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劉坤被侍衛又提溜迴來,他看了看跪著的三個掌櫃,臉色煞白,額頭紅紫的模樣,知道這三個人剛才肯定是被逼供了。不過他現在還沒料到這三個人沒到一盞茶時間就全交代了,心裏還存著些僥幸呢。


    就聽孟清源問道:“你現在想明白了沒有?”


    劉坤也不答話,心一橫,我就不說,你們又能把我怎樣,便牙關一咬,眼睛一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頭。


    “還跟我這裏裝模作樣上了,”孟清源冷笑一聲:“杜七叔,教教他怎麽和主子說話。”


    杜七叔上前,在劉坤的腰上一點,劉坤就覺得自己身體骨頭裏就像爬了不知多少隻螞蟻,立刻咬的他全身又疼又癢,隻一會兒五官便痛苦的變了形,眼睛紅的能滴出血來,兩隻手使勁的撓自己露在外麵的皮膚,不大會兒便鮮血直流。


    那三名掌櫃看劉坤像中了邪的模樣,更嚇得把身子直往後退,恨不得鑽進牆裏去。


    劉坤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粗喘著哀嚎道:“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小的全說,全說。”


    孟清源一哼,真是個軟骨頭,衝杜七叔點了點頭。


    杜泉上前在劉坤的穴道上又拍了一記,劉坤隻覺得身子一輕,那些螞蟻好像都不見了,人就仿佛爛泥一樣,攤在了地上。


    孟清源喝道:“那顧洪人現如今在在那裏?”


    劉坤有氣無力的哼哼道:“在四喜胡同的宅子裏呢。”


    “那直隸省的布行是誰的買賣?”劉坤一聽,心裏暗罵,這幫人原來什麽都交代了,有心再糊弄幾句,就見杜泉又上前一步,連忙道:“是小的姐姐的買賣。”


    “你姐姐就是顧洪的媳婦?怎麽會舍近求遠,跑直隸省開起買賣了?”劉坤這時恨不得馬上暈過去,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上來。


    杜泉就要上來繼續點穴,孟清源說了一句:“不用了。”


    轉頭對餘恆說道:“餘大掌櫃你在這裏繼續問他們賬目的事。”


    又對地上跪著的三名掌櫃說道:“你們幾個好好迴餘大掌櫃的話,千萬別異想天開,學劉坤還想著那顧洪會來救你們,先和你們說一句,你們以為顧洪能有多大臉麵,竊取了主子錢財還能安然無恙,簡直是癡心妄想!杜七叔,我們走,去四喜胡同瞧瞧那個不可救藥的奴才。”


    那三個掌櫃此時已經嚇破了膽,連連磕頭:“大小姐放心,小的們,一定老老實實的說。”


    餘恆拱手:“是,鄉君放心吧,不過鄉君,那四喜胡同的宅子也是嫁妝單子上的。”餘恆這是怕孟清源一怒之下在把那宅院給砸了。


    孟清源忍不住嗬嗬了一下,她現在對這個素未謀麵的顧洪還真挺好奇的,顧家這麽多年來,頭一次出了這麽一號人。


    那杜泉現在更是氣得頭頂上冒了煙,他在顧家,也是頭一次聽見、看見這樣的人和事,忍不住運了運氣,動了動手腕子,他今天如果讓這欠收拾的顧洪全須全尾的從他手中過去,那他的杜字就倒著寫了!


    那四喜胡同離玄武大街並不遠,孟清源一行人由店裏的夥計領著,一會兒就到了宅院門口。


    杜泉也不敲門,一揮手,一名侍衛縱身一躍,手扒著牆頭直接翻進宅子裏,打開了大門。


    孟清源走進大門,看了看,院子雖不大,但看起來極為精致。三間兩層的小樓,粉牆黛瓦,窗樓、門扇皆是朱紅色。庭院中放著兩口大缸,大缸中漂浮著蓮葉,卻是養了碗蓮,還沒到盛開的季節。另又在遊廊前的空地上栽了兩棵粉杏樹,整個景致出奇的柔和。


    除了小樓外,另還有倒座房、後罩房,並有左右廂房,算得上是極為寬敞的了。


    在這京城最好的寸土寸金的地段,己經是十分難得了。


    這時從正房跑出三、四個家丁,其中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大喊道:“你們是什麽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私闖民宅,有沒有王法了。”


    孟清源停下腳步:“原來這是民宅,那你主人家姓氏名誰呀?”


    那管事模樣的人一手叉了腰,一手挑了挑大拇指,厲聲道:“瞎了你們的眼,也不去訪一訪,我們家主人可是玄武大街的顧大老爺。”


    杜泉實在忍不住了:“閉上你的狗嘴,顧洪那個畜生現在在哪裏?”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這時正房門開了,一個高高瘦瘦,大約三十多歲的白麵男子走了出來,穿著天青色的綢袍,頭上帶著玉冠,手裏拿了把折扇,看上去斯斯文文,根本不像是做買賣的。


    隻是臉色有些發白,眼底帶著青色,老遠就聞到他身上的一股胭脂水粉味,就聽他嘴裏說道:“怎麽如此吵鬧,沒個規矩。”


    說話間一眼就掃到到孟清源身上,微微一楞,眼睛忽地就亮了,臉上立刻帶上了笑容,搖了搖手中的折扇,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拱手道:“在下顧洪,請問您有什麽事?”


    孟清源被他這做派,惡心的一點也不想說話。


    這時就聽杜七叔咬牙說道:“你就是顧洪?”


    “杜爺?您老怎麽,怎麽到這裏來了?”那顧洪這才注意到孟清源身後站著的杜泉,臉色立刻就變了,聲音也有些磕巴和顫抖了。


    杜泉冷冷道:“原來你認識我?”


    “小的當年在蘭州府見過您老人家的威儀。”顧洪忙要上前施禮。


    卻見杜泉冷笑一聲:“那就更好了。”


    說完一抬手,那顧洪的身子就飛出去兩丈來遠,直直的摔到小樓前麵的台階上。


    旁邊宅子裏的家丁們都驚呆了,自家主子看來是認識這些人的,但怎麽上來就開打呀,這功夫也太厲害吧,家丁們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了,也沒人上來攙扶顧洪。


    顧洪在地上匍匐了一會兒,才用胳膊強撐起半截身子,還沒爬起來,又哇的吐了一口血。


    這時房裏跑出來一個穿紗裹緞的小婦人,撲到顧洪麵前,看著他一身的狼狽,尖叫起來:“啊啊,這是要殺人了,你們是什麽人?”又指著那幾個家丁:“你們是死人嗎?還不快來扶老爺呀,趕快去報官呢。”


    地上的顧洪此時才緩了過來,一手撐著地,一手哆嗦著去捂那小婦人的嘴,喘著粗氣,一字一頓的小聲道:“不要叫了,是顧家的主子來了。”


    說著用眼神示意了那小婦人,那小婦人像被突然點了穴一樣,沒了聲音,和顧洪對了下眼神,扭過頭,看著院內悠然站著的孟清源。


    孟清源欣賞了一下那有幾分姿色的小婦人,臉上如同看到洪水猛獸似的驚恐模樣。


    又看了一眼,從地上根本爬不起來的顧洪:“把他們兩個綁了,分開看管,把院門關了,所有人都帶到正房來。”


    孟清源吩咐完,抬腿走進了正房,就見屋內幾個丫鬟、婆子嚇得躲在了牆角,抖成了一團。


    地上擺著一些打開的箱子,裏麵放著還沒有收拾完的物品。


    孟清源心道,這是要準備跑路呀,這顧洪心裏倒是明白的很,留著後手呢,也不知他準備跑到哪裏?


    大周律法,逃奴是要被通緝的,而且抓到了,輕則流放,重則砍頭,顧洪看來是有人庇護,認了新主子了。


    也不知道他的新主子是誰,這幾萬兩銀子倒是其次,說不得一定得讓他們給吐出來。但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惡心顧家才是罪不可恕,這背後之人如果不揪出來,她孟清源枉為人子。


    孟清源想了想,這事如果要快點解決,憑她現在的人手和手段,還是不夠用。


    孟清源叫了葉蘭,這種逼供和私下打探的事,還是黑龍旗是最擅長的。


    孟清源小聲的在葉蘭耳邊把自己的想法說了,葉蘭也小聲迴道:“大小姐,殿下走時留了一隊人,是專門聽大小姐調遣的,奴婢這就去叫人。”


    “另外,你再讓人去寶林錢莊,查這顧洪和他身邊所有人的流水戶頭,我要詳細的清單。”


    葉蘭領命出去找人了。


    孟清源又吩咐杜七叔在這裏等著,把這院子守好,等會兒會有人來提審顧洪等人。


    自己帶著幾名侍衛又迴了玉寶齋,餘恆見孟清源進來氣定神閑的模樣,就知道顧洪是沒跑了:“恭喜鄉君,顧洪人抓到了?”


    孟清源點了點頭,又輕聲把剛才自己推測顧洪背後有新主子的想法說了。


    餘恆讚同道:“現在看的確是,不然不會如此猖狂的。”


    孟清源又問道:“這些人都交代了嗎?”


    餘恆點了點頭:“都交代著呢,這邊有人記錄,等他們都交代完了,讓他們在供詞上簽字畫押,小的再交給鄉君。”


    這時又有侍衛進來,在孟清源耳邊說了兩句,孟清源轉頭對餘恆說道:“餘大掌櫃,我有事要先迴府了。這邊事畢,你就把掌櫃、賬房、采買這些人還有供詞都送到四喜胡同裏去,那裏會有人看管他們。這幾家店鋪,還需你多費心,找人過來幫著維持著,先不要閉店,就這些掌櫃們家裏麵也要找人通知一聲,說店裏有事這幾日不迴去了,撐過三、四天,這事就會有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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