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郅沒迴答,眸色暗沉,凝視著樓月卿身後垂著的長髮,似有不悅,凝聚內力,默默地幫她烘幹頭髮,動作輕緩,極有耐心。


    樓月卿一頭長髮本身就又長又厚,洗頭時她有沒有讓侍女幫忙,所以洗好了也打了不少結,可是容郅五指猶如梳子一般在她發間輕輕梳下,凡是有打結的地方,都細心地幫她解開,所以,半點沒有覺得不適。


    樓月卿靜立於原處,垂眸,任由男人幫她烘幹頭髮,眉間帶笑,麵色恬靜,似乎……早已習慣了。


    一下又一下,沒多久樓月卿的頭髮就都幹了,一頭墨發垂落在身後,垂落在後腰下麵,仿若傾瀉直下的瀑布。


    弄幹了樓月卿的頭髮之後,容郅才走到她身前,將她垂落在臉頰邊的長髮撩起,固在耳後,一張不沾任何脂粉的絕世容顏便看的清清楚楚。


    眸色微軟,容郅緊緊看著她。


    被他看著,樓月卿笑了笑,挑挑眉,「怎麽?」


    容郅目光凝視著她,隨即低低一笑,緩緩開口,「孤隻是在想,若是以後我們有了孩子,會不會長得像你!」


    聞言,樓月卿麵色微紅,瞪著他,「胡說什麽呢?誰跟你生孩子?」


    容郅笑了笑,看著她,心情愉悅。


    伸手拿起她白皙柔嫩的手握在手心,容郅沉默了許久,便抬眸看著她的眼睛,道,「迴京後,孤便與清華姑姑商議大婚事宜,可好?」


    樓月卿一怔,「大婚?」


    微微頷首,「嗯!」


    樓月卿麵色有些緊繃,看著容郅無比認真的眼神,心底一緊。


    看著她臉色忽然的變化,感覺到樓月卿的手收緊,容郅劍眉一蹙,目光鎖著她的眸子,語氣不明的問,「怎麽,無憂不願意?」


    她還是不願意做他的王妃?


    想到這一點,容郅心底一緊……


    樓月卿笑了笑,斂去眼底的異樣,眉眼帶笑的看著容郅,略有些羞赧,「當然不是,隻是哪有你這樣的,我還未曾說過要嫁給你,你一會兒孩子一會兒大婚的,小心我以後不理你了!」


    挑挑眉,容郅嘴角一勾,「所以,既然不是,那就是你願意的了?」


    樓月卿聞言,沒好氣地瞪著他,什麽人啊,總愛話中挑刺,如此之無賴,當真是……


    看著她一臉嗔怒的樣子,容郅低低一笑。


    第二日,趕了一天的路,終於在入夜之後的戌時抵達了楚京,因為樓月卿是秘密出京的,所以,自然不能表明身份進城,此事城門已下鑰,樓月卿不能出麵,容郅卻可以,看到王騎護衛統領薛痕騎馬在前麵,守門的將領便不敢多問,直接開了城門,進城後,容郅帶著樓月卿迴了寧國公府,而馬車繼續走,往攝政王府而去。


    闊別一個月,再次迴到攬月樓,攬月樓仍是昔日模樣,半點沒變。


    許是容郅時間有限,送了她來,便沒呆多久就走了。


    不過,樓奕琛很快就來了。


    看到離家一個月的妹妹平安無事,樓奕琛才放下心來。


    趕了一天的路,樓月卿和樓奕琛聊了一小會兒,樓奕琛便讓她好好休息,離開了。


    她離開一個月,攬月樓的丫鬟好似不知道她離開過一樣,看到她忽然出現,竟然一點也不驚訝,因為她迴來了,所以攬月樓外麵的守衛自然也都被樓奕琛撤走了。


    聽雪和聽雨看到她,懸著的心放下了,也沒有什麽異樣,準備好了浴湯,還有些晚膳,洗好了吃飽了,樓月卿就睡下了,第二日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巳時。


    趕了這麽多天的路,雖然路上都有休息,可畢竟顛簸數日,迴到這裏,不知為何,多了一份心安,樓月卿一夜好眠。


    她其實是被孩子的聲音吵醒的。


    樓下傳來一些嘈雜,隱隱能聽到是靈兒的聲音,樓月卿睡意全無,便起來了。


    樓下園子裏,藺沛芸坐在亭子裏的桌邊,麵帶淺笑的看著身旁的靈兒正在執筆寫字,時不時柔聲教導,顯然耐心十足。


    靈兒正趴在桌邊,拿著小毛筆正在描繪著字帖,稚嫩的小臉上盡是認真。


    樓月卿下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旁邊立著幾個丫鬟都端著水和點心候著,看到樓月卿下來,立刻行禮。


    「參見郡主!」


    聲音一出,藺沛芸抬頭看過來,顯然是知道樓月卿迴來了,所以不驚訝,倒是靈兒一聽到聲音,抬頭順著丫鬟行禮的方向砍過來,看到樓月卿的時候,麵色一怔,隨後一喜,筆一丟,直接跑出亭子。


    「姑姑!」一聲清脆喜悅的叫聲一出,一頭栽進樓月卿的懷裏,樓月卿立刻接住她,幸好在看到她跑過來時,樓月卿就做好了準備,不然那麽大個孩子衝過來,她估計得後退幾步才行。


    靈兒顯然是不知道樓月卿已經迴來了,所以,立刻抬頭看著她,一臉喜悅,「姑姑,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啊?」


    她都好些日子沒有見過姑姑了……


    樓月卿緩緩蹲下來,看著靈兒麵色紅潤,還胖了一些,便也放下心來,伸手捏了捏小鼻子,輕聲問道,「想姑姑沒?」


    靈兒小雞啄米,「想啊!」


    樓月卿淺淺一笑。


    藺沛芸正好這個時候走過來,看著樓月卿笑道,「妹妹可算是迴來了,昨夜我就想過來瞧瞧,隻是夫君說妹妹舟車勞頓難免累了,才作罷,看著妹妹麵色極好,我也就放心了!」


    樓月卿站起來,笑了笑,「嫂子掛心了!」


    兩人走進亭子,樓月卿看著桌上的一堆紙,拿起來一看,上麵寫著一些不算好看卻也能看懂的字,挑挑眉。


    靈兒立刻邀功,「姑姑,這是我寫的哦,靈兒可乖了,你不在,我天天寫字!」


    樓月卿聞言,神色微訝,轉頭看著藺沛芸。


    藺沛芸笑著道,「家裏也沒什麽事,我便天天帶著她過來這裏待著,教她寫字,這孩子天分極好,這段日子可是認了不少字!」


    聞言,樓月卿莞爾,「如此,大嫂辛苦了!」


    藺沛芸笑了笑,其實這樣一點也不辛苦,府裏人不多,沒那麽多繁雜的事情處理,她整日裏都是和靈兒待在一起,正好靈兒正在啟蒙學習,自然不能懈怠,便也就一直教著這孩子識字,這孩子天分好,一點也不難教。


    樓月卿沒在說什麽,而是讓靈兒繼續寫,不過小丫頭哪裏還靜得下心,怎麽也不願意,非要樓月卿陪她玩。


    一個月沒見,這孩子半點不見疏離,反而更粘著樓月卿了。


    沒辦法,樓月卿隻好坐在她身邊一直陪著。


    藺沛芸也坐在桌邊看著。


    想起什麽,藺沛芸道,「對了,妹妹剛迴來,想必還不知道,明日中秋,昨夜你一迴來,夫君便傳了消息給母親,母親今日迴府!」


    樓月卿聞言,抬眸看著藺沛芸,「何時到家?」


    寧國夫人已經在普陀庵靜養數月,自從樓奕琛大婚之後一個月她就去了,這段時間一直沒迴來,中秋節到了,她迴來也是自然的。


    藺沛芸笑了笑,道,「估摸著下午就到了!」


    樓月卿想了想,問道,「母親身子可好了?」


    迴來也好,若是不迴來,她估計過兩日便要去看寧國夫人了,不過,寧國夫人已經離府快三個月了,也該迴來了。


    「已經沒事了!」


    果然,下午的時候,寧國夫人就迴來了。


    寧國夫人到城門之後,侍衛率先迴來通報了消息,樓月卿便帶著小丫頭出了攬月樓,打算去門口等著!


    看著迎麵而來的樓琦琦,樓月卿挑挑眉!


    樓琦琦一看到樓月卿,先是一愣,隨即立刻走過來,站在樓月卿麵前微微屈膝,「琦兒見過姐姐!」


    「起來吧!」


    樓琦琦緩緩起身,看著樓月卿,臉色稍有驚訝,微笑著道,「許久不見姐姐了,不知道姐姐身子可是好了?」


    因為這段時間攬月樓被侍衛把守,除了藺沛芸,誰都不能進來,她來過一次,被擋了迴去,管家讓她不要打擾樓月卿休息,她便也沒有來過了,不過,也一直好奇,一病就是一個月,究竟是什麽病?


    之前雖然樓月卿反覆病了幾次,可也沒有那麽長時間的,所以,她很好奇!


    而且,樓月卿的病,不止她好奇,還有不少人也都想知道,隻是,樓奕琛一直瞞著,太醫院的太醫也不敢多言,所以沒人知道。


    即便是宮裏的太後召見太醫問話,太醫也都說了是風寒。


    可是,一個小小風寒,怎麽可能養一個月?


    樓月卿莞爾,「當然,讓妹妹掛心了!」


    樓琦琦看著樓月卿的臉色,挑挑眉,「不知道姐姐究竟犯了什麽病,為何竟如此嚴重?我想進去看姐姐,可是大哥不許任何人進姐姐的院子,所以一直未曾看過姐姐,是琦兒的不是!」


    這段日子,怎麽打聽也都打聽不出來樓月卿身子如何,攬月樓的丫鬟嘴巴都很緊,她也不敢貿然逼問。


    樓月卿無奈道,「不過是舊疾復發,不給妹妹進去,也是為你好,我身子一向不好,若是過了病氣給你,豈不是害了你?」


    反正她身子不好也是事實,誰不知道?


    聞言,樓琦琦麵色一僵,隨即看著樓月卿牽著靈兒,輕聲問道,「姐姐這是要去等母親?」


    「嗯,妹妹應該也是,不如一起吧!」


    「好!」


    樓奕琛和藺沛芸夫妻倆已經在門外等著寧國夫人,看到樓月卿出來,樓奕琛眉頭一擰,略帶責備道,「你身子剛好,怎麽就跑出來了?今早太醫不是說了讓你注意身子麽?怎麽如此大意?」


    樓月卿嘴角不著痕跡的抽了一下,隨即笑著道,「我已經好了,大哥不必擔憂!」


    樓奕琛蹙眉,看著樓月卿,好似對樓月卿無奈至極的眼神,隨即看了一眼立在樓月卿身旁的樓琦琦,眸色微沉。


    樓琦琦沒有看他,一直低著頭。


    看著樓月卿,樓奕琛道,「等下就迴去休息!」


    「好!」


    沒多久,寧國夫人的馬車就到了。


    幾個侍衛騎在馬上護送著寧國夫人的馬車緩緩往這邊來。


    很快,馬車停在門前,門口站著的人立刻全都走下樓梯,馬車簾子被掀開,寧國夫人被侍女凝兒攙扶著走出來,樓奕琛立刻上前扶著寧國夫人下來。


    許是在普陀庵上麵待久了,寧國夫人一身素雅的衣裙,頭上也隻是在髮髻上別了些簡單的首飾,半點不見奢華,臉色雖不算憔悴,卻也不太精神。


    她一下來,門口的人立刻行禮。


    寧國夫人掃視一眼,看到樓月卿,立刻鬆開樓奕琛的攙扶,走到樓月卿麵前,看著樓月卿,道,「身子可是好了?」


    樓月卿一怔。


    似乎沒注意到樓月卿的神色有異,拉著樓月卿的手,握在掌心,略帶責備道,「身子剛好怎麽就這樣跑出來,也不多添件衣裳,今兒天氣涼,若是又著風寒可如何是好?」


    今日天有些陰,所以沒什麽太陽,倒是有些風。


    樓月卿嘴角微扯,「女兒已經好了,母親不要擔心!」


    寧國夫人頷首,轉而看著旁邊的兒媳和女兒兒子,道,「好了,都進去吧,別杵在門口了,我又不是客人!」


    樓月卿跟著寧國夫人一同迴了芙蓉園,寧國夫人因為上次的事情,傷了腿,雖然不影響走路,可是還有落下了毛病,被壓到的腿有些使不出力,走路需要扶著,不然會有些吃力。


    寧國夫人讓其他人都迴去,自己則是由凝兒扶著迴到院子,樓月卿讓莫言帶著靈兒先迴去,也跟著過來了。


    看到寧國夫人一坐下,便下意識的揉捏著右腿的膝蓋,挑挑眉,走了進來。


    看到她,寧國夫人柔和一笑,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柔聲道,「怎麽站在門口杵著,快過來!」


    樓月卿走過來,坐在寧國夫人身旁。


    寧國夫人拉著樓月卿的手,打量著樓月卿呃臉色,當真是無一絲不妥,還比之前好多了,便也放心了,緩聲道,「昨夜你大哥傳信給我,說你迴來了,我便等不及了要迴來,這些日子一直擔心著你會出什麽事兒,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畢竟楚京離姑蘇城路途遙遠,樓月卿去之前身子本就因為葵水來而十分不好,她一直不放心,一聽說樓月卿迴來了,自然就呆不下去了。


    聞言,樓月卿垂眸,擰眉道,「讓母親掛念了!」


    寧國夫人搖了搖頭,道,「這也沒什麽,母親掛念女兒也是常情,對了,你這次去,見到了斕曦,她可好?」


    「師父……還挺好!」


    其實也不算好,紅顏白髮,能好到哪裏去?


    隻是,這些事情寧國夫人還是先不要知道的好,反正知道了也做不了什麽。


    寧國夫人頷首,「如此甚好,我看你臉色確實好了許多,想必這段日子斕曦沒少給你養身子,我也就放心了,你去的時候身子還沒好,我一直不放心!」


    樓月卿去的時候,葵水剛走,身子失血過多還是很虛,這樣的身子趕路,定然不妥,可是,攔不住,她也沒辦法,可是卻一直擔心,樓月卿一去一個月,也沒有傳消息迴來,昨夜一看到樓奕琛的信,她自然等不及了。


    樓月卿莞爾,想起方才的事情,挑挑眉,「母親方才迴來時為何……」


    在門口的時候,寧國夫人好像在做戲給誰看……


    聞言,本身心情不錯的寧國夫人麵色一沉,不知道在想什麽。


    半響,笑著道,「你出京的事情沒誰知道,剛才那裏那麽多下人,若是被發現總歸不妥,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樓月卿畢竟是個世族千金,離京一個月,若是傳出去,確實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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