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個職場前輩跟你說,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在哪家公司都一樣。


    聽我的,揍他!


    江南皮革廠的實習會計,跟美國蘋果公司的實習會計,能發出一樣的光?


    平台很重要。


    就好像現在的張巍,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半,可他手機屏幕上的死亡倒計時,剩餘時間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許多。


    13:11:55


    為什麽會這樣?


    這就是平台的價值,前兩天隻是在小小的雍坊市傳播,張巍的短視頻能獲取到多少點讚?


    可今天當那個倒黴的記者,將短視頻的鏈接放到蜀都晚報的網頁上之後,再看看現在這增長速度。


    這就是最直觀的平台價值體現,千萬級人口的蜀都,十萬級人口的雍坊,哪個傳播平台更好?


    張巍現在正坐在亭石河的堤壩上,麵前不遠處就是紅明村,他甚至能夠清楚的看到那個已經燒毀的農家院子,那個後院。


    當然了,黑夜之中,隻能看見大致的輪廓。而且,被那片茂密的竹林擋住了視線,那個神秘的院子,厲鬼的家,張巍並不能看見。


    拿出手機,張巍打開微信,再一次給林闊發送了一條信息。


    “到看守所沒有,現在什麽情況?”


    在一個小時之前,林闊終於疏通了關係,雍坊市局出於對何齊家的生命安全考慮,同意今晚林闊前往看守所協助值守。


    是的,是協助值守的名義。


    “已經在監控室裏麵了,目前一切正常,何齊家被單獨關押在一個監舍裏麵,他看起來很害怕,一直縮在角落裏發抖。”


    林闊迴複了一段,緊跟著又發了一條短視頻過來,鏡頭裏大部分畫麵都被他的衣角擋住,估計是偷偷拍攝的。


    短視頻裏麵是一排顯示屏幕,正對著的,就是何老大那間監舍的監控畫麵。屏幕上,何老大正蜷縮在監舍門後的角落裏,眼睛死死的盯著最裏麵的廁所,盯著廁所的那道門。


    可以明顯的看見,何老大的全身都在劇烈的顫抖,嘴裏一直在低聲的念叨著什麽,戴著手銬的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的膝蓋。


    “你千萬小心一點,厲鬼出現之後,不要想著去救人,別把自己陷進去了。”張巍迴了一句,再次對林闊叮囑道。


    “你當老子傻啊!放心,姐夫知道分寸,你這個舅子很懂事嘛,姐夫很欣慰。”林闊又開始不著調起來。


    張巍的臉上頓時布滿了黑線,忍不住嫌棄的癟了癟嘴。


    “厲鬼來了之後,你抓緊告訴我一聲,然後你就去陪何老大吧,我會很懂事的替你收屍的。”


    “張老二,你大爺!”


    張巍笑了笑,再次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隨後將手機調到震動,收了起來。


    快十點了。


    在中間的這段時間裏,張巍看見了好幾撥人,鬼鬼祟祟的出現在村子裏,消失在那片竹林的後麵,幾分鍾之後,又快速的離開。


    他知道,這些都是那些夜釣石魚的人,沒有想象中那麽多,應該是一個“幫派”就派了三兩個人來買魚餌。


    張巍一直在想,他和林闊能夠在碎花裙女人給他們的魚餌裏麵,看見小半截手指尖。那這些成天來買魚餌的人,難道他們就一次也沒有看見過?


    手指。


    皮膚。


    頭皮。


    碎骨。


    如果他們看見過這些,那是不是說,這些釣魚的人,對於他們買來的魚餌到底是什麽東西,其實是心知肚明的?


    他們是不是應該知道,他們在使用的魚餌,其實是同類的血肉,人肉,死人肉。


    他們是不是應該能夠聯想到,那些不斷失蹤的同伴,那些後來從亭石河裏打撈起來的屍體,那些屍體上消失的一塊肉。


    那些肉,到底去了哪裏。


    張巍突然有點明白那封郵件的意義了。


    亭石河裏出產的,已經不再是美名遠播的石魚,而是罪惡。


    令人作嘔的罪惡,令人恐懼的罪惡,沾血饅頭一樣的,可恥罪惡。


    可是,河邊的人,不知情的人在冷眼旁觀,知情的人,早已經利欲熏心,視而不見。


    那封發給遠在蜀都市記者的郵件,其真正的目的,或許就是為了結束這場人吃人的荒誕宴席吧。


    隻是,那個穿著深色運動裝的神秘女人,真的如張巍所猜測的,用心有這麽偉大嗎?


    又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時間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


    期間,張巍和林闊又互相發送了幾次微信,截止到目前為止,看守所那邊依舊沒有異常情況出現。


    張巍很有耐心,依然冷靜的等待著,他確信,今天晚上厲鬼一定會有所行動,何老大不死,厲鬼的複仇就絕對不會停止。


    就在他拿出手機,準備再跟林闊溝通一下情況的時候,麵前的那片竹林,終於有了動靜。


    一個人影,從竹林後麵繞了出來,順著那條小路,朝著亭石河這邊慢慢走了過來。


    看身形,那應該是一個男人,一個很消瘦的男人。


    他的肩上……


    扛著一個什麽東西,像一床裹起來的被子,耷拉在那個男人的肩膀上,表麵上看起來卻是白晃晃的。


    再近一些之後,張巍勉強看清楚了一些。


    那男人扛在肩膀上的是……一個人?


    不!


    那是一具屍體!


    屍體的雙腿搭在男人的胸前,隨著男人的走動,那兩條腿還在不斷的彈動。上半身垂在男人的後背上,腦袋一下一下的微微撞在男人的腰上。


    張巍趕緊躲到一叢茅草後麵,整個身體都趴在地上,不敢發出一絲聲音。他的一雙細長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越來越近的男人。


    盯著那個男人肩上扛著的那具屍體。


    隨著男人艱難的爬上堤壩,張巍已經能夠看清楚他的樣子。依舊光著膀子,穿著一條短褲,赤著雙腳。


    是那個厲鬼!


    那個鬼丈夫!


    那具趴在男人肩上的屍體,張巍清楚的看見,屍體的全身未著寸縷,在大腿上,有一個觸目驚心的傷口。


    也同樣被割掉了一塊肉嗎?


    更讓張巍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具屍體的皮膚,就那麽緊緊的貼在鬼丈夫的皮膚上,肌膚之……


    好吧,一個厲鬼,一具死屍,應該也沒什麽好親的。


    堤壩的內側,麵向亭石河河道的這邊,正對著村子就有一道台階。那個鬼丈夫應該沒有發現張巍,他沒有在堤壩上停留,扛著屍體從台階上走了下去。


    他的腰上似乎有傷,在下台階的時候,一直拿右手撐在後腰上,時不時的揉幾下,偶爾碰到那具屍體的腦袋。


    厲鬼也會受傷?


    張巍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解。


    他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那個厲鬼走進河灘上的茅草叢裏,張巍跟了下去。


    雖然不明白厲鬼為什麽還不去看守所殺何老大,但是直覺告訴張巍,厲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必定跟石魚有莫大的關係。


    也就是說,這跟死亡短視頻給他的任務,有直接的關聯。


    既然厲鬼似乎不敢殺他,張巍的膽子也大了一些。


    當他鑽進茅草叢的時候,前麵那個厲鬼已經快要走到河邊了。鋒利的茅草葉子不斷的劃在屍體身上,張巍看了都覺得疼。


    呃,如果屍體還有痛覺的話。


    張巍遠遠的跟在後麵,當那個厲鬼在河邊停下來之後,他趕緊在一叢茅草後麵蹲了下來,屏住了唿吸。


    在張巍的注視下,那個男人,將屍體從肩膀上放了下來,放進河水裏,又輕輕的推了一把。


    緊跟著,可怕的一幕在張巍的眼前出現。


    河水下麵,就像是有一個充氣泵一樣,被男人放進水裏的屍體,肉眼可見的鼓脹了起來。


    先是肚子,然後是胸口,最後……


    這具屍體,變得跟金毛的屍體一樣,變得跟……


    那個厲鬼一樣!


    全身腫脹得像是一個人皮氣球。


    而這,就發生在一瞬之間,隻在眨眼之間。


    下一刻,更讓張巍震驚的是,明明已經變得跟個氣球一樣的屍體,卻開始緩緩的下沉,很快消失在河麵上。


    水麵,歸於平靜,就像那裏從未出現過一具死屍。


    河邊,隻剩下那個男人,那個厲鬼。


    他看了一眼屍體消失的地方,又抬頭看了看河對麵,那邊,此刻應該已經滿是夜釣石魚的人了吧?


    男人發出了一陣陰惻惻的笑聲,笑聲裏飽含著嘲諷的意味。


    隨後,男人轉過身,沿著剛剛來時的路,走了過來,一路都在揉著他的後腰。


    張巍剛剛刻意往小路的邊上挪動了幾步,此刻連唿吸都不敢繼續,蹲在茅草叢裏,目不轉睛的盯著男人從他麵前兩三米外的地方走過。


    看著男人蹣跚的背影,那隻不斷揉著後腰的手,張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


    繼續在河灘上蹲了幾分鍾,也不敢站起來看看男人是不是已經走下堤壩了,如果男人還在堤壩上,那他隻需要一迴頭就能看見張巍。


    拿出手機,張巍用衣服擋住屏幕上的光,打開微信,對林闊發了一條消息。


    “厲鬼剛剛扔了一具屍體到河裏,估計要去你那邊了,注意著點!”


    微信發出去之後,張巍將手機鎖屏,正準備半蹲著看看堤壩上的情況,手機上傳來一陣震動。


    應該是林闊的迴複。


    半蹲半站的張巍,將手機重新解鎖,卻忘記了擋住屏幕,當屏幕重新亮起來的時候……


    一個人,就站在他的身邊!


    一個男人。


    一個赤膊的男人。


    一個滿臉病態卻陰惻惻笑著的男人。


    “你在這裏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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