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琛聽著他們鬼哭狼嚎的聲音,想用父皇來壓他,真是打錯了算盤。


    “周全,把這些都拿去燒了!另外去請雲惠法師到書房來見我!”周景琛指著書案上的幾本奏折吩咐道。


    周全低著頭,輕手輕腳的上來從書案上拿起奏折,退出了外書房。


    出了外書房的門,就有那眼尖的小太監點頭哈腰的跑上來:“大總管,小的給您拿這些,仔細累著您老的手!”


    周全上去一腳:“用你這小兔崽子獻殷勤,這些是你能碰的嗎?去,給爺拿個火盆放到偏殿去!”


    小太監忙應了一聲是,巴巴跑著去辦了。


    周全把一個個奏折扔進了火盆子裏,看著那些奏折在火中燃燒起來,慢慢的化成了灰燼。


    你說這幫大臣們不是吃飽了撐得嗎?不關心國家大事,一個個上奏折請太子殿下納妃,太子殿下娶不娶小老婆該你們何事。


    你們知不知道太子殿下當初為了娶太子妃娘娘費了多少勁!你們知不知道太子妃娘娘跟著太子殿下行軍打仗,出生入死。


    這太子殿下能坐到這個位置,太子妃娘娘居功至偉。


    啊,你們現在覺得該巴結太子殿下了,你們好好替太子殿下做事就行了,非得要往太子身邊塞女人,以太子殿下的顏值、身份、地位,他要是那好色之人,現在還能是童子雞嗎?


    另外你們也不拍拍腦子想想,太子妃娘娘就是好相與的?娘娘是行過軍,打過仗、有勇有謀的。跟她玩心眼,人娘娘一個手指頭就能把你們家裏所謂的弱不禁風的大家閨秀給戳倒了。


    這是惹誰不好,惹太子妃娘娘,掌你們的嘴是輕的,太子妃娘娘真要動起手來,說嚴重點,就是人家後麵站著的這些顧家軍,連當今陛下都得禮讓三分。


    你們這幫肩不能挑的文臣還想和當兵的武鬥,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一個個還在太子殿下這裏臉大如盆的嘚嘚。


    周全是一邊燒這些納妃的奏折,一邊心裏吐槽。


    上書房內,雲惠和尚稽首道:“不知殿下招貧僧過來有何事情?”


    周景琛抬著眼皮看著麵前的雲惠,他和牟飛、吳先生、錢先生都是當年二舅舅推薦給自己的門客,這麽多年來,他們四個都算是自己的心腹之人了。


    周景琛手裏把玩著桌上的鎮紙,半晌才道:“法師跟在我身邊有多久了?”


    “迴殿下,殿下當年七歲時,在雲山寺貧僧就受雲空大師之托,傳授殿下些強身健體之法,六年前,貧僧因紅塵未了,下山來到殿下身邊,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周景琛的聲音很冷:“法師當年與我也算有師徒情分,我待法師也是尊重有加,隻是法師能否告訴孤王,為何要截下中傷太子妃娘娘的謠言,孤王竟是被瞞得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


    雲惠和尚跟在周景琛身邊這麽多年,對自己這個主子脾氣是十分了解,周景琛的神情越平靜,就代表他的心中越惱火!


    雲惠和尚臉色微變,他猶豫了片刻,一稽到底:“殿下請息怒,屬下知錯,但請殿下治罪屬下之前,屬下有話想說,請殿下看在主仆多年的情分上,讓屬下能夠把話說完!”


    周景琛閉上眼睛,點了點頭:“說吧!”


    “殿下,屬下之所以隱瞞消息,並不是擅自妄為。屬下隻是想再過幾天把這件事上報給您。”雲惠言辭懇切:“殿下,這幾日朝堂多有讓您選秀納妃之唿聲,這有關太子妃娘娘的傳言也是因此而來,其實他們隻不過想通過這種聯姻的方式來維係與您更密切的關係。在屬下看來,這未嚐不可!


    殿下初登太子之位,如今雖然幾位成年的皇子都不在了,但六皇子今年也有十四歲了,另外最主要的是原太子殿下,今日的慶王雖已去蜀地就藩,但慶王妃和小皇孫卻沒有跟隨入蜀,小皇孫周明昊自幼就為當今陛下所喜愛,陛下常誇他有陛下小時候之風采,小小年紀就被封為皇太孫,可在太子之後繼承皇位!可這一迴慶王雖就藩,但周明昊的皇太孫封號卻沒有撤銷,慶王妃母族鄧家雖為書香門第,但其外祖鄧丞相也是朝中兩代老臣,門生無數,實在是不能小覷,所以屬下以為……”


    周景琛睜開眼睛,聲音冰冷:“所以你以為什麽,以為我應該納妾,應該娶這些人家的姑娘、小姐來穩固我的王位?”


    雲惠臉色大變:“屬下不敢、屬下所想一切都是為了主子能盡快掌控大局!”


    “哼,就是為了坐穩王位,掌握大局孤王就得納這些士族的女兒?就得每天晚上陪她們睡覺?讓她們開心,然後讓她們身後的世家開心?昨天晚上,太子妃娘娘還說有那無能懦弱的皇帝堪比青樓的小倌,隻能靠陪、睡才能保全皇位!沒想到法師竟然也如此看孤王!”周景琛將手中的鎮紙狠狠的拍在了書案上。


    安靜的屋子裏,隻聽見啪的一聲,鎮紙裂成了兩半。


    雲惠身子一抖,忙撩袍跪下:“主子息怒,屬下絕無輕視主子之意,屬下隻想……”


    周景琛冷然道:“你隻是想走些捷徑罷了,法師,不管怎樣,我這裏是不能留一個自以為是,擅自做主的屬下了,孤王用不起!”


    周景琛垂下眼瞼:“看在你和孤王師徒、主仆一場的份上,我就不再另做懲戒了,法師還是迴雲山寺吧,你的紅塵之事已了!”


    “主子,屬下——”雲惠待要懇求,但看到周景琛臉色,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太子是頂冷心冷肺的人,他這一輩子也就對那個孟清源用了真情實意,自己動了他心尖上的人,他盛怒後的手段,自己也是清楚的,他沒有要自己的性命,已經是開恩了。


    雲惠向周景琛磕了一個頭:“屬下謝主子寬恕之恩,屬下告退……”。


    雲惠黯然離開書房。


    隻一會兒,牟飛氣喘籲籲的的走進來:“屬下拜見太子殿下!”


    這牟飛現如今是皇宮的禁衛軍統領,還兼任著黑龍旗的副統領,周景琛對他可算是非常重用與信任了。


    “你進孤王的外書房,不經通報,還大唿小叫,你把這裏當菜市場了嗎?”周景琛凝眉怒道。


    因牟飛是周景琛手下第一得力之人,加之他們之間還有些血緣的關係,平時周景琛對牟飛是很少黑臉的。


    今日牟飛因一時心急,缺了禮數,見周景琛沉著臉對他毫不客氣的嗬斥上了,連忙老老實實的走到屋中央,規規矩矩的的施禮道:“殿下,屬下剛才失禮了!”


    周景琛冷哼一聲:“你到底有何事情,弄得如此不沉穩、慌裏慌張的!”


    牟飛抱拳道:“屬下剛才看到雲惠法師,屬下知道他罪不該赦,但請殿下念這些年他忠心耿耿,兢兢業業為殿下做事的份上,饒恕他,讓他有機會能戴罪立功!”


    “忠心耿耿、兢兢業業、戴罪立功!”周景琛的語氣冰冷的毫無溫度:“難道你不知道他做了什麽,還敢替他求情!還有你!你來告訴我,我的姨母牟夫人為什麽會從金陵來這京城,別以為孤王不知道你們金陵牟家在裏麵做了什麽手腳!”


    周景琛抓起裂成兩半的鎮紙打在牟飛身上,牟飛的胸口被打得一痛,忙跪下,頭抵地:“殿下息怒,屬下知錯了!”


    周景琛站起身,用手指著牟飛:“你知錯了?你知什麽錯!你們是我的心腹之人,一個個卻打著為孤王好的旗號,做著傷害孤王最愛之人的事情。雲惠放縱謠言中傷太子娘娘!而你,金陵牟家在我麵前的第一紅人,明知我姨母這些年在鄭家過得毫無地位,你們卻無人替她討迴公道。今日見她有用處了,便慫恿她帶著女兒來給我做妾!以穩固你們金陵牟家的榮華富貴!”


    牟飛連連磕頭:“殿下息怒,請聽屬下一言。牟夫人是殿下的姨母,也是屬下的姑母,姑母進京這件事,屬下的確知道,屬下之所以沒有阻攔,並不是要保金陵牟家的榮華富貴,而是屬下得到消息,原太子周景玨一係的人最近有所動作,周景玨雖然不坐太子了,但是他的兒子還是皇太孫,是有繼承大統的資格。最近京城牟家見您對他們一直都很冷淡,他們就想轉而支持也有牟家血脈的皇太孫,皇太孫年紀小,如今這種局麵更容易為他們所把控!為了緩和與牟家的關係,所以屬下才允許金陵牟家----”


    “所以你們就一個個都希望孤王用最簡單的納妾的方式,向他們妥協一下,來解決眼前的這些問題?”


    周景琛慢慢的坐迴到椅子上:“牟飛你抬起頭,看著孤王,你是一路跟著我從閩地打迴京城的,你是見過太子妃娘娘和我怎樣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徐州一戰,沒有太子妃舍身誘敵,沒有顧家軍一路扶持,我們能這麽快的打迴京城?我能坐到這太子的位置?如今最艱難的時候都過去了,我卻要為了這所謂的士族豪門,這些不相幹的人,去傷害太子妃娘娘的心?別說太子妃娘娘一直都是我的命,就算孤王如今不在乎她了,那你覺得孤王真的就這樣納了妾,還有沒有良心?還是不是男人?


    牟飛,人間正道是滄桑!是走不得捷徑的!這皇位如果靠我納妾得來,你覺得能做得穩嗎?你覺得今日納妾是孤王稍稍妥協一下,可是在這些豪門世家看來孤王就是退了一步。今日之事可以退步,那別的事呢?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們會步步緊逼的,那你說孤王會退到何時?退到那裏?”


    牟飛隻覺得自己的全身都被冷汗打濕了,手腳都有些癱軟了:“殿下,屬下真心知錯了!”


    ”你聽著,如果金陵牟家以後還敢跟孤王這裏自作聰明,耍什麽手段,孤王就拿你是問!你就給我滾的遠遠的!”


    周景琛話音剛落,就聽門口有太監傳口諭,周惠帝招他去紫宸殿議事。


    周景琛瞪了一眼牟飛:“你就在這裏跪著,好好想一想,想不明白就別起來!”


    周景琛的外書房離周惠帝的紫宸殿並不遠,繞過一個小花園就到了。


    周景琛沿著花園的迴廊往前正走著,就聽見“喵”的一聲,一隻白貓竄到了他的麵前,周景琛往後一躲,白貓的爪子便把他衣袖下擺撓出了一條小口子!


    這時一個穿著綠色宮裝的宮女跑了過來,嚇得連忙跪在周景琛麵前:“奴婢沒有看管好小花,讓它衝撞了太子殿下,請殿下恕罪!”綠衣宮女的聲音如黃鶯嬌啼,委婉動聽。


    說著便以首觸地,恭恭敬敬的的行出跪拜大禮,姿態優美,似嬌花照月。黑亮的發辮垂在脖間,隻讓人覺得青絲雪膚,說不出的好看。


    周景琛微微扯了下嘴角:“抬起頭來!”


    柳眉杏眼,臉蛋精致,肌膚如玉,體態窈窕,的確是難得的絕色。在加上剛才是一路跑來的,豐滿的胸脯此刻一起一伏,臉上紅撲撲的,帶著幾滴香汗,更是別有風情,十分的勾人!


    站在周景琛身後的周全看到這女子的麵孔時,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這張臉長得可太像太子妃娘娘了,隻是少了太子妃娘娘的英氣,多了幾分媚色,更加撩人了!


    “周全!”周全聽出了周景琛冰冷聲音中的難以抑製的怒氣,忙上前一步:“以後如果還有這種人出現在我麵前,你的大總管就不用做了!”


    說完,周景琛邁步就走,走了兩步,又忽然迴頭,盯著那綠裝宮女的臉仔細的看了看。


    綠裝宮女心裏一喜,眼中帶著希冀的光,“太子殿下……”她嬌滴滴的求情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周景琛冷冷的對周全道:“把她的臉劃掉!”


    ……這樣的賤婢怎麽能頂著肖似清兒的臉。


    周全俯首,恭恭敬敬的說了聲“是。”


    那綠衣宮女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剛想大叫,就被兩名太監堵住了嘴。她想掰開太監的手,卻發現這些太監力大如牛,她根本連一點聲音都發布出來。


    不是說陛下對太子妃性格孤傲十分不滿嗎?不是說太子殿下就要納妾了嗎?不是說她長得像太子妃嗎?不是說太子殿下隻要見到她的臉,見到她的模樣就會情不自禁的的留下她嗎?


    綠裝宮女被拖走時,還是無法相信她經曆的這一切。


    “呸!”周全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這幫人竟敢對太子殿下用這樣的手段,:“他媽的,真喪氣,哪裏來的這作死的玩意,還連累老子被太子殿下罵!”


    周全伸腿踹了身邊的小太監一腳,:“去,把她帶到地牢,臉廢了,人先別弄死,好好問問到底是哪邊的人!”


    周景琛走進周惠帝的紫宸殿,行禮道:“不知父皇叫兒臣有何事情?”


    周惠帝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指了指床邊朱紅托盤裏,放著的明黃聖旨。


    周景琛展開聖旨,上書:“因太子殿下家事關乎國運,特準太子景琛收迴不納妾之允諾,於七月始為太子殿下選秀納妃!”


    ………父皇竟然給他重新下旨,要收迴之前不納妾準和離的聖諭!


    周景琛提起頭看向躺在床上的父皇,周惠帝迎著周景琛帶著冷意的目光,兩個人之間一時竟相對無言。


    片刻後,還是周景琛打破了沉默:“不知父皇為何要下此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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