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很多身處戰爭年代的軍人而言,上陣之前他們都會有一種心理準備,那便是‘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真正能魂迴故裏的陣亡將士,相對還是比較少的。


    即便做為侵略者的日軍,他們也強調需要將陣亡士兵的遺體火化,而後將骨灰帶迴國內安葬。可真正能享受這種待遇的,往往都是打了勝仗的時候。


    一旦打了敗仗,誰會替他們收屍呢?打掃戰場的抗戰部隊,大多都是草草挖個坑,將屍體掩埋其中。有些來不及的,往往都會遺棄在戰場,讓其曝屍荒野。


    連後勤保障充分的日軍尚且做不到,可以想象這個年代的抗戰軍人,又有多少能享受到真正的葬禮。類似黃二栓能葬迴老家祖墳,也是非常難得跟罕見的了。


    對此刻很多家人當兵親人的百姓而言,雖然心裏都期盼自己的親人能活著。可真正能活到戰爭結束的,又有幾人呢?即便能活著迴來,能否見到親人也是個未知數。


    在軍中的官兵想念家人,在家中的親人想象當兵的親人。圍繞著這場全民抗戰,未來很長一段歲月裏,都會上演無數的悲歡離合。真正能相逢的,依舊是極少數。


    絕大多數的抗戰士兵,等到戰爭結束隻有‘下落不明’的結局。沒人知道他們是死是活,也沒人知道他們戰死,究竟死在那場戰鬥中,他們的屍骸又究竟安葬於何處。


    站在礦區廢棄的礦洞前,看著深不見底的礦洞,依舊能聞到洞中傳來的濃重臭味。這種屍體腐爛的味道,足以說明扔到洞中的屍體數量,隻怕不再少數。


    望著眼神有些泛紅的錢仲,站在洞前的胡彪也很直接的道:“錢仲,我們等下就要離開,往後怕是很難有機會來祭奠他們。臨行前,祭奠一番如何?”


    麵對胡彪的提議,錢仲跟眾戰俘軍官也點頭,可很快有人道:“可沒有香燭,怎麽祭奠?”


    “咱們幹的都是刀頭舔血的買賣,香燭祭奠不覺得太小家子氣嗎?聽過京觀嗎?”


    此話一出,錢仲等人也駭然道:“長官的意思是?”


    知道堆京觀祭奠亡魂這種事,在如今這個年代已經很少見。即便是生死之敵,可很多人都覺得應該遵從死者為大的道理。問題是,這種道理胡彪卻不認可。


    打從日軍全麵侵華開始,日軍做過的禽獸之舉,有些比堆京觀更為殘忍。既然小鬼子不把百姓跟抗戰士兵當人看,胡彪又何需把小鬼子當人看呢?


    指著下方廢棄的礦洞,胡彪很嚴厲的道:“想想這些被小鬼子扔進礦洞的戰友跟兄弟,你們還會覺得堆京觀祭奠而於心不忍嗎?幹出這種事的,還是人嗎?


    既然你們選擇跟我一起抗戰打鬼子,那我就提前告訴你們一個道理,我從不把小鬼子當人看。在戰場上,即便有失去反抗能力的小鬼子,我的規矩依舊是殺無赦。


    想想那些死在小鬼子槍口下的同胞,想想這些被扔進礦洞的戰友,你們還會覺得我那樣做太殘忍嗎?對敵人仁慈,便是對戰友跟同胞的殘忍。錢仲!”


    “到!”


    “讓我看看,你們是否還有血性!從現在開始,每人找一具小鬼子的屍體,給我把腦袋砍過來。就堆在礦洞前,告訴下麵的兄弟,你們替他們報仇了,別讓他們死不瞑目!”


    “是,長官!保證完成任務!”


    麵對突然發飆的胡彪,再也沒人覺得這樣做有什麽殘忍跟不人道。想起那些生病,依舊唿吸尚存的戰友,都被小鬼子無情扔進礦洞。那時的小鬼子,何嚐把他們當人看?


    有些事,隻要想明白了,積攢的仇恨便會成倍的增加。等到錢仲迴到軍營,開始下達砍小鬼子腦袋的命令時,很多戰俘依舊有些猶豫,覺得這樣會不會太過了。


    已經想明白的錢仲也咆哮道:“怎麽?活的小鬼子你們都不怕,還怕已經打死的小鬼子嗎?想想幾天前,被小鬼子扔進屍洞的王麻子,那時候小鬼子把他們當人看了嗎?


    先前胡長官已經說過,咱們都是死過一迴的人,還怕砍個小鬼子腦袋嗎?要是你們覺得,自己還是個帶把的,胸口還是熱的,那就做點爺們應該做的事!”


    說著話的錢仲,直接讓人拖來一具小鬼子的屍體,用步槍上的刺刀,當著所有戰俘的麵將其切割下來。拎著滴血的頭顱,吼道:“不敢的,給老子滾蛋!老子不要慫包!”


    有了錢仲親自帶頭示範,戰俘中的軍官們,也陸續找來被打死的小鬼子屍體,將屍體上的腦袋切掉,而後拎著帶血的腦袋,走到廢棄的礦洞前。


    此時的礦洞前,胡彪讓人搭建了一個簡易的祭台,上麵擺放了一些填滿沙子的頭盔。在頭盔上麵,胡彪等人點燃了香煙,還有幾個大碗,旁邊也有準備的祭酒。


    看著拎著人頭過來的錢仲,站在祭台前的胡彪大聲道:“井下的兄弟,你們的兄弟們來送你們最後一程。若你們在天有靈,喝完這杯酒,可以投胎轉世了!柱子,鳴槍送行!”


    類似這樣的祭奠儀式,早前胡彪也舉行過。十名作戰隊員,將槍口朝天,開始鳴槍送行。聽到這些槍聲,看著祭台上升起的煙霧,拎著人頭的戰俘們也很激動。


    接過錢仲拎來的人頭,胡彪直接道:“放在祭台前,給兄弟敬杯酒,送他們最後一程!”


    “謝長官!”


    接過酒杯的錢仲,淚流滿麵的道:“兄弟們,老錢來送你們了!借長官這杯酒,老錢送你們最後一程。希望到了下麵,你們能吃的飽穿的暖,下輩子投胎到個好人家!”


    有了錢仲的示範,後續到來的戰俘,二話不說依舊上前,將砍來的小鬼子頭顱,堆放在祭台前方。而後敬酒行禮,退到一旁靜默,參與這場特殊的祭奠儀式。


    等到幾百個小鬼子人頭堆積到一起,讓人覺得非常震驚之餘,卻沒人覺得恐懼。在這些戰俘看來,這些小鬼子的人頭,隻是他們送給礦洞中戰友的祭品。


    如果礦洞中那些死去的戰友,真的在天有靈,或許也可以瞑目了。甚至有戰俘覺得,那些死去的戰友,能有這樣一場遲來的祭奠儀式,應該會覺得很欣慰吧!


    聽到礦上已經找不到小鬼子的屍體砍腦袋,很多戰俘都覺得著急,胡彪也很直接的道:“腦袋不夠砍,讓他們砍手腳代替!這份祭品,誰都不能少!”


    “是,長官!”


    結果等到最後,找不到小鬼子腦袋當祭品的戰俘,大多都砍來小鬼子屍體的手腳當祭品。這個時候,那怕有戰俘覺得惡心想吐,也不敢當那個膽小鬼。


    在這種氣氛下,誰也不想丟人。那怕這些戰俘,大多沒什麽文化,可他們依舊相信有鬼神的存在。要是他們不上祭品,死去的戰友會如何看待他們呢?


    等到所有戰俘在廢棄的礦洞前重新集結,看著酒氣四溢的祭台,還有插落頭盔的香煙,胡彪站在礦洞前背對著一眾戰俘吼道:“全體都有,跟兄弟們告別,敬禮!”


    伴隨胡彪以一個軍禮,結束這場礦洞前的祭奠,很多戰俘都覺得心中受到了洗禮。看著胡彪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絲敬畏跟崇拜。他們覺得,胡彪這樣的長官值得追隨。


    連死去的人,胡彪尚且如此尊重,何況他們這些活著的呢?


    祭奠結束的胡彪,把錢仲留下道:“讓兄弟們打掃戰場,把礦場能搬的東西,全部搬到火車上,咱們要準備撤了!這個礦洞,我打算炸塌,讓他們不受打擾!”


    “好!我聽長官的!”


    在胡彪看來,想進廢棄的礦洞,把那些屍體撿拾起來,隻怕沒多大可能。先不說礦洞中屍氣衝天,真下去打撈屍骨,搞不好還要搭上幾個活人。


    這種情況下,將礦洞炸塌,也算讓這些死去的戰俘有了個埋身之所。將來有機會的話,這些被解救的戰俘再迴來,依舊有地方祭奠一下。等解放後,或許還能立個碑紀念!


    隨著爆炸聲響起,原本廢棄的礦洞徹底垮塌。看著被掩埋起的礦洞,錢仲等人也知道,這個地方他們永生永世都忘不掉。因為這礦洞裏,有他們死去的戰友。


    打掃戰場轉移物資的事,有錢仲的戰俘營配合,胡彪也不用過問太多。對這些戰俘而言,他們同樣知道那些東西有用。隻要有用的東西,他們都會將其撿起扔到火車上。


    看著礦區那些笨重的設備,胡彪最終將配電室跟發電機都拆了。在礦洞前安裝炸藥時,郭子明卻道:“胡長官,你要炸礦嗎?”


    “怎麽?郭隊長覺得不能炸?”


    “沒!隻是覺得太可惜了!”


    “沒什麽可惜的!這個礦,咱們現在保不住,還不如將它炸了。就算小鬼子想重建,也要耗費他們時間跟金錢。讓他們知道,想挖咱們的礦,也要付出代價!”


    清楚炸礦容易,想重建卻會很麻煩的郭子明,最終也沒多說什麽。看著陸續被炸塌的礦洞,確認沒什麽可帶走的,胡彪便下令準備撤離。


    可在離開之前,胡彪又迴了一趟屍橫遍野的小鬼子軍營。在裏麵待了十分鍾左右,所有礦區還活著的人,都乘座重新啟動的火車,目視著漸漸遠去的礦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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