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普通老百姓最怕什麽,那麽戰亂肯定排第一。戰爭對老百姓的傷害,有時遠遠超過自然災害。每次聽到槍炮聲,都會令手無寸鐵的百姓內心驚恐。


    花費不小的功夫,終於找到黃二栓所在的村莊。看著閉門閉戶的村子,胡彪也知道這是百姓自保的一種反應。陌生人進村,往往意味著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好在徐三刀也是貧苦人家出身,清楚這些老百姓擔心什麽。說明來意之後,以一包香煙的代價,請到一個村民將胡彪一行帶到村後,一幢看上去很普通的農家小院。


    很多躲在家中的村民,看著胡彪一行前往黃二栓的家,也覺得非常不解跟好奇。而此時的胡彪,則打出手語留下兩名隊員,在村口這邊執勤警戒。


    “大牛兄弟,在家嗎?這些人是來找你們的!是栓子的朋友!”


    此話一出,緊閉的農家小院門很快被打開,一個麵色滄桑的中年人走出房門道:“我是栓子他爹,你們是栓子的什麽人?他自己怎麽沒迴來?”


    麵對黃二栓父親關切的詢問,胡彪卻不想過多驚擾鄰裏,直接道:“三刀,謝過這位大叔。天佑,讓兄弟們在周圍看著,沒我的允許,不準任何人靠近!”


    “是!”


    從胡彪說話的語氣中,領路的村民跟黃二栓的父親,都知道胡彪的身份不簡單。老百姓麵對當官的,總有一種天然的畏懼。還想看熱鬧的領路村民,也趕忙離開。


    而此時的胡彪才道:“叔,我是栓子的長官,特意過來找你們的,能去裏麵坐坐嗎?”


    “當然!若長官不嫌棄,就請裏麵喝碗水吧!”


    知道自家兒子當年被抓壯丁當了兵,黃鐵牛其實已經不指望兒子能活著迴來。這年頭,被抓壯丁上戰場,很少有人能活著迴來。想活著迴來,隻能等戰爭結束了。


    跟著黃二栓父親走進黃家,看著滿臉好奇的黃家人,胡彪看著一個跟黃二栓有些相似的年青人道:“你是大栓吧?旁邊的是你媳婦跟孩子?”


    “長官怎麽知道我家大栓?二栓那孩子說的?他怎麽樣?”


    相比黃二栓父親的沉穩,一個中年婦女卻顯得很激動。望著黃家人期盼的眼神,胡彪深吸一口氣道:“叔,嬸,對不起!我這次過來,是送栓子兄弟迴歸故裏的!”


    此話一出,黃二栓的母親瞬間臉色蒼白聲音顫抖的道:“我可憐的娃啊!”


    反倒是黃二栓的父親,沉默片刻才道:“多謝長官,送我兒迴來!”


    借著這個機會,胡彪示意跟在身邊的田鐵柱把背包打開。胡彪親自動手,將一個古樸的骨灰盒掏了出來,遞到黃父手中道:“還請叔跟嬸節哀順變!”


    沒等黃二栓父親伸手,黃母已然撲過來嚎哭道:“二娃!我可憐的二娃啊!”


    “嬸子,二娃是好樣的!他是打小鬼子犧牲的,是英雄!大栓,過來扶著你娘!”


    看著明顯有些站不穩的黃母,還有遺物沒拿的胡彪,隻能讓黃二栓的哥哥過來攙扶黃母。借著這個機會,胡彪又掏出兩套軍裝還有一封遺書道:“叔,這是栓子兄弟的遺物!”


    望著兩套清洗過的軍裝,還有那封沒拆的家書,雙目含淚的黃父顫抖著接過道:“謝謝長官!還請長官見諒,娃他娘是個婦道人家,驚擾到諸位了。”


    “叔,你言重了!我叫胡彪,入伍前是滄州人,說起來離你們這也不算太遠。此番北上,也是特意送栓子兄弟迴家的。在金陵,我給栓子兄弟立了個衣冠塚。


    這些遺物,也是栓子兄弟穿過的軍裝,那封信也是他犧牲前請人代寫的。如果叔識字的話,還請拆開看一下。而我此番來,也是有事跟叔商量的。”


    “你是栓子的長官?”


    “是!想必叔也知道,南方早前打了幾場惡仗,我跟栓子是在滬上戰場認識的。那時他剛從後方補充進我的部隊,後來滬上戰鬥結束,他又跟著我去了金陵。


    在保衛金陵總統府的戰鬥中,栓子兄弟不辛被小鬼子的炸彈炸死。那個時候,他是我的貼身警衛員。說起來,他也是為了保護我而犧牲的,是我對不住你們!”


    “長官言重了!能跟著長官,是二娃的福氣。隻可惜,他沒那個福份!”


    而此時將黃母交給老婆看著的黃大栓,也適時道:“長官,我弟走前有說過什麽嗎?”


    “大栓兄弟,那一戰我也負重傷,等我醒來後才知道栓子兄弟犧牲了。這次北上,也是特意送他迴老家。我知道,他心裏其實一直都念著家,隻是身不由己不能迴來。”


    知道這年頭講究長兄為父,當初黃二栓被抓壯丁時,原本要當兵的是黃大栓,結果黃二栓替兄從軍。現在黃二栓犧牲,黃大栓自然會覺得心存內疚。


    借著這個機會,胡彪也看到黃二栓這一大家子。除了黃大栓這個哥哥,黃二栓還有兩弟弟弟跟妹妹。說起來,這年頭很多百姓人家,兄弟姐妹都比較多。


    單單拉扯這些兒女長大,對黃二栓父母而言,都是一個極大的負擔。何況,這年頭官府的苛捐雜稅眾多,很多百姓辛苦操勞一年,能混個溫飽就很不錯了。


    跟著黃家人講述了一些有關黃二栓從軍的事,得知黃二栓是保衛總統府才犧牲的,黃家人也非常的意外。對他們而言,能保衛總統府也是一件很光榮的事。


    講完這些事,胡彪又道:“叔,能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嗎?”


    雖然不明白胡彪為何這樣做,可黃父還是點頭道:“長官若不嫌棄,去我房間吧!”


    那怕黃大栓已經結婚成家,可依舊跟父母住在一起。加上兩個弟弟跟兩個妹妹,麵積不大的農家小院也住著九口之家。隔出四個房間,也算很難得了。


    走進黃父休息的房間,看著很簡單的臥室,胡彪找了把椅子坐下道:“叔,關於栓子在金陵犧牲的事,切記不可告訴任何人。不然,傳出去會惹來小鬼子的報複。


    眼下城裏在打仗,想來叔也是知道的。我此行北上,也有作戰任務。隻是栓子是為保護我而犧牲,做為他的長官跟兄弟,我有必要告訴你們這個事,也有必要安頓好你們。


    不出意外,臨沂這邊怕是不能待下去。我此行來,也是想跟叔商量一下,你們是否願意搬家?搬到一個沒有戰亂的地方生活?至於生計的話,我會替你們安排好。”


    麵對胡彪的詢問,黃父愣了愣道:“搬家?這年頭兵荒馬亂,能搬到那去啊?”


    “陝北!那裏有八路軍,他們很愛護老百姓。你們搬去那裏,不用再擔心兵禍。栓子雖然犧牲了,可部隊有撫恤金。栓子犧牲後,也被晉升為少尉,有兩百大洋的撫恤金。


    加上他平時存的軍餉,這次我送來的大洋有二百六十塊。有了這筆錢,搬去陝北後,你們也能置辦一些田地。再不濟,也能置辦一點小買賣,日子肯定過的比現在好。


    最重要的,我打算送栓子的弟妹去讀書。陝北那邊有學校,讀書的話也不怎麽花錢。隻要你同意,搬家的事我來安排。繼續留在這,我擔心你們早晚會出事。


    當兵前,我父母都過世,身邊也沒什麽兄弟姐妹。當兵後,我一直把栓子當親兄弟看待。這次過來,也是想跟你們認個親。往後隻要我活著,就不會讓你們餓著。”


    在胡彪看來,陝北的條件雖然不算好,可至少住的踏實跟安穩。相比之下,老蔣即將遷往的山城,反倒容易成為小鬼子轟炸的目標。搬去延安,更安全。


    除此之外,借著安置黃二栓一家的機會,胡彪也打算跟八路軍正麵接觸一下。不管怎麽說,情況繼續這樣發展下去,胡彪相信未來依舊屬於八路軍的。


    搬去延安住的話,黃二栓一家未來也不用擔心被秋後算帳之內的。做為革命老區,陝北那邊未來也會受到更多重視。若有機會,胡彪再將黃家人接出來就是。


    至少有一點胡彪相信,八路軍那邊做不出扣押人質的事情來。這幾年讓黃家人搬去陝北待著,在胡彪看來是最妥當的安排,不用擔心黃家人出什麽事。


    看著堆放在桌子上,那一大堆碼好的現大洋,黃父也覺得內心狂跳。做為貧民,黃父很清楚這筆錢對自家而言意味著什麽。可他同樣知道,這是兒子的賣命錢。


    “叔,財不露白,你妥善保管。這事你跟嬸子好好商量一下,而後給我一個答複。若是你們願意搬去陝北,過段時間我替你們安排。過一會,你們最好跟我離開!


    這村子隻怕不能待,等下你也跟村民們說一下,盡量收拾東西搬進山裏住段時間。真要碰上流竄過來的小鬼子跟潰兵部隊,我擔心他們會禍害百姓。”


    對於胡彪的這種安排,做為一家之主的黃父,雖然不想離鄉背井。可他同樣明白,臨沂這邊真的不能待。一旦大戰打響,隻怕很多百姓都會麵臨家破人亡的境地。


    連早前住在城裏的人都跑光了,他們這些住在鄉下的,又怎麽可能住的安心呢?真碰上小鬼子進村或潰兵進村,等待這個村莊的也必將是無數悲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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