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源坐到馬車上,打開檀木禮盒,裏麵放著一塊魚形玉墜,那玉是上好的羊脂玉,通體雪白透明,毫無瑕疵,雕縷雙魚紋,又以銀絲做繩,漂亮極了。一看就價值不菲。


    孟清源順手交給夏荷,讓她收好。另外又打開何世明給的包裹,拿出裏麵那本藥王穀入門的書籍,交給夏荷:“這書你先看著,有什麽不認識的字,可以問我。你父親和府裏的其他大夫,都是軍營出來的,治療外傷頗具心得,但這本書裏麵有一些內傷療法,你可以多琢磨琢磨,迴府後,我再另抄一本給你。”


    夏荷自是高興不已,這一路就拿著書日夜苦讀。


    孟清源卻是覺得,從今日起,自己真的應該好好想想,重生後的日子應該怎樣過。


    一路想著,就迴到了顧府。孟清源讓夏荷把包裹和禮盒交給紅錦,讓紅錦仔細保管好。


    休息了幾日,福伯就帶來了喜訊,莊嬤嬤被請了迴來。


    孟清源忙讓紅錦把人接進自己的房間,自己穿戴整整齊齊,規規矩矩的坐在椅上等著。


    一會兒,紅錦就領著頭發梳得光生平整,穿著藍緞錦襖的三十歲左右的婦人進來。


    “小姐萬福。”那婦人蹲身施禮,姿勢優雅標準,無論是角度還是手腳之位都分毫不差,十個孟清源也趕不上。


    孟清源連忙上前扶起:“嬤嬤客氣了,快請坐,一路辛苦了。”


    這莊嬤嬤雖然看上去隻有三十歲左右,按府裏的規矩應該算作媳婦輩的,喚一聲媽媽。


    但實際上是她駐顏有方,年紀已經四十多歲了。


    這位莊嬤嬤也頗有來曆,曾經是先皇最寵愛的黃貴妃的侍女,黃貴妃將死前特求了皇帝開恩放了當時已年逾二十五歲的莊嬤嬤出宮。莊嬤嬤出宮後,又被國公府請去做了一段教養嬤嬤。


    孟清源不知道外公是怎麽請動她的,讓她到顧府給十歲的小清源做教養嬤嬤的。


    當時的小清源每天隻喜歡舞搶弄棒,奶娘又過世了,外公也不通內宅之事,她就像脫韁的小野馬一樣。莊嬤嬤一來,她就覺得被管束得渾身不適,對莊嬤嬤也很不尊重。那莊嬤嬤也是心高氣傲之人,幾次下來,就請辭離開顧府,去了金陵的老家。


    顧老將軍後來身體不好,更是沒有精力管束小清源。這樣的清源前世迴了京城,舉手投足之間就成了京城的貴女圈裏的笑話,再加上得罪了長樂郡主牟蘭芽,就徹底被貴女圈給摒棄了。


    孟清源這迴是真心想和莊嬤嬤學些東西,態度自然是大不一樣。


    而莊嬤嬤當年在宮中,孟清源的曾外祖母的一句話,救了她的命,她又敬佩顧老將軍的為人,加上在老家住得並不順心,所以才又迴了顧府。


    這次孟清源請她迴來,態度十分恭敬,又專門給她配了清淨的西跨院單獨居住,裏麵的陳設一看就是用過心布置的,雖不十分奢華,但也貴且雅,絕非下人能住的。又派了兩個小丫頭專門服侍她,莊嬤嬤心裏還是非常受用的。


    所以這一次,學生和老師都是十分的用心。孟清源每日下午都會和莊嬤嬤學一個時辰的規矩。


    在重生後的孟清源看來,莊嬤嬤是個不錯的先生,她雖嚴厲,但性子卻不淩厲,而是十分平和。說話也是不急不躁,一板一眼,透著一股子從容、典雅味道。


    莊嬤嬤告訴孟清源:“姑娘們之所以要學規矩,是因為若無規矩,則不成方圓,規矩就像一把尺子,把人的教養給衡量出來!但也有一句話,叫做規矩是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們學規矩卻也不能讓規矩給管的死死的,成了木頭人,比如大小姐你大氣,堅韌,卻偏要學那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的做派,那就是東施效顰,把規矩學錯了。”


    在她看來,孟清源奶娘是官宦人家出來,從小對孟清源也是悉心教導,所以,孟清源的禮儀並不算差,隻是少了細節上的雕琢。


    “這相由心生,一個人心裏所想,總會從她的言談舉止,麵目表情體現出來的!就說人的眼神,若是你遇到小偷,他肯定不敢看別人的眼睛,別人看他時,他也會躲躲閃閃,生怕被別人注意了。所以一個人坦坦蕩蕩時,萬不能露出那種怯怯的、不知所措的神色來。姑娘家縱使臉皮薄,易害羞,也要分時候,分場合,若見人時,總一幅羞怯,不敢說話的模樣,便會給人以小家子氣,不大方,難當事的感覺。”莊嬤嬤道,“眼為心之窗!”


    “再有,說話,這自古就有禍從口出一說,還有一句叫話不投機半句多。這語言可是一門學問,這說多說少,說快說慢,語氣,語調,都要分人,分場合的!”莊嬤嬤看一眼孟清源,“姑娘就是說話時太急切了。”


    初始,莊嬤嬤主要是教導孟清源走路時如何優雅好看。


    莊嬤嬤對孟清源的認知還是她十歲時的樣子:性子急,從小就被受寵愛,人也淘氣、霸道。這次是準備拿出了十分的勁頭來教她。


    結果,孟清源學的又快又好。尤其走起路來,腰肢的擺動,如楊柳扶風。將臉板起來時,又有些秋風掃落葉的肅殺。


    莊嬤嬤道,“姑娘走的很好,就是太嚴肅了,注意控製臉上的神色,溫婉一些。”孟清源飛了個媚眼給莊嬤嬤,莊嬤嬤板著臉,“姑娘,太過跳脫了。”


    孟清源立刻斂了笑,唇角微微勾起,一雙杏眼露出一抹淡淡的叫人說不出的意味兒來。莊嬤嬤點頭,“就這樣,很好。”


    孟清源和莊嬤嬤學了兩天,其實也在暗自觀察莊嬤嬤,第三天一早,孟清源就帶著紅錦親自去了莊嬤嬤的西跨院,


    那莊嬤嬤雖然自矜身份,心高氣傲,但孟清源親自去她的住處看她,著實是奉承了她,她就算臉上沒表現出來,但對孟清源的這種行為還是萬分高興的。


    孟清源遣了紅錦在門外候著,獨自進屋向莊嬤嬤深施一禮,莊嬤嬤自然就明白了這位大小姐是有話同自己說。


    於是莊嬤嬤遣了那她身邊的小丫頭紅喜去外邊玩,屋子裏這留了孟清源和她兩個人。


    “姑娘有話請直說。”


    孟清源便將自己的想法說給了莊嬤嬤。


    莊嬤嬤能得貴妃的喜歡,在宮中十幾年,自然相當會做人和有一定心機的。在她看來,孟清源所求的三件事,並不是十分難辦。


    孟清源想讓她陪著一塊迴京城,自然是看中她對京中貴女圈的了解和人脈。


    姑娘家未出閣時的交際應酬是由母親帶出來的,往往會細細的分說各家夫人娘家是什麽身份,什麽脾氣,家裏頭是什麽樣子,那些家的女孩子值得交往,哪家子孫出息,不能怠慢等。


    孟家當時轟動京城的事,她也是知道的,現在孟清源能夠未雨綢繆,在她看來是聰明之舉,但是同她迴孟家,實際上孟清源就成了她的主子,她還要再看看孟姑娘的實力。所以就允諾四個月後再定。


    第二件事,是請莊嬤嬤教導孟清源身邊的丫鬟們識字和規矩。


    莊嬤嬤在顧府拿的工錢半點兒不比國公府少,且孟清源對她足夠尊重,家裏人口少,亂七八糟事的基本沒有,況且又聽孟清源說這些丫鬟們多是顧家軍戰死的將士們的遺孤,莊嬤嬤便一口應承下來。


    第三件事是,顧家的莊子裏也養了許多這樣的孤兒,孟清源已經讓養在莊子裏的殘疾老兵教他們些功夫,現在也想請人教他們識字或算數,隻是大多數的讀書人並不願意做他們的先生,所以找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合適的人。


    莊嬤嬤為孟清源推薦了她的一個遠房侄女,這侄女本身認識些字,在家也曾做過幾天小買賣。她的相公中了秀才後,就再也沒有在上一步,現在年歲大了,見顧府重金請他們教孩子,自是十分高興,連家都從金陵搬了過來。


    孟清源已經想好了自己以後要走的道路,所以身邊一定要有一些可用的,對自己忠誠之人。現在這些識了字的孩子還有丫鬟們,都會是她的幫手。即使以後不能為她所用,也算有了傍身之技,至少能夠養活自己。


    而她自己現在每天早晚各一個時辰練功,下午一個時辰和莊嬤嬤學規矩,剩下的時間就是寫信和處理各種事情。


    她親筆給記憶裏,顧家軍中一些外公心腹的將領們,按照每個人的性格,寫不同的信。她需要和這些叔叔伯伯們保持著密切的聯係,她希望有一天,大周朝百姓的命運,可能隨著這一封封發出的信會有所變化。


    不說將來,眼前,有個人就已被驚著了。


    有一天,紅錦看到孟清源信紙上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不禁驚唿:“小姐,你的字什麽時候寫得這麽好了?”


    在紅錦的印象裏,小姐對舞槍弄棒這些的興趣遠遠大於看書寫字,彈琴作畫。小姐到現在都沒有碰過繡花針呢。


    孟清源自嘲的笑了一下,她沒法告訴紅錦,前世的她為了討好周景琰,當好皇家兒媳,曾經努力、刻苦的學習過這些她不擅長的東西,除了她的字,還有她的繡工,紅錦如果看到非得嚇暈了不可。


    孟清源隻能笑道:“許是你家小姐我,乃文曲星下凡吧,天生聰慧,一點就透,一練就通。”


    紅錦對孟清源,按後世說法,絕對就是第一迷妹。孟清源這番說詞,在她腦子裏想都不用想,就是我們家小姐是絕頂聰明的,學什麽會什麽,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隻一天,顧府裏的人都知道,現如今小姐的字練得都可以考狀元了。


    弄得孟清源哭笑不得,連忙叮囑紅錦,以後千萬不能這樣了。


    不僅僅是她自己,莊嬤嬤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丫鬟們在儀態上都有所改變。尤其是紅錦,走路說話時,大方、靈透得不是一星半點,頗有點大家閨秀的做派。


    這一切,與前世真的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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