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蕭以懷極為心慌。


    來迴踱步了幾次,麵色焦躁不安了許久,這才看著一旁的蕭以憬急聲問道:「三弟,這次的事情該如何是好?蘭陵那丫頭知道了,父皇那裏怕是瞞不住了……」


    因為上次長樂在宮宴上被太醫診出身孕,父皇震怒,不僅逼著長樂喝下了墮胎藥,還將元紹衍驅逐出酆都,並且警告所有人,不許再讓他們見麵糾纏在一起,這一次他安排長樂跟元紹衍見麵,讓元紹衍陪著長樂一個晚上,本就是忤逆了當初父皇勒令不許長樂再見元紹衍的旨意,若是讓父皇知道,他吃不了兜著走!


    若是以前,他不可能冒著這樣的危險來幫長樂,別說成全她的這份癡念,讓她痛苦求而不得還來不及,可是如今父皇越發不待見他,太子之位更是令他感到離他越來越遠,他明明是皇後所出的嫡長子,可是父皇卻遲遲不立他為太子,如今他不想再等了,長樂的話父皇最聽,隻要自己這一次幫了她,她就會在父皇那裏為他說好話……


    蕭以憬站起來,朝著蕭以懷揖了揖手,擰眉沉聲道:「皇兄先別急,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怎麽急也沒用,臣弟想想辦法讓蘭陵莫要將此事稟報父皇!」


    天高皇帝遠的的,隻要蘭陵不將此事上報,便不會有事,畢竟今夜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那些個隨行的大臣大部分是湯家的親信,誰敢多言?


    蕭以懷聞言,更是不悅道:「能有什麽辦法?你不是不知道蘭陵的脾氣,她平日裏就一向不把我放在眼裏,這一次被她握住這個把柄,她怎麽可能不稟報父皇?此事若是被父皇知道,你我吃不了兜著走!」


    蕭以懷最怕的人,就是他的父皇母後,可是相比於母後,父皇才是他最懼怕的那個人,他若是因此事生氣,怕是真的吃不了兜著走……


    他本來打算幫長樂見元紹衍一次,來提出讓她跟父皇提議太子之事,可怎麽也想不到,蘭陵會發現……


    而且,他不是已經吩咐了人在長樂的屋裏假扮她休息的麽?怎麽會這麽快就被發現?


    想到這裏,蕭以懷眯了眯眼,突然看著蕭以憬道:「對了,你等一下去弄清楚,我記得我今夜讓人假扮成長樂在屋裏休息,為何蘭陵會特意去她房裏看,到底怎麽迴事?」


    蕭以憬眼底劃過一抹異色,疑似慌張,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常色,看著蕭以懷揖手道:「臣弟會盡快查清楚!」


    蕭以懷狠聲道:「嗯,一定要查清楚,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誰竟然敢陽奉陰違害本王!」


    蕭以憬道:「皇兄放心,臣弟必然查清此事!」


    蕭以懷這才麵色稍霽,正要繼續說話,門口傳來侍衛攔截的聲音。


    「公主殿下,齊王殿下吩咐沒有他的吩咐誰也不能進去!」


    話剛落,蕭允珂冷得滲人的聲音隨之傳來:「滾!」


    兩人麵麵相覷,門已經被從外麵大力推開了,一臉冰霜的蕭允珂不顧侍衛的阻攔直接走了進來。


    門外的侍衛還想進來攔著,她微微側目,對著那些侍衛冷聲道:「都給本宮滾出去,誰敢進來,本宮就殺了誰!」


    那些侍衛聞言,麵麵相覷,竟真的被她的這句話嚇得不敢再進來。


    蕭允珂這才提步走到蕭以懷和蕭以憬前麵。


    蕭以懷驚詫心慌之後,便迴過神來,立刻故作佯怒的看著蕭允珂咬牙道:「蘭陵,你真是越來越放肆,竟然敢擅闖本王的院子,你還當真以為有父皇偏袒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麽?」


    蕭允珂嗤笑道:「我放肆?比起大皇兄你,我這算什麽?」


    蕭以懷一噎,目光陰鷙的看著她。


    蕭允珂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在一旁的蕭以憬身上,意味深長……


    蕭以憬被她看得有些心驚,但是卻還是維持著麵上的溫和淡定。


    隻是蕭允珂的眼神太過犀利,好似在窺探著他心底的*和野心,讓他有些不安,隻是,下一刻,蕭允珂淡淡的聲音響起,讓他鬆了口氣。


    「三皇兄如果沒事,可以先出去麽?」


    蕭以憬擰了擰眉,可是還是沒說什麽,略顯猶豫的看了一眼蕭以懷,這才一副無奈的樣子走了出去。


    蕭以懷不想讓他出去,可是又怕等一下被看笑話,便默認了他的離去。


    看著一臉冷淡的蕭允珂,他也不再廢話,而是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你究竟想怎麽樣?」


    蕭允珂嘴角微扯,目光諷刺的看著他,淡淡的問:「怎麽樣?這句話應該是我問大皇兄才對,你究竟想怎麽樣?你當真以為她可以幫你登上太子之位?」


    蕭以懷臉色陡然一變,厲聲道:「你胡說……」


    他的確是為了太子之位,為了以後可以登上皇位,可是這個目的他怎麽敢直接說出來?暗中奪嫡和明麵覬覦差別可大了,若是傳開,他便是覬覦皇位,那是死罪!


    蕭允珂目光諷刺的看著蕭以懷,打斷他的話,似笑非笑:「我胡說?這幾年大皇兄四處奔走籠絡朝臣難道不都是為了那把椅子?今日你費盡心思的幫助她和元紹衍偷情,不是為了太子之位難道是為了兄妹情意?」


    蕭以懷麵色一僵,他這幾年確實是為了太子位籠絡朝臣,因為父皇常年不立太子,朝中傳言陛下將二皇子瑾王蕭以恪立為太子,雖然朝中不少人支持他,湯家也權傾朝野,可是掌握兵權幾大家族卻都反對他,父皇也不待見他,他不得不自己爭取,他也不得不為了皇位多次去求長樂幫他,多次被她諷刺,自然也不會對這個妹妹有任何兄妹之情。


    蕭允珂淡淡的說:「今夜的事我明日便派人稟報皇叔,如何處置皇叔自有定奪,你膽敢對皇叔陽奉陰違……」頓了頓,她眼中充滿了諷刺,看著蕭以懷,極為輕蔑的道:「蕭以懷,我倒要看看這一次你如此作繭自縛,湯卉那個毒婦能不能保得住你!」


    說完,她不再多留,直接走了出去。


    她和蕭以懷本就一直形同陌生人一般,雖是堂兄妹,可是卻毫無任何兄妹情,若說有,也是厭惡,以往對這個人她亦是視作空氣般,若非今夜之事牽扯到長樂,她是不會管這些事情的,更不會多置喙半個字!


    蕭以懷臉色霎時蒼白,心底一陣不安,哪裏還有心情管蕭允珂去留?若是蘭陵當真如實稟報,父皇不然不會輕易放過他,母後一向不管他死活,這次……


    ……


    蕭以憬並未離去,而是在蕭以懷居住的院子門外麵等著,蕭允珂出來的時候,便看到他一副擔憂卻又不敢進去的姿態站在那裏,儼然一副好弟弟的樣子。


    心底一陣冷笑,蕭允珂走了過去。


    站在他麵前,挑挑眉問:「這麽晚了,三皇兄還不迴去休息,是想等什麽好消息麽?」


    蕭以憬看到蕭允珂出來,本還不知道該如何應付,聞言,麵色一沉,立刻不悅道:「蘭陵,你這是什麽意思?」


    蕭允珂神色詭異的看著他:「什麽意思……」旋即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自然是感謝三皇兄如此費盡心思的讓我發現皇姐不在屋裏,否則我還當真被那個替身給騙了……」


    她確實是一迴來就去看長樂,因為長樂公宴還未結束便以身子不適提前迴了驛館,長樂離席了,她卻不得不撐到最後,迴來後不放心就去看了,宮女告訴她,長樂睡了,她也看到了床榻上睡著一個人,根本沒有任何疑點,可是正要離開時,發現屋內的宮女一臉不安驚慌,她才起了疑心……


    聞言,蕭以憬心底一沉,臉色陰沉的看著蕭允珂咬牙道:「皇妹此話怎可胡說?你即便是再不滿也不可這般挑撥我與大皇兄的兄弟之情啊,你可知這些話是何等歹毒……」


    他一向唯蕭以懷馬首是瞻,朝中人人皆知他與蕭以懷兄弟感情最要好,也是蕭以懷的黨羽之一,一向為蕭以懷出謀劃策,蕭以懷亦是對他信任至極,可蕭允珂這話若是被蕭以懷聽到,那他所有的心血必然前功盡棄。


    蕭允珂打斷了他的話,淡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我一向心直口快,自然也喜歡性情率真之人,三皇兄再繼續與我裝傻充愣那就太沒意思了!」


    蕭以憬麵色陰鬱的看著她,卻是沒有再否認。


    他自然是如蕭允珂所言,背著蕭以懷讓蕭允珂察覺此事,好讓蕭以懷栽跟頭!


    那把龍椅他自然也是覬覦多年,可是他沒有任何根基,十二年前因為長樂,他的母妃被父皇賜死,外祖一族也被連根拔起,而這一切,便是湯後一手操控,他也因此受盡冷眼屈辱,和皇姐一起被父皇冷落,他想要皇位,可是沒有任何人支持他,甚至他在宮中連個太監都敢笑話他,隻有依附著湯後,依附著蕭以懷,他才可以有那麽一絲存在感,才能有出頭之日!


    可這不代表他對湯後和蕭以懷這兩母子忠心!


    他的不甘和怨恨,蘭陵這個從小就被所有人捧著長大的人怎麽會明白?誰又能明白?


    蕭允珂看著他淡淡的說:「你放心,你想做什麽我不會攔著,你跟湯卉那母子倆怎麽互相算計我都懶得管你們,不過你別忘了,凡是適可而止,你心裏所求的東西,永遠也不可能屬於你,你若是再不懂得收斂些,當年你母妃的下場,便是你的下場,任誰……也保不住你!」


    不理會蕭以憬難看的臉色,蕭允珂繞過他離開。


    她這是警告,亦是勸告,蕭以懷錯了,有湯家和湯卉在,或許不會出什麽事,可是蕭以憬沒有母妃,母族也因為謀害公主,十二年前就被滿門抄斬,加上蕭正霖從不待見這個兒子,若非當年皇貴妃求情,蘭妃的兩個孩子早就因為母罪被逐出皇室了,若是被蕭正霖知道他這般算計,誰也保不住他!


    蕭以憬垂於身側的手緊緊握拳,心中更加不甘……


    不成功便成仁,他有何懼怕!


    他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早已不能迴頭!


    所有踐踏過他的人,所有參與了他母妃之死的人,他都要全部送入地獄,哪怕不擇手段泯滅人性,都沒關係!


    ……


    宮宴結束後寧國夫人會來攬月樓,樓月卿一點都不奇怪!


    這兩日寧國夫人一直沒有過問過關於她和長樂公主的傳言,可今夜親眼所見,她自然是不能再裝聾作啞,所以宮宴結束後迴來,寧國夫人直接來了攬月樓。


    兩相靜默,除卻茶爐上的茶水不停地滾動著之外,屋子裏許久都不曾傳出任何聲音,母女倆亦是都不發一言。


    寧國夫人進來之後,除了讓丫鬟都退下之外,再沒有說過半個字!


    而樓月卿,亦是沒有主動出聲,隻是顧著添加茶葉和倒茶。


    「卿兒!」寧國夫人終究還是打破了沉默。


    樓月卿正在添水的動作一頓,放下手中的水壺,看著她。


    寧國夫人目光落在她如畫的麵龐上麵,怔然片刻隨即幽幽一嘆道:「你七歲便來到樓家,這麽多年我從不曾問過你來自何處,姓甚名誰,一直在等你親口與我說出,今夜你便如實告訴我,可好?」


    昨日開始,那則流言便在楚京大肆傳開,可她卻怎麽也不信,哪怕是樓奕琛親口說確實是難以分辨,可她沒有親眼所見,自然是覺得太過誇張,今夜在宮中宴會上看到時,她的心中是何等驚駭,誰也難以體會!


    好幾位夫人都驚嘆說太過神似,可她卻沒有任何驚嘆,隻有驚駭!


    或許別人隻會覺得兩個人長得像純屬巧合,可他卻明白,其中必有關聯!


    樓月卿默了默,隨即垂眸點了點頭:「好!」


    放下手中的水壺,樓月卿緩緩坐好,望著外麵沒有邊際的暗夜,徐徐開口:「如母親所猜測的一樣,我確實來自璃國皇室!」


    寧國夫人挑挑眉,她確實有此猜測,且亦是肯定!


    她一直知道樓月卿來歷不簡單,今夜見到北璃的人,才肯定了樓月卿和北璃皇室絕對有關係!


    她眸光微閃,看著寧國夫人苦笑道:「不過與母親所料有些出入,我並非與她有什麽關係,而是……」咬了咬唇,她有些壓抑的開口道:「我才是真正的蕭璃玥!」


    寧國夫人聞言,臉色大變,不可置信的看著樓月卿……


    ------題外話------


    是的,無憂的大號叫蕭璃玥,好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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