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之上已經聚集了將近兩千的江陵守備。


    每一隊中都有兩人舉著火把,將這江水南岸照的燈火通明。


    一些看著上了年紀的隊正老兵還是神色如常,城中的聲音對他們沒有產生多大的影響,現在都是穩穩的站在原地,等待著校尉的接下來的命令。


    其他的新兵就沒有這麽的從容了。


    單看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們現在是有多麽的不適。


    隻不過令那校尉欣慰的是,這些沒有太多經驗的兵士,雖說神色有異,但隊列還頗為整齊。


    也沒有人因為忍受不住,而舉手捂住雙耳。


    總而言之,這些兵士的反應還是比較合格的。


    前方的兩名前哨已經奔來,在健碩校尉身邊匯報著什麽。


    隻不過距離太遠,完全聽不清哨兵口中的內容。


    桓羨經過了簡單的調整之後,臉色已經好了許多,不再像是剛才那般蒼白。


    他在之前可從未聽到過這種聲音,那些此起彼伏,如同野獸般的嚎叫,對於他這個還未曾上過戰場的人來說,震懾的效果實在是有些明顯。


    好在桓羨平時並不是膽小怕事的人,當他意識到,這種情況很可能就是他人之前所說的“營嘯”之後,也就漸漸鎮定下來。


    人們的恐懼很多情況下都是來自於未知,當未知消除之後,也就沒有太多的恐懼了。


    謝離站在桓羨的身側,看到他臉色恢複如常之後,也是放下心來。


    自己在前世裏早已經曆過各種“怪叫”的洗禮。


    影院中各種聲光電的組合,不管是恐怖的,還是變態的,又或者是不知道什麽光怪陸離的,都曾不止一次的鍛煉著自己的神經。


    所以突然處在現在的環境中後,倒是比其他多數的兵士從容了許多。


    現在的他正在納悶的是,這上明城裏的軍營之中,怎麽就突然發生了這種怪事。


    那邊的哨兵已經給校尉匯報完畢,然後不知道隱到什麽地方去了。


    健碩校尉聽完之後,神色如常,然後徑直走到陣前,高聲道:“城中情況已經明了,不過是群膽小怕事的兵士,在夜宿的時候受了點驚嚇,一時間不能自已而已!這種事雖說不太常見,不過偶爾出現一次也算正常。而且桓將軍已經領大軍鎮住了場麵,眾位將士隨我張伍進城,為桓將軍助助威去,如何?!!”


    “是!!”


    眾多兵士齊聲應道,氣勢比剛才好了許多。


    謝離聽完之後不由的在心中暗歎:這人作為營中校尉,統領著如此多的軍中將士,其能力果然非同一般,三言兩語就把那有些低迷的士氣再度提了起來。


    前方城門已開,張伍一馬當先,帶著手下部將,徑直入了城去。


    桓羨和謝離緊隨其後,二人除了在穿著上與眾人不太協調之外,其他的倒也沒什麽問題。


    張伍不經意的迴頭望了一眼,然後對著二人投來讚許的目光。


    雖說不知道這謝離是何人,但是這桓羨不愧為將門之後,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膽量氣魄,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沒用多久,這支“先頭部隊”就到了軍營位置。


    那些著了火的營帳已經被燒的差不多了,沒有了之前的火勢。


    很多地方已經開始冒起了濃煙,偶爾才閃出點小小的火苗。


    隻是那些“發狂”士兵的叫聲卻絲毫沒有減緩的趨勢,反而由於距離的拉近,而變得愈發的清晰起來。


    謝離幾人來到切近,一時間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這裏已經排滿了士兵,將這一片區域的軍營團團圍住,用密不透風來形容的話,一點都不為過。


    雖然不知道兵嘯的士兵有多少,但是看這陣勢,張伍帶來的那兩三千江陵守備,怕是隻能用來給桓將軍助威了。


    好不容易找到桓衝的位置,張伍帶著幾人快步來到近前,然後抱拳道:“稟桓將軍,張伍方才見上明城中火光衝天,以防不測,所以帶三千守備前來支援!”


    桓衝迴過頭來,凝重的神色微緩,然後對著張伍道:“有勞張校尉,帶著手上的兵士守在外圍吧,如果有人衝了出來,記得製住了。還有,莫要傷了將士性命。”


    “張伍領命!”


    說完之後,張伍便抱拳轉身,快步迴去了。


    桓衝在這時才看見一旁的桓羨與謝離,微微一愣之後,才道:“裏麵的將士正在瘋癲傷人,你們兩個就在這裏,別亂動了。”


    二人答應之後,這才向營裏瞧去。


    這一片營區的外圍雖然布滿了城裏的士兵,但是中間留出的區域非常之大。


    大概四五百人身處其中,身上兵服已被抓的破爛不堪,多數人的動作僵硬異常,隻是速度卻絲毫不慢,互相攻擊或者不斷衝撞著。


    臉上的表情,或癲狂,或悲傷,或尖笑,或癡傻。


    放眼望去,沒有一個人是正常狀態。


    這詭異的場景實在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父親……這……這就是劉伯之前所說的夜驚營嘯嗎?”


    桓羨現在的表現,比剛才在城外的時候爭氣了許多,周圍是萬千正常的將士,前方又有自己的父親壓陣,也實在沒有什麽理由再去畏懼了。


    “很像!不過……”


    桓衝並沒有迴頭,不過還是緩緩的對幼子道:“之前北伐慕容燕之時,戰事失利,營中曾出現過夜驚情況,和現在相比雖然頗為相像,不過還有著許多不同之處。”


    “對,劉伯當時說的應該就是父親提起的這件事,記得劉伯當時是親身經曆,眼睜睜的看著旁邊的士兵突然發狂,歇斯底裏的嚎叫,接著便是互相廝打,甚至互相咬噬,孩兒隻是聽著都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嗯,就是那種情況,那一夜的軍營可以算是人間煉獄,不是今天這裏可以相比的。”


    “那現在這四五百名士兵應該也是受了驚吧?要不然怎麽會好端端的變成這樣?”


    “不對!”


    一直在旁邊觀察的謝離終於開了口,望著前麵營中的亂象接著說道:


    “不是夜驚,是毒,是某種可以致幻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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