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夫人送走了周景琛,坐在床上呆愣了好時間,還是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反不過勁來!


    ……女兒如果嫁了外甥進宮可能會被毒死?


    ……她就要和她的丈夫和離了?


    這……這……,怎麽會是這樣?


    “娘!”鄭秀兒從門口探進頭來:“您還沒睡呢?”


    “大晚上,你怎麽還不睡覺,跑到我這裏做什麽?”牟夫人沒有好氣的說道。


    “娘”,鄭秀兒笑嘻嘻的走進來,坐到她娘身邊:“我就是來看看您,對了,太子表哥剛才來了,和您說什麽了嗎?”


    “你小孩子家家不要瞎打聽了,趕快睡覺去吧!”牟夫人心煩意亂的,沒有心情應付女兒,便隨手推了她一把。


    鄭秀兒順勢抱住母親的胳膊,笑道:“您不說我也知道,太子表哥讓您和離!”


    牟夫人用另一隻手忙捂住女兒的嘴:“你小聲點,別讓人聽到了!”


    “對了,你是怎麽知道這事的?”牟夫人瞪著眼睛看著女兒。


    “哎呀!”鄭秀兒拉開母親捂著她嘴的手:“娘……,這是在太子府,又不是在我們家,你怕什麽!”


    “你快說你這麽知道的!”


    “我在門外偷聽的!”鄭秀兒理直氣壯。


    “你……你這孩子!膽子大了!”牟夫人抬手作勢要打。


    “娘!”鄭秀兒翻了一個白眼,“您還是省些力氣,想想你和離以後的事吧!”


    牟夫人一聽女兒這話,泄了氣的放下手,長長的歎了口氣,皺起了眉頭。


    “娘!”鄭秀兒看著母親苦惱的模樣,忙問,“您不是還舍不得和那姓鄭的和離吧?”


    “什麽姓鄭的,那是你爹!”牟夫人瞪了女兒一眼。


    “爹?恐怕在他心裏從來就沒有當我是他女兒吧!”鄭秀兒不服氣的嘀咕道。


    “你這孩子,不許說這樣沒良心的話,他再不好,也是從小錦衣玉食的把你養大了,你身上流著他的血!”


    “娘,您不要岔開話題,我看您就是不想和他和離!”鄭秀兒有些急了。


    “我和他少年夫妻,到現在也過了半輩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如今就要落難了,我就這麽拋下他不管,那不是有點心太狠了!”牟夫人到底有些不忍心。


    怪不得人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鄭秀兒恨不得扒開她娘的腦袋看看,裏麵到底都裝的什麽。


    鄭秀兒用力的搖了搖母親的胳膊:“娘!你怎麽這麽糊塗!你怎麽不想想你這麽多年在鄭家過的日子!你忘了姓鄭的為了趙姨娘打你的事了,你忘了你被她們算計小產,他連過來看一眼都沒看,還娶了第六房小妾。我是嫡女,他竟然為了那幫庶女打我,對了還有前兩年,想要休了你扶正李姨娘,這些事你都忘了嗎?”


    “可,可……我就這麽和離,外人會不會說我沒有婦德?”牟夫人還是有些猶豫。


    “娘,你管外人怎麽想呢,那姓鄭的是貪汙了了二十萬兩白銀,二十萬兩呀!是死罪,是要被砍頭的,鄭家的家產都要被充公,人都要被流放或者變成官奴的!娘,如果這二十萬兩你花著一分一錢也行,可那姓鄭給過你錢嗎?這些年你在鄭家吃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妝錢來補貼的,如今錢沒花著,福沒享到,你還要去找罪受!


    娘,說好了,你要去流放、去當官奴,去受罪,是你自己的事,我可不願意,我明天就去求太子妃娘娘,把我的姓氏改了,我才不要再當鄭家人了!”


    鄭秀兒氣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她怎麽就攤上這麽一個糊塗娘!


    牟夫人一聽丈夫要被砍頭,罪婦要被流放或充官奴,嚇得腦袋也清醒了些,她本來與鄭家也沒有多少感情了,就像女兒說的,自己福沒享到,卻要跟著遭罪,這可不行!


    牟夫人連忙表態:“好!好!你別生氣了,我和離還不行,不過,這事該怎麽辦,我還有嫁妝在鄭家呢!”


    鄭秀兒這才緩了口氣:“明天我去問一下太子妃娘娘,看看娘娘怎麽說!”


    “好!好,那你明天趕快問啊!對了,你怎麽和太子妃娘關係這麽好了,你跟她打交道可要小心點!”牟夫人想起周景琛說的下毒的事,心立刻提了起來,這太子妃娘娘和女兒這樣好,不是想害女兒吧?


    鄭秀兒一看母親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真是受不了她娘的腦迴路了:“娘啊!你胡思亂想什麽,那太子妃娘娘怎麽能害我呢,太子表哥那是在嚇唬你呢!”


    “嚇唬我?他為什麽要嚇唬我?那我姐姐按他說是被人下毒害死也是假的?”牟夫人覺得有些想不明白了。


    “娘,姨母的事,太子表哥不會開玩笑的,應該是真的。我說的是,你想送我進宮,太子表哥說我會被害死,他是在嚇唬你呢!”


    “那他是不想讓你進宮,才這麽說的?”牟夫人這才反過味。


    鄭秀兒笑了:“對呀!娘,你總算想明白了!人家太子表哥怕你沒完沒了的,直接用這種說法打消你的念頭!”


    “這個琛兒,他怎麽能這樣?”牟夫人有些不甘心了,:“不行,我還得……”


    “娘!你還想找太子表哥讓我進宮?您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我已經和太子表哥和太子妃娘娘把事情都說了!”


    鄭秀兒就把自己之前的事情和牟夫人坦白了。


    牟夫人氣得狠勁擰了鄭秀兒胳膊一把:“你這孩子,你怎麽背著我和他們說你不進宮,那可是當娘娘呀!你怎麽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鄭秀兒揉著胳膊:“娘,我知道你疼我,可你也明白,太子表哥心裏、眼裏隻有太子妃娘娘一個人,那麽多朝廷大臣讓太子表哥納妃,太子表哥都不肯,今天還有大臣因為讓太子表哥納妾的事,來太子府賠罪呢!你覺得您在太子表哥心裏比那些大臣還重要?太子表哥嚇唬您,沒有直接駁了您,是在給您留臉麵呢!


    還有,娘,你吃夠了那些小妾們的苦,難道您真的希望我也進宮去當妾,變成她們那樣的人。太子表哥為了太子妃娘娘不納妾準和離,這天底下有多少女孩子羨慕他們,娘……,我也要找一個能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夫君,娘,我是寧死也不會做妾的!”


    說著,鄭秀兒的眼淚流了下來。


    “不進宮就不進宮吧,說什麽死不死的!”牟夫人看女兒哭了,還是心疼了:“其實娘也想過,就你這性子,進了宮,如果一旦惹惱了太子妃娘娘,你看她那天一腳就把那石頭都踢碎了,這要是踢在你身上,那不連命都踢沒了嘛!”


    鄭秀兒聽了母親的話,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


    牟夫人橫了女兒一眼:“你瞅你又哭又笑的,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說著拿手帕給女兒擦了擦眼淚。


    “娘!”鄭秀兒把頭靠在母親肩頭:“人家太子妃娘娘別說踢斷石頭了,她還曾經三箭嚇退北胡公主,一人獨自麵對十萬叛軍,是真正的巾幗英雄!娘,等你和太子妃娘娘多接觸幾次,你就會明白,天底下還有像她那般的女子,還有有你我從來不知道的活法!”


    “是什麽活法?你跟娘說說!”牟夫人也來了興趣。


    “娘,那今晚我就在您這裏睡了,您好長時間都沒摟過我睡了!”


    “這麽大了,還賴著娘!羞不羞,快點進被窩去吧!”


    ……夜深了,鄭秀兒母女兩個仍在竊竊私語著。


    …………


    周景琛離開了姨母的院子,走了不遠,就看見孟清源提著一盞琉璃燈站在甬路邊,淡黃色的燈光暈繞在她的身上,就像給她披上了一件朦朧的光影紗衣。


    “清兒,不是告訴你早點休息嗎?”周景琛快步走到孟清源麵前:“你在這等了多長時間了?”


    “沒有多長時間,你和姨母談完了!”孟清源笑著拉起周景琛的手,“我送送你!”


    “怎麽你自己提著去燈籠?你身邊的丫鬟呢?這麽不盡心!”


    “一盞小燈籠,也不沉,而且我拿著它,你不是第一眼就看到我了嘛!”孟清源調皮的搖了搖他們交握的雙手。


    周景琛也笑了,伸出另一隻手,拿過琉璃燈,兩個人十指相扣慢慢的走到了府門外。


    周景琛從馬背上傾身吻了吻孟清源的額頭,:“清兒,我走了!你也早點休息!”


    孟清源乖巧的點了點頭,目送周景琛消失在暗夜裏。


    待到拐角處,周景琛迴頭看去,孟清源仍然站在那裏,無邊的黑夜中,她就是那盞明亮的燈,永遠照亮他迴家的路。


    太子納妾一事,朝堂上自此再也沒人提及了,無聲無息的就像這事情從來發生過一樣。


    轉眼六月二十八,是大周朝的“夏收節”,這一天帝、後要到農田裏,去收割春天播種的第一批長成的稻穀,然後向上天祭拜,希望上天繼續保佑大周能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但今年周惠帝行動不便,也沒了皇後,儀式就交由太子和太子妃來完成了。


    這一天除了太子和太子妃,宗室貴族、朝中要員和他們家中的女眷們也要陪駕的,都要拿著鐮刀收割些稻穀。


    孟清源是和周景琛是第一次攜手參加這樣的節日。


    大片大片的稻田在微風裏泛著喜人的綠浪,讓人一看便覺得神清氣爽,密密匝匝的細碎的稻花綻放在無邊無際的的綠海裏,沉甸甸的稻穗在燦爛的陽光中像是笑彎了腰。


    周景琛親自下地揮舞鐮刀,收割了一大捆稻子。孟清源看得有趣,也拿起了鐮刀,跟在周景琛身邊忙乎起來。


    一會兒,周景琛見孟清源頭上冒出了汗,小臉被曬得紅撲撲的,便拉了她的手,兩人走到旁邊搭的草棚下休息一會兒,棚內桌子、椅子、墊子、瓜果點心是一應俱全。


    這種休息的棚子還有幾個,都在不遠處,是給其他人王公大臣和女眷們準備的。


    周景琛掏出手帕給孟清源擦了擦汗,就有侍女進來給二人奉茶。


    周景琛也有些渴了,端起茶杯就要喝,可是手中的茶杯剛剛放到嘴邊,就被忽地站起身的孟清源一掌打落在地,茶水灑落在地,冒起了一股白煙。就聽孟清源嬌喝一聲:“來人,抓住她!”


    同時間,那名侍女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直刺周景琛,周景琛坐在椅子上被剛剛的情形弄得一愣神,躲閃不及,那發著湛藍色光的匕首堪堪就要刺到他的胸口。


    就在此刻,孟清源的腿從斜裏踢過來,擋在了周景琛的胸前,匕首一歪,便狠狠的紮在了孟清源的腿上。


    待侍女拔出匕首,還要再刺周景琛時,棚子邊上的侍衛們一哄而上,把她團團圍住,幾個迴合便製服住了她。


    那侍女被侍衛們壓到地上了,桀桀道:“娘娘,你可真會演戲,吩咐我殺太子,而你竟然還裝模做樣的救他,你害得我好苦!”


    旁邊不遠處棚子裏的王宮大臣們,都看到這邊出事了,忙不迭的都趕了過來,不過他們來時,刺客已經被抓住了,隻聽見刺客說的這句話。


    ……什麽?這刺客說太子妃娘娘要殺太子,這是怎麽迴事?


    可是這時候也不是辨別刺客說話真偽的時候了。


    他們就看見太子殿下抱著太妃娘娘大聲的喊道:“快去叫太醫!”


    因為今天來的都是大周朝尊貴的一些人,為了預防不測,所以太醫院也派了幾名太醫隨行。


    孟清源躺在周景琛懷裏,隻覺得匕首刺過的地方,一股麻痹感從那裏快速的湧遍了全身,“匕首……有毒!”孟清源的舌頭開始僵硬了。


    周景琛聽到孟清源的話,臉色大變,忙哆嗦著手,從懷裏掏出孟清源送她的荷包,從裏麵的金壺中倒出何世明配置的解毒丸,嚼碎了喂進了孟清源口中。


    太醫得了信,跑著進了棚子,仔細看了傷口,就見傷口周圍的皮膚都發紫、腫了起來了,流出來的血都是黑紅色的,臉也變了顏色:“這是中毒了!”


    周景琛大吼一聲:“還不趕快解毒!”


    太醫忙問:“這傷人的兵器呢。!”


    護衛忙用布墊著手,拿起地上的匕首送到太醫麵前,太醫看著匕首在陽光下發出幽幽的藍光,不禁驚道:“毒箭木!”


    “這是什麽毒?”周景琛忙問道。


    太醫看著太子殿下紅了的眼睛的樣子,咬著牙從喉嚨中擠出一句:“就是俗稱的見血封喉!”


    ——見血封喉,一擊致命!


    周景琛隻覺得自己腦子哄的一聲,像炸開了一般。他一把抓住太醫的脖領子甩到孟清源麵前:“剛剛清兒還在跟我說話呢,我又喂了她藥王穀的解毒丸,你們趕快救治,如果太子妃有什麽不妥,我就殺了你們!”


    太醫們也明白如果太子妃就這麽死在他們麵前,他們肯定是活不了的!不過剛才太子說了,太子妃用了藥王穀的解毒丸,應該還有救吧。


    一名太醫伸手給孟清源號了號脈,居然還有微微的脈息,忙叫道,“太子妃還有脈,趕快把毒血清出來,否到了心肺就不行了!”


    太醫連忙撕開傷口處的布料,一名太醫便要用手去擠毒血,就被站在一邊的周景琛推開,周景琛俯下頭去,把嘴放到了傷口上,,吸吮起來。


    “太子殿下,您……”幾名太醫都驚呆了,反應過來時,忙道:“太子殿下,這毒太厲害,還是臣等來吧。”


    周景琛往地下啐了一口毒血,:“我剛剛也吃了一顆解毒丸!挺得住!”


    直到周景琛吸吮了第六口時,血的顏色才由黑紅變成了暗紅。


    “太子殿下,可以了!”太醫看周景琛的嘴唇已經煞白,臉上浮出了一層黑氣。忙阻止住他。


    太子殿下明顯已經被毒氣所侵了,如果太子再出什麽事,就不僅僅是他們自己死的事了,那是要牽連九族的。


    周景琛就覺得自己的舌頭有些麻木,頭也有些發暈,他站起身時,險些一頭摔倒,幸虧旁邊的護衛伸手扶住了。


    馬上有太醫上來救治周景琛,剩下的幾名太醫用手指把剩下的毒血擠了出來,直到傷口處的血變成了鮮紅色,孟清源的命暫時是保住了。


    那一天參加“夏收節”的王公大臣,許多人過了很久,仍然會記得當時太子殿下的模樣!


    他神色倉皇,臉色慘白,頭發散亂,毫無形象,在抱著他的太子妃時,眼裏含著淚,狼狽不堪的就像一名即將失去家人的流浪漢。


    周景琛抱著孟清源迴了太子府,知道消息後的孟誠言帶著孟雲蓉和孟清昱匆匆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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