誤解。”


    “當然,我們很感激您的營救,實際上這起卑鄙的綁架事件應該和貴國政府沒有關係。”大胡子的阿列克塞耶夫總督憤憤不平的插言“這一切都是拜我們偉大的盟友所賜,一幫肮髒的卑鄙的無恥的下流的黃皮猴子,抱歉,我有些失禮了。”


    “沒關係,我完全可以理解您的心情,實際上我們經過審訊那些俘虜也有了一些收獲,但是您知道我們的立場不方便提供這樣的結論,我們要避免給貴方留下挑撥離間的猜度,請您理解我們的苦衷。希望這一段不愉快的經曆不會影響到諸位紳士對大清的感觀,實際上我和山東商會的諸位同仁還是很願意和諸位歐美賢達交流學習的,在此我向您和您的同伴提出邀請,希望您們在方便的時間到山東去看看,我和我的商會夥伴隨時歡迎您們的到訪。作為新任的山東布政使,我主管山東的政務商務,請相信我山東的政策和商業氣氛將會是整個東方最友好的,我們非常歡迎國際友邦的投資和貿易活動,並竭誠為您提供安全保障和公用服務.....”一頓神侃,畢竟政府的招商引資匯報天天上新聞,隨便聽點就夠糊弄現在的外商了,樹立一個親歐美的二鬼子官員形象在庚子後的清廷中收益上還是最優的選擇。


    我唱白臉還是很拿手的,實際上拯救行動的俘虜也早就準備好了,王護法按照我的吩咐把幾個鐵杆的義和拳都安排在一個房間裏,一個震蕩彈就都搞定了,他們的證詞除了沒有親自參加綁架行動外,其他的部分都很完整,而這欠缺的綁架行動部分會有一些大胡子的國際友好人士熱心的用縝密的邏輯推理來幫我們腦補的,特別是在被捕的眾人中還有一位被川島君供認出來的潛伏的興亞會業餘間諜,實在是天助我也。其他見過押送車隊的家夥都已經蒙無生老母的召喚,往生極樂了,連我們偉大的義和團民族英雄田石屋田大師兄也在浴血奮戰後,終因寡不敵眾,而英勇戰死在廂房的床上,一同殉難的還有一名紅燈照的無名女英雄,讓我們一起緬懷他們的英雄事跡吧,哈利路亞。


    現在整個事件所有的疑點無疑都指向了聯軍中的某個膚色不同的後起之秀,而他們恰恰又有一部分兵力離奇的失蹤了,偏偏他們在整個事件中又幾乎沒有什麽損失,而且為了邏輯上更加通順,我把劫得的銀子中抽調了近十萬兩庫平銀,存進了天津的橫濱正金銀行,而戶頭隨便編了個野比康夫,等過一段時間天津英法租界內會發生一起偶然的兇殺案,而線索會指向這個戶頭,到時候歐美的讀者會在報紙上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在京城大劫案的被劫髒銀被日本人存在日本的銀行,而日本政府和軍隊堅決否認參與了殘害盟友的大劫案,嗬嗬,希望我們的友邦能夠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來證明事實的真相,假如他們能了解真相的話。


    京郊的官道上,一個支隊的穿著西式軍裝背著曼麗夏快槍拖著長辮子,騎著馬匹和騾子的混編龍騎兵走在兩廂,而中間的三十多輛騾馬大車上坐著的是穿著花裏胡哨的鷹鼻子羊眼的列**人和文官—被拯救的人質,怎麽看上去都好像是被我們押送的戰俘。如果拍下這個曆史的瞬間,一定會讓人誤解庚子之戰的結局是不是寫倒了。不過被我們從地窩子裏起出來的幾十個家夥可沒心思顧及自己和國家的體麵,被關在矮小的地窖裏,一窩就是三十多天,期間還多次差點被義憤填膺的拳匪兄弟給拉去練習開膛剖腹、五馬分屍等行為藝術了,所以這些人質現在多多少少都有點神經質了。除了大大咧咧的楊基佬裏斯肯少校和老奸巨猾的竇納樂公使之外,其他人在明白自己已經安全獲救之後紛紛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熱忱的方式和我的士兵打招唿,結果由於中外禮節習慣上的巨大差異,導致某些性取向正常的士兵對擁吻自己的洋大人們進行了激勵的抗爭,除了沒動用熱兵*器之外,不少人質又如願找迴了他們這些天的迴憶。我也能理解戰士們的激勵反應,實際上如果不是知道曆史上阿列克塞耶夫總督這個該死的大胡子並非死於傳染病也不是gay,我想我在他反複用他的大胡子欺負我的臉頰的時候,也許會忍不住給他做個從公雞變母雞的小手術。不過顯然大胡子總督把我當成他胸前的十字架上那個半裸的聖人,一邊行貼麵禮一邊還不住的嘟囔著感謝上帝之類的讚美,如果他把讚美的對象改成我的話,我也許可以原諒他身上那嗆鼻子的腥臊體味。總之,在我們進城宿營後,我驚奇的發現平時開飯如同母豬拱槽一般的小夥子們居然把整理內務當成比吃飯更重要的頭等大事,上帝啊,偉大的愛國衛生運動也許就起源於這次小小的人質拯救行動。於是乎我一邊讚美上帝一邊唱著歌衝著澡,心神俱爽的把外麵某些急等著進來衝刷的家夥們的叫罵當成了伴奏,嗬嗬看來此刻快樂的定義就是你在浴室裏痛快的洗澡而某些急匆匆脫了光腚的家夥裹著被單哆哆嗦嗦的在門口罵街加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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