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他不會背叛你?”練塘幽幽的說著。

    彥朗閉上嘴,看著他。

    “你忘記了,之前在網上炒作你同性戀,被包養,鬧出這些新聞的就是施洋,還是說你不知道?”

    “我知道。”

    “那你還會和他在一起。”練塘的聲音變得尖銳刺耳,“你瘋了?你還相信他?還要和他合夥?就不怕他背後再捅你一刀?”

    “人心就是偏的,一旦發生了感情,看待事情的方法也就不一樣了,有些錯誤我們隻需問問自己的內心,願不願意去原諒,就夠了。”

    “你……”練塘表情麻木,一種絕望的悲傷在臉孔上迅速的匯聚,他看著彥朗,還想要說什麽,可是卻被對方的笑容刺的瞳孔收縮,壓抑的情緒再也無法控製,他張開嘴,卻先哽咽了一下。

    昏黃的路燈照亮了他的眼睛,一層薄薄的霧水在眼中匯聚,他幾乎抖著聲音在說,“他是男人,你說過,你不會喜歡男人的,這是你親口說的,你忘記了嗎?”

    “你哭了?”彥朗深深看著練塘,也有一種疼痛的胸口蔓延。

    他無意傷害愛自己的人,可是這個人卻又因為愛他而背叛他。往日的情誼和那些快樂還曆曆在目,他可能下不去手,卻又不甘心就這樣算了,悲傷襲來,他的表情也變得痛苦了起來。

    練塘嘴唇開始顫抖,他重複的問著彥朗:“你說的,男人不行,我這麽告訴自己,這麽多年了,我都這樣告訴自己,多少次了,都這樣說服自己!沉默的跟在你的身邊,看著你,覺得這樣就滿足了。但是,現在,你告訴我你可以了,那個人是誰?施洋?風流自大,任性無腦的施洋?他把會所當家住,不知道和多少的男人女人上過床,除了有點錢和身份,髒得一塌糊塗,一無是處的施洋?這就是你的眼光?”

    “他和多少人在一起,他有多麽的任性,這都是我的事情,隻要我喜歡,這些很重要嗎?”彥朗的語氣很冷,他不喜歡任何人詆毀施洋,哪怕這些都是事實,這個人又有什麽資格在他的麵前對他的愛人指手畫腳!

    練塘哭著笑,眼淚終於從眼眶裏流了出來,他捂著臉,狼狽的擦著,然後動作猛地停下來,雙手緩緩地從臉上滑落,露出一雙載滿了沉痛的眼睛:“那我呢?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我的感情?那麽多年了,陪在你身邊的是我啊!你為什麽看不見我?”

    “你喜歡我?我從不知道……”彥朗的表情很複雜,他欲言又止。

    練塘心髒重重跳了一下,迫不及待的點頭:“是的,我喜歡你,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如果男人也可以,為什麽不考慮我呢?我跟在你身邊那麽多年,我懂你,我知道什麽是你需要的,我還可以幫助你,你不是要開度假村嗎?我也可以去幫你啊!我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隻要你一個眼神,我都懂你!這樣的我,不行嗎?我比他更合適你啊!”

    當練塘用著極快又渴望的速度說完這段話的時候,停頓了很久的彥朗才慢悠悠的將剩下的話說了出來,“……我從不知道你對喜歡的人也下得了手。練塘,我微博上的那些話,是你發的吧?”

    練塘臉上的表情一僵,有如雷劈一般,嚇得肝膽俱裂,忍不住的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說什麽,你,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練塘吱吱嗚嗚的說著,視線左右搖晃,哪怕已經努力的想要鎮定下來,可是之前就被彥朗突破的防線早已潰不成軍,哪怕隻是短短的一瞬間,也暴露了一切。

    彥朗的神情沉重。

    在之前,哪怕覺得不可能,他還是抱著那麽一點點的希望,告訴隻是自己想多了,誤會了,練塘不會對自己做這件事,哪怕他和馮玉恆走在一起,也不能說明什麽。

    現在,僥幸再不存在。

    “沒有事實的證據我不會說這些話。”彥朗歎了一口氣,“而且你不覺得你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了嗎?告訴我,為什麽這麽做。”

    練塘的眼球快速的晃動著,一副不安到了極致的表情,那麽大的一個人,在這一刻像是縮小到了一粒塵埃,還試圖隱藏著自己。

    “為什麽?”彥朗重複。

    “……”

    “說!”

    “我不是故意的!”最後一個字戳破了練塘那薄薄一層的防護罩,他驚慌的撲到彥朗的麵前,急切的抓住了彥朗的手,大力的捏握著,掌心還有淚水的餘溫,“彥朗,彥朗,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暈了頭了,那一瞬間,我真的腦袋裏一片空白。我不想害你的,我發出去後就後悔死了,你知道的吧,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麽的懊悔吧?我甚至病的起不了床,後悔的睡不著覺,到現在都心中不安。你原諒我可以嗎?我可以彌補你,什麽條件都可以,我都答應你,求求你,原諒我。”

    彥朗將手抽了迴來,因為一道尖銳的目光讓他不得不避開這種有些過於親密的動作,那個小醋壇

    子竟然大半夜還迴來了。

    視線掃到停在公路邊上的越野車,坐在駕駛座上的施洋一臉怒氣,卻硬生生忍住了沒有下來。

    這也是讓彥朗覺得格外心軟的地方。施洋沒有不顧場合的上來質問,應該知道自己正在質問練塘,哪怕怒火中燒,也忍耐了下來。

    意料外的理智和冷靜,以及那份容忍,讓看懂了這一切的自己,心髒也跟著迴暖,變得不再那麽冷硬。

    “我得謝謝你。”彥朗笑了,尖銳的話就那麽輕易的說出了口,“如果不是你讓我離開了這個浮華的圈子,就不會看見施洋的真麵目,也不會因此愛上他。”

    練塘身體晃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彥朗的笑容成了最尖銳的利刃,那些話就是刀鋒,將他割了的鮮血淋漓,疼得幾乎無法站穩。

    “你還……真狠。”練塘咬著牙,怨恨的說著。

    “你做出的那些事,還想要我什麽反應呢?讓我恨你嗎?報複迴去,這輩子不死不休?”他看見練塘眼底生出的光芒,仿佛被拖下深淵的人在看見極致黑暗的瞬間,生出的那一抹僥幸,他不得不再次開口打破了他的念頭,連恨都不想給他。“我想過讓你身敗名裂,嚐嚐我曾經遭受的痛苦,我這樣想過,但是又覺得太麻煩了,恨一個人太累了,我情願過得快樂一點。練塘,你和馮玉恆是什麽關係?性伴侶?還是愛人?或者隻是利益聯合?你負責點燃引線,他負責殺死我?你們的聯盟真的牢固嗎?”

    練塘的臉色白的可怕。

    從彥朗嘴裏說出馮玉恆那三個字的時候,他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他身體無法控製的戰栗著,就像完全赤裸的展露在世人的麵前,如此的羞恥。

    他搖晃著似乎要跌倒。或許就這麽摔倒就好了,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因此暈過去,就可以逃避一切。可他還站著,好好的站著,還能夠唿吸。為什麽都這樣了,他還能活著?

    “我……和他,什麽都不是,沒什麽的,隻是,隻是各取所需……我愛的,愛的是你。”練塘斷斷續續的說著,聲音不大,卻在這深秋的夜晚迴蕩著。

    彥朗歎了一口氣,視線從練塘的臉上移開,看向了另外一邊。

    在一輛黑色家轎的旁邊,一個身著深色衣服,身材修長的男人正靠在引擎蓋上。他和他的車幾乎融入了黑暗當中,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的,什麽時候出現在那裏,又聽了多少。他安靜的就像是一塊石頭,

    一動不動了,直至彥朗的視線掃過來,他終於動了。他為自己點燃了一支煙,猩紅的火苗一明一暗間,照亮了那雙顯得有些狠戾的眸子。

    這個人是馮玉恆。

    一個為了愛人背叛了自己的男人。

    彥朗覺得自己該做的已經做了,在他掛掉了練塘的電話後,他又打了一個電話出去,這個人,沒有換號碼。也對,他堂而皇之的針對自己,顯然並不怕自己找麻煩,更沒有必要躲著自己。

    電話接通了。

    彥朗說:值得嗎?這麽做?

    馮玉恆說:他高興嘛,我陪他瘋。

    彥朗再次重複:值得嗎?

    馮玉恆這次沉默了一下,告訴他:因為我啊,莫名其妙的就離不開他了,愛他呢,有什麽辦法。

    這一次,當他們視線再次隔空對上,馮玉恆似乎再次看懂了彥朗目光中的意思。

    值得嗎?

    這樣一個人,你愛他,他不愛你呢。

    馮玉恆看著轉過頭來,看著那個嚇得幾乎快死掉的男人,他臉上露出了一個自嘲般的譏諷笑容。

    然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慢慢的吐出來,薄薄的煙霧像是劃開了整個時空,用著沙啞性感的聲音說著:“就這樣吧,江湖路遠,再不相見了。”

    沒人知道這句話他是對誰說的。

    或許是彥朗,又或者,是練塘。

    男人說完話,轉過身,上了車。發動機的引擎在寂靜的夜晚格外的震耳欲聾,像是碾在了有些人的心髒上,本就千瘡百孔的心髒頓時爆了、碎了、灑落了一地,鮮血和血肉匯聚成了一片猙獰的修羅場。

    “那誰啊。”小醋壇子終於忍不住的下了車,一來就占有欲十足的抓住了彥朗的手,一邊問著,一邊裝模作樣的打量自己的情敵。

    “馮玉恆。”彥朗迴答著,知道施洋在明知故問。

    施洋“哦”了一聲,“就是那個背後捅刀的家夥啊,過來幹嘛啊?”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不好,他非常非常的討厭傷害自家朗叔的人,而且這傻逼練塘沒魂兒了嗎?怎麽都不看自己一眼?炫耀起來真的很沒成就感好嘛!

    彥朗輕輕摟住施洋,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自家小醋壇子炫耀模樣也那麽可愛,自己真是栽的徹底啊。

    “朗叔!”施洋一點虧不肯吃,急急忙忙的撲上來迴吻了一個,還刻意親的響響的,彥朗的耳

    朵都有些聾了。

    練塘終於迴過神來。

    他看著眼前親密的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竟然有些麻木的嚐不到心痛的滋味。明明自己暗戀多年的人擁抱了其他人,為什麽自己這一瞬間會突然很累呢?

    累得不想再睜開眼睛,就那麽躺著,一動不動,死掉了一樣,不再睜開眼睛。

    “練塘。”彥朗看著他,說,“就這樣吧,我們別再見了,就當陌生人,見了麵也不要打招唿,這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

    練塘用麻木的表情看著他,然後轉過身,一言不發的上了車。

    車沒發動,練塘就坐在車上一動不動,就像一座雕像,沒有一絲的生氣。

    彥朗牽著施洋,轉身向著會所走去。

    再未迴頭。

    “你就原諒他啦?”施洋不可置信的問著,“不會吧,他挖坑,他男人埋土,都快把你坑死了,你就這樣輕易原諒他了?”

    彥朗牽著他,沒有說話,隻是在他的手心裏撓了撓。

    施洋不吃這套,他可是睚眥必報的類型,沒事都要掀起三尺浪,更何況是欺負到頭頂上的事,叔可忍孰不可忍啊!

    “朗叔?”

    “朗叔!”

    “朗叔~”

    施洋不甘心的叫了一路,當他們再次來到那吃烤串的地方的時候,彥朗隻能無奈的停下了腳步。

    他轉頭看向施洋:“已經夠了。練塘對我隻是執念,陪他那麽多年的馮玉恆才是他感情裏占據最大一塊的那個人。今天馮玉恆的離開,早晚會讓他悔不當初。而且被練塘當槍使,馮玉恆也未必會放過他,以後練塘的日子不好過。”

    “窩裏鬥啊?”施洋眼珠子轉了一圈,很快想通了關鍵的地方,可他還是覺得不過癮,自己的仇還是要親手報才爽啊!嘿嘿,幹脆自己再按照自己的方式動手吧。剛剛行車記錄儀可是記錄下了整個過程,這下就不怕沒有證據了。朗叔的清白由我來保護!想著這裏,施洋的責任感悠然生出,隻覺得自己的人生目標已經找到了!朗叔這麽善良,一定要好好保護起來!

    那桌吃烤串的年輕人還在,這次似乎喝得更多了,之前說彥朗是戲子的年輕人甚至還對著彥朗招手:“大明星,快來,喝兩杯啊。”

    語氣輕佻,態度輕浮,誰都能看出來,這是一種多麽不以為意的態度。

    施洋在

    彥朗麵前顯得嬌憨的臉頓時冷肅了下來,他鬆開彥朗的手,走到了桌邊上,對著說話的年輕人輕蔑一笑,對著服務員說道:“那桌子是誰帶進來的?把那個人的會員資格取消了!什麽亂叫亂吠的狗都放進來,會所的格調什麽時候這麽低了?”

    作者有話要說:練塘解決了。

    彥朗從感情上打擊對方,迴頭洋洋肯定會從事業上攻擊對方,練攤就徹底完蛋了。

    不過馮玉恆還是有些本事的,估計洋洋出手的時候,他肯定忍不住要幫助練塘,到時候又是個狗血的故事,盡情腦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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