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還沒結束,經過剛才那一茬,誰也不敢再挑事兒,隻是小心翼翼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宮宴結束。


    樓月卿一直低著頭逗孩子,也不理會周圍的人依舊時不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偶爾跟寧國夫人說兩句話,半點沒有被剛才的事情影響到。


    感覺到有幾道目光一直盯著自己,樓月卿抬眸,看著對麵,果然看到元家那邊幾道目光陰鷙地看著自己,特別是元靜兒,平靜的容顏下,一雙暗含著怨毒和不甘的眼睛,緊緊盯著自己,若是目光可以殺人,估計樓月卿早就被碎屍萬段了。


    迎上她的目光,元靜兒咬著唇畔,仿佛樓月卿是與她有深仇大恨的仇人一樣,更是懊惱怨恨。


    樓月卿莞爾一笑,眉梢輕挑,似有些挑釁。


    元靜兒咬牙。


    岑雪本來和元丞相說著什麽,麵色淡淡,忽然抬起頭,正好看著樓月卿似笑非笑的樣子看著她那邊,立刻轉頭,看著元靜兒,不知道說了什麽,元靜兒連忙低著頭一副知錯的樣子。


    樓月卿冷笑,正好岑雪已經轉過來,看著她,岑雪麵色很淡漠,好似一個沒有靈魂的人一樣,眼神空洞冰冷,看著樓月卿,不見惱意,沒有怨恨,和她的女兒簡直是天壤之別。


    與樓月卿對視,絲毫沒有任何氣惱的情緒,隻是淡淡的,就像剛才元靜兒眾目睽睽之下丟盡顏麵,她也沒有任何感觸,這讓樓月卿十分詫異,看來,得盡早告訴師父才行。


    微微轉頭看著上麵,那幾個人也是十分安靜,自從剛才那個舞女的事情之後,秦貴妃就一直靜靜的坐在皇帝旁邊,與皇帝同坐在龍椅上,然而兩人沒有再說一句話,皇帝時不時轉頭和容郅說話,容郅隻是淡淡迴應,另一邊,元皇後低著頭坐在那裏,元太後卻在看著樓月卿,樓月卿掃視一眼,正好與元太後對視。


    元太後麵色不太好,看著樓月卿的眼神,雖然不至於和元靜兒那樣情緒那麽明顯,可是絕無任何善意,甚至,暗含殺機。


    元太後現在估計很想殺她。


    樓月卿落落大方的看著元太後微微一笑,眼底意味不明。


    她很想知道,把一個人所在乎的一切全部毀掉,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慢慢的折磨,慢慢的剝削,慢慢的玩弄,最後讓那個人連死,靈魂都不得安寧,一定很有趣!


    她想試試!


    元太後眯了眯眼,顯然是樓月卿的笑容,刺痛了她。


    樓月卿收迴目光,垂眸勾唇,心情好像不錯。


    宴會結束後,樓月卿跟著寧國夫人出宮。


    此時天色已經黑透了,隻是一輪明月懸掛在天際,月朗星稀,一片浩瀚。


    此時的宮門口,一輛輛馬車離去,也有不少人還沒上馬車,看到樓月卿和寧國夫人一同走來,都目光怪異的看著樓月卿。


    南楚的女子,哪個不是愛名聲勝於愛自己的命,誰不想被人稱讚大方得體,善解人意?


    可是偏偏這個異姓郡主,一直以來,隨心所欲,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名聲,如今,誰不知道她不止手段狠辣,還極其彪悍,誰的麵子都不給,今夜竟然一絲情麵都不給太後,把元家羞辱了個徹底,這樣的做法,偏偏寧國夫人和寧國公都對此縱容著。


    偏偏這樣的一個女子,不夠溫柔,不夠體貼,不夠寬容,也不夠大度,竟能得到攝政王殿下的注目。


    不過,經此一事之後,攝政王殿下定然看清了這個女人的真麵目,不知道以後攝政王還願不願意娶這樣的女人,畢竟娶妻娶賢,哪有人願意娶一個這樣的女子迴家鬧的雞飛狗跳?


    樓月卿跟著寧國夫人,此時寧國夫人和慎王妃邊走邊聊,緩緩走向宮門口。


    容昕一直不停的和樓月卿說剛才的事情,剛才宮宴上鬧出那些事情,容昕一直懸著心看著她,若不是慎王妃攔著,她估計都忍不住衝上去把元靜兒打一頓了,現在更是義憤填膺,從禦花園出來,就說到這裏,樓月卿一直聽著,沒說話。


    容昕一直嘰嘰喳喳的道,「表姐,我告訴你,以後那個元靜兒再敢為難你,不用理會,元家的女兒還真是一個德行,果然都不是好……」


    樓月卿蹙眉,緩緩開口,「昕兒!」


    容昕話一頓,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話不太妥當,這裏是宮裏,確實不該說這些話。


    撇撇嘴,「知道了!」


    本來就是嘛,元家的女兒,沒一個好東西!


    一個個都是如此精於算計,剛才別以為她看不出來,元靜兒什麽心思,不就是想要趁機羞辱樓月卿,藉此博名聲麽?既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樓月卿一無所會,又藉此來讓自己聲名大振,可是她算計錯了,自家表姐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和姑姑極其相似,都是那麽隨心所欲,名聲是什麽?


    也隻有那些目光短淺的人,才會在意這些東西!


    前麵就是宮門口了,此時一輛接著一輛馬車離開,目送慎王妃幾人各自上馬車,慎王府的馬車離去,寧國夫人才轉身看著樓月卿,緩聲道,「走吧,我們也迴府!」


    樓奕琛帶著藺沛芸宴席結束就先行離開了,所以,現在隻有她和寧國夫人和樓琦琦,還有被玄影抱在懷裏已經睡去的靈兒。


    樓月卿看著寧國夫人神色沉重,不由得疑惑,有些不解,「母親,是不是我剛才……錯了?」


    她剛才羞辱了元家,好似沒有多考慮寧國公府,也不知會不會有什麽後果。


    聞言,寧國夫人笑了笑,「何錯之有?」


    啊?


    樓月卿蹙眉。


    寧國夫人目光欣慰的看著樓月卿,含笑道,「樓家的女兒,將門虎女,就該有這樣的脾氣,不必多心,你做的很好!」


    樓家和元家本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前看著還算和氣,不過是因為不想理會他們,隻是上次元家做的過了,竟然敢算計樓家的子嗣,差點讓藺沛芸無法生養,元太後前前後後算計了多少次樓家?今日竟然敢欺辱她的女兒,反目成仇是必然的。


    一個元家,不過是憑藉著元蓉進宮做皇後,才換來如今的鼎盛,竟敢挑釁寧國公府,一個小小的庶女,竟然敢算計欺辱她的女兒,不知死活!


    樓月卿這才放心,微微點頭。


    寧國夫人其實還想問些問題,隻是樓琦琦就站在旁邊,不好多問,便打算先迴去再說,可是遠遠就看到元家的人走來。


    她頓了頓,看著正往這邊走來的岑雪和元靜兒,神色微沉。


    元丞相去了太後的宮裏,郭氏又去了皇後那裏,所以這對母女才先行離開。


    寧國夫人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元靜兒,這才凝視著岑雪,打量著她,月光下,看不清她的眉目,可是,和端木斕曦一模一樣的臉蛋,還是依稀可辨。


    樓月卿也發現了她們,不過沒什麽感覺,看著寧國夫人的神色,想了想,這才在她旁邊低聲道,「那是姐姐!」


    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或許旁人聽不懂,隻是,寧國夫人怎麽會不懂,隻是,她想不到,端木斕曦有個姐姐,而且還是一模一樣,還成了元家的夫人。


    微微頷首,正好岑雪帶著元靜兒已經走到她們麵前。


    岑雪麵色淡淡,朝著寧國夫人和樓月卿微微福身,淡淡的說,「寧國夫人,郡主!」


    她隻是個三品淑人,自然要給寧國夫人和樓月卿行禮。


    寧國夫人眉梢一挑,看著岑雪一眼,隨即看著岑雪身後站在那裏,雖然麵色如常,眼底卻隱含著不甘的元靜兒,沒吭聲。


    岑雪緩緩轉頭看著元靜兒,淡淡的說,「靜兒?」


    元靜兒這才咬了咬唇,隻能乖乖行禮,「靜兒見過寧國夫人,見過郡主!」


    寧國夫人笑了笑,轉而看著岑雪,淡淡的說,「元夫人這個女兒,可真有趣!」


    元靜兒咬牙,隻是礙於元夫人在這裏,沒說什麽。


    岑雪淡淡一笑,「夫人過獎!」


    寧國夫人話中的諷刺之意,她似乎聽不出來,毫無任何不悅。


    寧國夫人笑意漸深,沒說什麽。


    岑雪這才看著樓月卿,淡淡一笑,低聲道,「方才靜兒對郡主無禮,是我這個做母親的疏於教導,請郡主莫要怪罪!」


    樓月卿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緩緩道,「既然如此,元夫人可要帶迴去好好教導,不然再有下次,可就不止是丟人現眼了,丟了性命,都是有可能的!」


    最後幾句話,是看著元靜兒說的。


    元靜兒聞言,抬眸死死地看著她,卻不敢開口,她知道今日因為好勝,已經做錯了,小看了樓月卿,所以,才會淪落至此,母親雖然什麽都沒說,可是一定很生氣,她若是再敢開口,母親定然不會輕易饒了她。


    岑雪笑著頷首,「郡主的話,我明白了,以後我會好好教導,不會再讓她冒犯郡主!」


    「如此,我就放心了!」


    岑雪這才淡淡的說,「那我們先走了!」


    說完,看了一眼元靜兒,打算離開。


    樓月卿忽然道,「等等!」


    聲音一出,幾個人都看著她。


    樓月卿緩緩上前一步,看著元靜兒,似笑非笑,緩聲道,「元小姐不是好奇我會什麽麽?」


    元靜兒沒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抿唇不語。


    樓月卿嘴角微勾,看著她道,「我會殺人,而且,最擅長的,也是殺人,元小姐……記住了麽?」


    元靜兒媚眼一瞪,看著樓月卿,眼神不善。


    岑雪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樓月卿,這才伸手拉著元靜兒,往元家的馬車走去。


    元靜兒被岑雪拉著,還不忘迴過頭來看著樓月卿,那雙眼,似浸了世上最致命的毒……


    寧國夫人看著那對母女離開,才看著樓月卿,無奈道,「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卿兒何必如此認真?」


    在她眼裏,元靜兒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閨閣千金,對於這些擅長勾心鬥角的閨閣女子,寧國夫人是十分不屑的,在她眼裏,是非早已分明,最是厭惡那些人玩弄心計。


    所謂耍陰謀,弄權術,她不是不會,隻是,不屑,也不需要。


    樓月卿莞爾,不語。


    上馬車,出宮,迴府!


    此時,元家的馬車上,元靜兒坐在那裏,垂眸咬著唇畔不知道在想什麽。


    岑雪坐在正位上,閉目養神,神色極淡,似乎她隻有這樣一個表情。


    元靜兒抬眸,看著自己的母親,心裏有些委屈,也有些氣惱,隻是,不敢抱怨。


    從小到大,母親對她向來如此,嚴厲,冷淡,從不會噓寒問暖,也不會關心擔憂,年復一年,都隻有冷淡。


    她隻會教她,該如何做,如何讓父親疼她,如何維持著父親的偏愛,如何在府中爭取最好的一切。


    她是最了解父親的人,所以,最懂得父親需要什麽,正因為懂得,所以才讓父親對她如此癡迷,她不善於討好父親,對父親也是這樣淡,可是,就是這樣不爭不搶的性子,父親最喜歡。


    外人都說母親如何勾引迷惑父親,才讓父親專寵她多年,就連郭氏和那幾個異母的哥哥姐姐,也都以為她的母親擅長討好父親才讓父親癡迷,可是,在她看來,卻不是,相反,母親從不會討好父親。


    咬了咬唇,垂眸,什麽也沒說。


    可是,岑雪開口了,「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何沒有幫你解圍?」


    聲音淡淡,一雙沒有任何情緒的眸子緩緩睜開,看著元靜兒。


    元靜兒抬眸,看著她,沒說話,卻是默認。


    她站在那裏被那麽多人輕蔑羞辱,母親卻靜靜的坐在那裏,不曾解圍,也不曾擔憂心疼,好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她自然是憋屈。


    岑雪淡聲道,「我曾跟你說過,急功近利,隻會適得其反,今夜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又何必幫你?」


    元靜兒聞言,臉色極其不好,「母親,你……」


    岑雪冷冷的說,「你一直輕視元歆兒的自大愚鈍,覺得你比她更好,可是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樣,比起她,更加沉不住氣,樓月卿是什麽人你了解過麽?就這樣送上去給人家羞辱,你以為所有的女子都是元歆兒,可以任你算計擺布?你這是愚蠢!」


    元靜兒咬唇,臉色蒼白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母親眼底的寒意讓她不禁有些膽顫,沒敢說話。


    今夜她輕視了樓月卿,以為她隻是一個普通的閨閣千金,這才犯下了大錯,確實是她做錯了,她哪裏還敢反駁?


    看著元靜兒這樣,岑雪眼神沒再看她,而是別過腦袋,淡淡的說,「迴去之後,去祠堂反思,好好想想你做錯了什麽!」


    元靜兒聞言,臉色一變,正要拒絕,可是看到岑雪不悅的樣子,話到嘴邊,隻好改了口,頷首,低聲道,「我知道了!」


    去祠堂反思,她還沒有過,以前看著元歆兒因為做錯事被父親責罰跪祠堂,她還幸災樂禍,可是今夜,她自己也要去。


    默了默,岑雪又道,「你大哥快迴來了,到時候好好跟他學著點!」


    聞言,元靜兒麵色一喜,卻壓著心底的喜悅之情,頷首,「是!」


    岑雪沒再說話。


    元靜兒也不敢再開口。


    馬車在寂靜的街道上往元府緩緩駛去。


    樓月卿迴到攬月樓時,已經是亥時。


    脫下身上繁瑣的宮裝,讓莫言備水沐浴,洗完澡後,她有些累,讓她們都下去休息,自己躺在躺椅上眯著,沒想到竟直接睡著了。


    攬月樓二樓一片寂靜,敞開的窗台微風徐徐吹進來,拂起屋裏懸掛著的紗帳,有些清涼。


    容郅來的時候,就看到樓月卿躺在躺椅上昏睡過去,屋裏除了她,沒有什麽人。


    他許是迴去洗了澡,所以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身純黑色的對襟衣袍,沒有任何紋飾,頭上隻戴著一個墨玉冠,然而,即便是身上無任何王的裝飾,那與身俱來的尊貴威儀卻依舊存在。


    周身散發著不近人情的清冷氣息,緩緩走進來。


    看到樓月卿躺在那裏閉著眼已經睡著,容郅蹙眉,走到她旁邊坐下,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卻摸到一陣清涼。


    劍眉一蹙,看著她,這才發現她穿著單薄的衣裙這樣躺在這裏,屋裏麵因為軒窗盡開,風吹進來,有些涼,而她身上也什麽都不蓋著。


    真是不會照顧自己!


    也不怕著涼?


    拿起擱置在一旁的狐毛毯打算給她蓋上,誰知道樓月卿卻醒了。


    看到他,半點不見驚訝。


    他動作並未停下,將狐毛毯蓋在她身上,目光溫和的看著她,難掩笑意,「醒了?」


    樓月卿頷首,這才挑挑眉問道,「來多久了?」


    不驚訝他會在這裏,自然是一早就知道,這廝肯定迴來,不然她也不會在這裏躺著,而且睡了。


    想了想,答道,「剛到!」


    聞言,樓月卿撇撇嘴,看著他好像不開心,不由得悶聲問道,「這個時辰過來,不會是來數落我的吧?」


    容郅笑了笑,「孤為何要數落你?」


    鼻腔哼了一聲,樓月卿沒好氣道,「元靜兒肯定是喜歡你!」


    不然,她和元靜兒無怨無仇,元靜兒沒必要針對她,而且,她心思敏感,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元靜兒那點心思?


    攝政王殿下有些茫然,「所以?」


    ------題外話------


    明天要不要萬……我什麽都沒說!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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