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靖耀一愣，他實在沒想到蘇暮雲居然會這麽迴他，半晌他才若有所思的開口，「暮雲姑娘可是在怪靖耀沒去滁州找姑娘？」
「你想多了。」蘇暮雲真是想知道那句溫潤如玉是怎麽來的。
一個小屁孩說想她，蘇暮雲算了算自己兩世加起來，至少比鳳靖耀大二十歲。
這鳳靖耀怎麽想的？
鳳靖耀失望的看著蘇暮雲。「暮雲姑娘實在是太傷我心了。」
蘇暮雲忍了忍道，「世子殿下還請自重。」
鳳靖耀疑惑的問她，「我哪裏不自重了嗎？」
「世子殿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蘇暮雲嘆了口氣，她當初應該忍忍的，現在就沒這麽多事了。
鳳靖耀笑道，「你怎麽就不信？不信我是真的對你有好感。」
蘇暮雲看著他，極為認真道，「不是我不信，是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她不能再管鳳靖耀是為了報復她，還是閑的沒事幹，她現在可沒那麽多時間和精力跟他玩。
鳳靖耀見她突然認真了起來，便也收了笑。「你又不了解我。怎知我們不是一路人。」
蘇暮雲看著他，「因為你沒有心。」
鳳靖耀一愣，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半晌才道，「我有！」
鳳靖耀拉過蘇暮雲的手，蘇暮雲下意識的就想抽出來。無奈鳳靖耀的力氣太大，她掙紮半天都無果。
鳳靖耀見她不掙了，這才慢慢的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髒之上，「暮雲，我有心。」
手下的心髒正在極有規律的跳動。
蘇暮雲笑了，她記得她之前說過他無情，原來是因為這句話，「世子殿下，你是想證明你有心，你有情嗎？」
蘇暮雲收迴了手，鳳靖耀也沒再加阻攔。
蘇暮雲想了想望向天空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柔聲道。「世子殿下，你覺得月亮有沒有心呢？」
「自然沒有。」鳳靖耀立即否定。
「為何？」
「隻有活著的東西才有心，不是嗎。」
蘇暮雲無奈的嘆了口氣，「世子殿下，萬物皆有靈，你說月亮無心，可它每夜都將月光灑在這片大陸上的每一個角落，這般多情，怎會無心？」
「多情？」鳳靖耀像是在懷疑她的說法。
蘇暮雲點了點頭，「難道世子殿下不覺得嗎？」
鳳靖耀看向那一輪明月，緩緩搖頭，「每一處角落都灑滿了月光，可卻沒有一處有多餘的月光，它或許有心，卻沒有感情。」
「為何？」蘇暮雲挑眉。
鳳靖耀道。「若有情，它就會有私心，有了私心，便不可能每一處都有月光，它現在在做的，隻是它身上的責任。」
蘇暮雲笑了，「所以世子殿下有心嗎？或者……有情嗎？」
鳳靖耀一愣，詫異的看向蘇暮雲。
「好了，我可以迴去了嗎？」蘇暮雲睜大了眼睛望著他，那眼中皎潔的光芒映著他的影子。
他竟不知這世上卻有如此蕙質蘭心的女子。
是用了了幾句言語，便將他煩心了一個多月的心結給解開了。
心結是她種，心結卻也是她解。
鳳靖耀隻覺得心中猛然一跳，這樣的頻率是之前從未有過的。
很久之後鳳靖耀每每想起這一幕，總會想，他或許無情，卻在這一瞬這一生隻願意對她有感情。
「世子殿下？」蘇暮雲又叫了他一聲。
鳳靖耀這才反應過來，而後緩緩揚起了唇角，「好。」
蘇暮雲鬆了口氣，如此，他今後就不會來找她了吧。
「暮雲，為何你總叫我世子殿下？」鳳靖耀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蘇暮雲疑惑的看向他，「你不是世子嗎？」
鳳靖耀垂下雙眸，開口道，「我叫你暮雲，你叫我世子殿下，這也太生疏。」
蘇暮雲連連擺手，「你可以對我無禮，但我不能對一個堂堂的世子殿下無禮啊。」
鳳靖耀見她如此理直氣壯的解釋，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隻是他總記得，蘇暮雲叫鳳卿辰並非九皇子或者殿下，而是鳳卿辰。
而他猶記得那日在馬場上，蘇暮雲的馬橫衝直撞起來，就在她快被甩下馬去的那刻，那一聲……
阿雲。
他們到底是怎麽認識的？
……
蘇柳一聽說鳳靖耀來了蘇府，便立馬打扮了起來，可惜等到她趕去前廳的時候鳳靖耀早就已經走了。
蘇柳氣的臉色都變了。
何如歡也聽說了這事，她一想到這個世子殿下居然在他們遷到京城的第一天就來找蘇暮雲，心裏就不由得火氣直冒。
她絕對不可能讓蘇暮雲嫁給那個世子，蘇暮雲毀了她的臉，還害的她再也不能生育，她這輩子都不會放過蘇暮雲！
蘇暮雲一迴府，青蘿就緊張兮兮的跑到蘇暮雲跟前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一句話。
蘇暮雲知道她今日因為沈從雲的事對自己有點生氣，現下這般也不知道怎麽了，隻得耐著性子等在旁邊。
「小姐，大夫人讓你過去。」
蘇暮雲聽了半天就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嘆了口氣，「好，那我過去了。」
誰知青蘿一把拉住了她，「小姐，等等……」
「怎麽了？」蘇暮雲挑眉。
青蘿臉上有點著急，「李嬤嬤剛剛來告訴我的時候，臉上有點難看，還不讓人跟著，就讓小姐一個人去，估計……估計，小姐你過去之後要小心點。」
蘇暮雲沒想到她一直吞吞吐吐就想讓她小心點，心中便有些感動。
青蘿不懂那些繞來繞去的彎子。
在她的世界，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
今日她不能接受自己對沈從雲的狠心，所以便一直不曾理自己。
可現下，自己有了難處，她卻還是忍不住會擔心。
「嗯，好，我知道了，謝謝青蘿。」蘇暮雲伸手抱了抱她。
青蘿也因這一個擁抱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再狠心，她也不會對自己狠心不是。
青蘿說的不錯，李嬤嬤臉上有點難看，隻是她娘親比李嬤嬤還要難看。
蘇暮雲一到袁碧霞的房間，就見她坐在凳子上陰沉著臉，李嬤嬤正在一旁耐心的勸著。
「娘……」蘇暮雲站在門口唯唯諾諾的叫了一聲。
袁碧霞美目一瞪，便厲聲道，「過來！」
蘇暮雲在心裏嘆了口氣，她也約莫著猜到是因為什麽事了，今夜發生的跟她有關的除了鳳靖耀，還能有什麽。
果然，等到蘇暮雲慢悠悠的走到袁碧霞麵前，袁碧霞便開口厲聲質問道，「你同那個鳳靖耀是什麽關係！」
蘇晨都不敢直唿鳳靖耀的姓名，在袁碧霞口中便隨隨便便的說出口了。
蘇暮雲在心中不禁更為納悶。
不過現下可不容她想那些，「雲兒同世子殿下並未有什麽關係啊。」
「那你為何要深夜同他出去。」袁碧霞又道，語氣可不見半分緩和。
「是爹要雲兒同他出去的。」蘇暮雲直言。
袁碧霞一手就拍在了桌上，「蘇晨！」
李嬤嬤趕緊在一旁勸道，「夫人，可莫氣著自己啊。」
蘇暮雲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娘親居然也直唿蘇晨的姓名。
誰知袁碧霞隻一瞬眼眶便已是通紅，「他怎麽可以……」
「娘，你怎麽了？」蘇暮雲有些著急的問。
袁碧霞轉而看向她，「雲兒，娘之前就告訴過你，不可與那些權貴有什麽瓜葛，今日雖有你爹的授意，可今後，你決計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的往來。」
「為何？」蘇暮雲更是不明白。
袁碧霞卻因她的反問便以為蘇暮雲是因為想攀附權貴，「娘的話你都聽不下去了嗎！不隻是那個鳳靖耀，隻要是姓鳳的人，你都不許跟他們有過多的往來！」
「娘……」
「大小姐啊，你就莫要氣夫人了。」李嬤嬤見蘇暮雲還要說什麽，立即在一旁開口。
「讓她說！」袁碧霞厲聲開口，那氣勢一點都不輸給男子。
蘇暮雲心中一顫，她上一世便是從小就怕她娘，這一世雖好一點，卻在她娘發火的時候還是怕的。
不過，她一定得問清楚為什麽！
「我不明白，姓鳳的又不是洪水猛獸，我為什麽不能同他們往來？」
「為什麽？這還不是你問我為什麽的時候！」袁碧霞瞪著她，眼中盡是冷冽的光。
蘇暮雲咬了咬下唇，冷笑道，「這世上，男女不能往來的隻有仇家，隻有親人！」
「蘇暮雲！」袁碧霞已是被她氣的臉色通紅。
仇家，親人。
「我說對了嗎？」蘇暮雲冷聲反問。
袁碧霞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兒，隻覺得心裏的難過直往外冒。
誰知蘇暮雲又道，「我一直在想，為什麽蘇晨從來就不喜歡我，隻會利用我，為什麽我娘來歷不明，卻說我身份高貴？」
「你不讓我同姓鳳的來往，是不是就是這樣的原因……」
「因為不可以，因為不能，而不是不配！」
「大小姐！你就別說了。」李嬤嬤著急的在一邊開口。
袁碧霞盯著蘇暮雲，雙眼通紅，冷聲便道，「不是！蘇暮雲，你是我袁碧霞的女兒，我袁碧霞從未虧待過你，可你聽聽你今天對我說的，該說嗎，有資格說嗎！？」
李嬤嬤在一旁眉頭都皺成了一團。
或許對親人從來就是有恃無恐，所以蘇暮雲聽了袁碧霞的話反應過來之後隻覺得難過。
她娘為什麽要瞞著她！
「你給我跪到門外去！」袁碧霞喘了一口氣，厲聲道。
蘇暮雲咬緊了下唇，轉身便走了出去，小小的人，瑟縮著身子跪在了門口。
李嬤嬤見到頃刻就道，「夫人啊，大小姐不過是個孩子啊。」
袁碧霞捏緊了拳頭，她又怎麽願意罰她，隻是蘇暮雲今夜所說的話實在是……
袁碧霞顫抖著聲線道，「子不教，父之過，她不知道何為禮儀，隻是我的過，她現在還小，還教的迴來，今後要是我死了，她又如此，誰還能管得住她。」
「夫人！」李嬤嬤嘆了口氣。
「嬤嬤！你就莫要再替她說話了。」
袁碧霞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終歸蘇暮雲這般，氣的是她。
李嬤嬤又是嘆了口氣，「夫人，你既知老爺從未管過大小姐，而且方才你可有聽到大小姐說什麽，她直唿老爺的姓名，說老爺從來不喜歡她，隻會利用她，大小姐心裏啊，指不定就跟明鏡似得，什麽都曉得。」
袁碧霞一愣，終究是以手掩麵，她這個母親做的實在是失敗。
蘇暮雲跪在門外，心中愁緒萬千。她不該那樣頂撞她娘親的。不就是一個身世麽，有什麽好好奇的，不同姓鳳的來往，那就不來往就好了啊。
反正她也不喜歡。
她同她娘親置什麽氣。
娘她總不會害她。
蘇暮雲嘆了口氣，安分的跪在了門外。
倒是蘇晨那邊本來都準備睡下了，卻接到下人的稟告，說是大夫人同大小姐吵了起來，大小姐被罰跪了。
這可怎麽得了，蘇晨一聽便急急忙忙的趕了過去，何如歡眼珠子一轉，也立即跟了上去。
等到蘇晨趕過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門前的蘇暮雲。
「雲兒。」蘇晨氣勢洶洶的走了過去。
蘇暮雲一愣，皺了皺眉頭，看向蘇晨，「爹？你怎麽來了？」
何如歡立即在蘇晨身後不悅的開口，「雲兒，你爹他一聽你被大姐罰跪，便心急火燎的趕了過來，你這是什麽語氣啊。」
在袁碧霞門前，蘇暮雲可不想跟何如歡吵，蘇暮雲緩和了一下語氣便對蘇晨道，「爹，你放心吧，雲兒沒事。」
蘇晨緊皺著眉頭，「雲兒，你先起來。」
蘇暮雲立即搖頭，「爹……」
「老爺，雲兒怕是不敢起來的。」何如歡有意的望了望屋內。
他們就在門口說話，袁碧霞不可能不知道，可袁碧霞卻沒有出來。
蘇晨目光複雜的望向屋內，「你去敲門。」蘇晨對身後一個丫鬟使喚道。
那丫鬟立即點頭，「大夫人。」砰砰的敲門聲響起。
袁碧霞閉目坐在梳妝檯前，手中拿了一串佛珠，口中在細細的念著經文。
「大夫人？您在裏麵嗎？」丫鬟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嬤嬤看了看袁碧霞，「夫人？」
袁碧霞並不理會她，隻是自顧自的誦著經。
蘇晨見裏麵無人答應，燭光卻還亮著，臉色越發不悅的問：「雲兒，你娘她在裏麵嗎？」
蘇晨明知袁碧霞在，卻還是問了蘇暮雲。
就是想讓袁碧霞聽到。
蘇暮雲抬眼看向蘇晨，冷聲道，「爹，娘罰雲兒，是雲兒做錯了事，爹還是先迴去吧。」
拒絕之意如此明顯蘇晨怎會看不出來。
何如歡驚訝道，「雲兒，你這話是說老爺多管閑事了嗎？」
蘇暮雲不想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
「雲兒，你這性子，怎麽越發像大姐了。」何如歡朝屋內看了一眼。
蘇晨一聽這話臉上的神情明顯就難看了起來，「雲兒，趕緊起來！」
他最忌諱的就是袁碧霞油鹽不進的性格，好不容易蘇暮雲現在對蘇家有用了，他怎麽可能讓蘇暮雲變成袁碧霞那樣。
「爹……」蘇暮雲無奈的叫了一聲，她今日是真的累了，實在不想同他們多說。
蘇晨見她不動，便開口道，「將大小姐扶起來。」
「是，老爺。」兩個丫鬟立即上前，「大小姐，您就先起來吧。」
兩個丫鬟也不敢冒然上前去拉她，隻得小心翼翼的求道。
「爹，你別管我了。」蘇暮雲央求道。
她是絕對不會因為蘇晨而惹得袁碧霞不高興的。
「雲兒，你就別惹你爹生氣了。」何如歡在一旁頗為苦口婆心道。
「大小姐……」
正在僵持之時，屋內突然響起了聲音，「是我讓雲兒跪在那裏的，誰都不許讓她起來！「
袁碧霞終於起身，李嬤嬤趕緊去打開了房門。
蘇晨一見到裏麵的人走了出來，就是不悅的皺眉。
「雲兒做錯了什麽事，你要這麽罰她。」
袁碧霞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暮雲，冷聲道，「她失了禮儀，整日瘋瘋癲癲沒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我自然要罰她。」
蘇晨冷哼一聲，「你說的這些，我倒是一點都不曾看出來。」
「那是老爺從未關心過雲兒。」袁碧霞抬眼看向蘇晨。
「你！」蘇晨看到她如此態度心中的火氣就上來了。
何如歡立即開口，「大姐，你怎麽能這麽說呢，老爺可是日日都在關心雲兒，對雲兒噓寒問暖，倒是你這麽做娘親的，才是日日隻知誦經禮佛，看都未曾看過雲兒吧。」
「雲兒是我的女兒，我要怎麽管教女兒，還用不著你來過問。」袁碧霞看向何如歡。
何如歡如刺在喉，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她在袁碧霞麵前，永遠都是被壓製的不敢抵抗的命。
袁碧霞每次那種高高在上的模樣，看著就讓她厭煩。
偏偏她在袁碧霞麵前卻會因為這份高高在上而恐懼！
「袁碧霞，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蘇晨怒目而視。
蘇暮雲嘆了口氣，「好了，你們一個不讓我跪，一個讓我跪，那我跪到外麵去行了吧？」
蘇暮雲說著就站了起來，轉身就想走。
「雲兒！」
「雲兒……」
蘇晨同袁碧霞都是同時喊道。
「我就跪在我自己的院子裏，你們別管我了。」蘇暮雲揮了揮手，實在是覺得累。
重生一次，什麽都沒改變，反倒還多了如此多的煩心事，真是失敗。
「老爺，你看這雲兒，是不是也太沒規矩了。」何如歡抓住機會就在蘇晨麵前吹著枕邊風。
蘇晨也是不耐的道，「你也得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袁碧霞看著蘇暮雲離去的背影，再次紅了眼眶。
李嬤嬤見人都走了，才躊躇著在袁碧霞身旁開口道，「夫人，大小姐是真心對你好的。」
袁碧霞終於落了一滴淚，「嬤嬤，我自己的女兒我還能不知道嗎，隻是我怕啊。」上亞何血。
「夫人怕什麽？」李嬤嬤極為詫異。
「怕她攀龍附鳳，怕她越來越像蘇晨，更怕她現在這般寧靜的生活沒了。」袁碧霞擦了擦臉上的淚。
李嬤嬤一聽這話也是嘆了口氣，「夫人，你又不神仙，怎麽能護得小姐一生周全呢。」
袁碧霞搖了搖頭。
她就是怨自己不是神仙，所以在她活著的時候就想替蘇暮雲多想想，多教教她，以免她日後吃虧。
這份苦心，怕也隻是一個母親能做到的了吧。
蘇暮雲迴了自己的院子，就在院裏跪下了，直把青蘿看的一愣一愣的。
「小姐？你這是做什麽啊？」青蘿立即跑上去拉她。
蘇暮雲趕緊道，「青蘿，你別管我了，是娘讓我罰跪的。」
青蘿驚訝的張大了嘴，「夫人？怎麽會？夫人那麽疼小姐，怎麽捨得讓小姐罰跪啊。」
「因為你家小姐我猜了猜我娘的身世，還頂撞了娘。」
蘇暮雲聳了聳肩，她當時是真傻了。
什麽資格，什麽不配，還在娘麵前口口聲聲得不到蘇晨的喜歡。
抱怨娘的來歷不明，這麽傷人傷己的話，她當時真是欠抽。
青蘿更為詫異，「小姐，你今晚是不是被沈先生刺激到了啊？」
蘇暮雲一愣，失笑道，「估計是的。」
青蘿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如此的話，那小姐肯定更不會原諒沈先生了。
蘇暮雲見她這個表情，便笑道，「想什麽呢，傻丫頭，沈從雲能把我刺激成這個樣子嗎，你也不想想你家小姐是什麽人。」
青蘿這才鬆了一口氣，「小姐啊，你就別嚇我了，到底是因為什麽啊。」
青蘿跟她一同跪下，蘇暮雲微微皺了皺眉，「你先起來。」
「嗯？」
「青蘿，你記住，若是有一天你家小姐被人打了，被人罵了，你要做的不是跟她一起受，而是要想想怎麽樣才能讓你家小姐不被打，不被罵，這才是患難與共。」蘇暮雲拉住了她的手，認真道。
青蘿想了想，好像是明白了便愣愣的點頭。
蘇暮雲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那還不起來。」
青蘿這才傻笑著吐了吐舌頭起身蹲在了旁邊。
那傻乎乎的樣子簡直可愛至極。
「今天我同娘親吵了起來，其實隻是因為讓我不要同姓鳳的來往。」
蘇暮雲這才將方才的事娓娓道來。
青蘿才聽了一句便插嘴道，「姓鳳的？鳳……啊！小姐，鳳不是皇姓嗎？」
蘇暮雲點了點頭，「正是皇姓。」
青蘿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蘇暮雲的眼睛裏更為崇拜，皇姓居然被她家小姐說成姓鳳的，也太厲害了些。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這個姓鳳的三個字首先是從她們家夫人口中傳出來的。
蘇暮雲笑了笑，聳了聳肩，「所以我便問為何了，娘就很激動，也不告訴我，我當時或許是覺得這些年因為她的身世，所以蘇晨才不喜歡我的。」
「所以便跟她吵了起來，問她姓鳳的是仇家還是親人。」
「小姐……」
青蘿注意到的是蘇暮雲說蘇晨不喜歡她的那句話。
她也算是在蘇府待得有一段時間了，以前她在夫人手下便覺得夫人對小姐忽冷忽熱的，私下裏更是聽說過老爺對她不好的話。
等到她來了蘇暮雲身邊，就覺得小姐同那些人說的不一樣。
小姐聰明，有大智慧，長的又漂亮，對袁碧霞更是實實在在的好。
她之前一直以為小姐不在意老爺，原來小姐心裏一直是介意的。
蘇暮雲一看她就知道她在想什麽，趕緊就道，「那隻是當時突然想到的，我是真的不介意蘇晨喜不喜歡我了。」
上一世她一心為陸沉軻，對蘇晨來說便是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所以什麽關心，什麽噓寒問暖，通通沒有。
這一世，因為鳳靖耀，所以蘇晨對她已經算好的了。
剛剛在娘親麵前，隻是突然覺得委屈罷了。
「所以娘就罰我跪了，本來是在娘那裏的，後來蘇晨和何如歡應該是聽說了消息就來了。」
「何如歡一直在一旁煽風點火，一心指望娘跟蘇晨吵起來，還順帶挑撥了挑撥我跟蘇晨的關係。」
蘇暮雲說到這冷笑了一聲。
何如歡這樣真是沒有腦子。
她現在對於蘇晨來說可是有極大的利用價值，蘇晨怎麽可能對她做什麽？
「然後我懶得聽他們說什麽，便跟娘說我迴來跪了，反正都是跪，在哪跪不是一樣的。」
「小姐……」青蘿咽了咽口水，「你也太豁達，太想得開了些。」
蘇暮雲笑了笑，又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這要跪一晚上呢。」
青蘿搖了搖頭，「小姐要跪一晚上的話，那奴婢更不能去睡了。」
蘇暮雲捏了捏她的臉，「聽話，趕緊去休息，咱們明天還有事呢。」
青蘿滿眼懇求的看著蘇暮雲。
蘇暮雲搖了搖頭，「忘了我剛剛同你說的話了？」
青蘿一愣，緩緩低下了頭，「小姐啊……」
「快去，我一個人挺好的，不就是跪麽。」蘇暮雲說的雲淡風輕，上一世她可是曾在雪地裏都跪過一天一夜的人，這點痛算得了什麽。
青蘿還是不想走，她要是把蘇暮雲一個人扔在這兒，心裏一定會特別愧疚的。
蘇暮雲嘆了口氣，「青蘿啊，我要是跪一晚，明日指不定就動不了了，可我明天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呢，所以就一定會讓你去的，你要是今晚陪我了，那明天該怎麽辦？」
「可……」青蘿一看到蘇暮雲懇求的眼神心裏就軟了幾分，半晌她才開口，「好吧，青蘿去休息。」
蘇暮雲這才笑道，「這才乖。」
青蘿願意同她患難，其實這讓蘇暮雲很感動，她很少得到這樣的感情啊。
寂靜的深夜，京城的蘇府裏，蘇暮雲選的這個院子，有幾棵桃樹，此時已是綠葉滿樹，碩果纍纍。
蘇暮雲看了看月亮，覺得眼花，又覺得很無聊，就抬頭數著樹上的桃子。
一個……
兩個、三個……
五十七個、五十八個……
「你倒是玩的開心。」
蘇暮雲正數著其中一棵樹上的桃子，樹上便赫然跳下來了一個黑衣人。
蘇暮雲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是誰！」蘇暮雲冷聲開口，臉色煞白。
那黑衣人明顯身體一僵，「你聽不出來？」
蘇暮雲一愣，「鳳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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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多了。」蘇暮雲真是想知道那句溫潤如玉是怎麽來的。
一個小屁孩說想她，蘇暮雲算了算自己兩世加起來，至少比鳳靖耀大二十歲。
這鳳靖耀怎麽想的？
鳳靖耀失望的看著蘇暮雲。「暮雲姑娘實在是太傷我心了。」
蘇暮雲忍了忍道，「世子殿下還請自重。」
鳳靖耀疑惑的問她，「我哪裏不自重了嗎？」
「世子殿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蘇暮雲嘆了口氣，她當初應該忍忍的，現在就沒這麽多事了。
鳳靖耀笑道，「你怎麽就不信？不信我是真的對你有好感。」
蘇暮雲看著他，極為認真道，「不是我不信，是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她不能再管鳳靖耀是為了報復她，還是閑的沒事幹，她現在可沒那麽多時間和精力跟他玩。
鳳靖耀見她突然認真了起來，便也收了笑。「你又不了解我。怎知我們不是一路人。」
蘇暮雲看著他，「因為你沒有心。」
鳳靖耀一愣，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半晌才道，「我有！」
鳳靖耀拉過蘇暮雲的手，蘇暮雲下意識的就想抽出來。無奈鳳靖耀的力氣太大，她掙紮半天都無果。
鳳靖耀見她不掙了，這才慢慢的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髒之上，「暮雲，我有心。」
手下的心髒正在極有規律的跳動。
蘇暮雲笑了，她記得她之前說過他無情，原來是因為這句話，「世子殿下，你是想證明你有心，你有情嗎？」
蘇暮雲收迴了手，鳳靖耀也沒再加阻攔。
蘇暮雲想了想望向天空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柔聲道。「世子殿下，你覺得月亮有沒有心呢？」
「自然沒有。」鳳靖耀立即否定。
「為何？」
「隻有活著的東西才有心，不是嗎。」
蘇暮雲無奈的嘆了口氣，「世子殿下，萬物皆有靈，你說月亮無心，可它每夜都將月光灑在這片大陸上的每一個角落，這般多情，怎會無心？」
「多情？」鳳靖耀像是在懷疑她的說法。
蘇暮雲點了點頭，「難道世子殿下不覺得嗎？」
鳳靖耀看向那一輪明月，緩緩搖頭，「每一處角落都灑滿了月光，可卻沒有一處有多餘的月光，它或許有心，卻沒有感情。」
「為何？」蘇暮雲挑眉。
鳳靖耀道。「若有情，它就會有私心，有了私心，便不可能每一處都有月光，它現在在做的，隻是它身上的責任。」
蘇暮雲笑了，「所以世子殿下有心嗎？或者……有情嗎？」
鳳靖耀一愣，詫異的看向蘇暮雲。
「好了，我可以迴去了嗎？」蘇暮雲睜大了眼睛望著他，那眼中皎潔的光芒映著他的影子。
他竟不知這世上卻有如此蕙質蘭心的女子。
是用了了幾句言語，便將他煩心了一個多月的心結給解開了。
心結是她種，心結卻也是她解。
鳳靖耀隻覺得心中猛然一跳，這樣的頻率是之前從未有過的。
很久之後鳳靖耀每每想起這一幕，總會想，他或許無情，卻在這一瞬這一生隻願意對她有感情。
「世子殿下？」蘇暮雲又叫了他一聲。
鳳靖耀這才反應過來，而後緩緩揚起了唇角，「好。」
蘇暮雲鬆了口氣，如此，他今後就不會來找她了吧。
「暮雲，為何你總叫我世子殿下？」鳳靖耀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蘇暮雲疑惑的看向他，「你不是世子嗎？」
鳳靖耀垂下雙眸，開口道，「我叫你暮雲，你叫我世子殿下，這也太生疏。」
蘇暮雲連連擺手，「你可以對我無禮，但我不能對一個堂堂的世子殿下無禮啊。」
鳳靖耀見她如此理直氣壯的解釋，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隻是他總記得，蘇暮雲叫鳳卿辰並非九皇子或者殿下，而是鳳卿辰。
而他猶記得那日在馬場上，蘇暮雲的馬橫衝直撞起來，就在她快被甩下馬去的那刻，那一聲……
阿雲。
他們到底是怎麽認識的？
……
蘇柳一聽說鳳靖耀來了蘇府，便立馬打扮了起來，可惜等到她趕去前廳的時候鳳靖耀早就已經走了。
蘇柳氣的臉色都變了。
何如歡也聽說了這事，她一想到這個世子殿下居然在他們遷到京城的第一天就來找蘇暮雲，心裏就不由得火氣直冒。
她絕對不可能讓蘇暮雲嫁給那個世子，蘇暮雲毀了她的臉，還害的她再也不能生育，她這輩子都不會放過蘇暮雲！
蘇暮雲一迴府，青蘿就緊張兮兮的跑到蘇暮雲跟前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一句話。
蘇暮雲知道她今日因為沈從雲的事對自己有點生氣，現下這般也不知道怎麽了，隻得耐著性子等在旁邊。
「小姐，大夫人讓你過去。」
蘇暮雲聽了半天就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嘆了口氣，「好，那我過去了。」
誰知青蘿一把拉住了她，「小姐，等等……」
「怎麽了？」蘇暮雲挑眉。
青蘿臉上有點著急，「李嬤嬤剛剛來告訴我的時候，臉上有點難看，還不讓人跟著，就讓小姐一個人去，估計……估計，小姐你過去之後要小心點。」
蘇暮雲沒想到她一直吞吞吐吐就想讓她小心點，心中便有些感動。
青蘿不懂那些繞來繞去的彎子。
在她的世界，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
今日她不能接受自己對沈從雲的狠心，所以便一直不曾理自己。
可現下，自己有了難處，她卻還是忍不住會擔心。
「嗯，好，我知道了，謝謝青蘿。」蘇暮雲伸手抱了抱她。
青蘿也因這一個擁抱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再狠心，她也不會對自己狠心不是。
青蘿說的不錯，李嬤嬤臉上有點難看，隻是她娘親比李嬤嬤還要難看。
蘇暮雲一到袁碧霞的房間，就見她坐在凳子上陰沉著臉，李嬤嬤正在一旁耐心的勸著。
「娘……」蘇暮雲站在門口唯唯諾諾的叫了一聲。
袁碧霞美目一瞪，便厲聲道，「過來！」
蘇暮雲在心裏嘆了口氣，她也約莫著猜到是因為什麽事了，今夜發生的跟她有關的除了鳳靖耀，還能有什麽。
果然，等到蘇暮雲慢悠悠的走到袁碧霞麵前，袁碧霞便開口厲聲質問道，「你同那個鳳靖耀是什麽關係！」
蘇晨都不敢直唿鳳靖耀的姓名，在袁碧霞口中便隨隨便便的說出口了。
蘇暮雲在心中不禁更為納悶。
不過現下可不容她想那些，「雲兒同世子殿下並未有什麽關係啊。」
「那你為何要深夜同他出去。」袁碧霞又道，語氣可不見半分緩和。
「是爹要雲兒同他出去的。」蘇暮雲直言。
袁碧霞一手就拍在了桌上，「蘇晨！」
李嬤嬤趕緊在一旁勸道，「夫人，可莫氣著自己啊。」
蘇暮雲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娘親居然也直唿蘇晨的姓名。
誰知袁碧霞隻一瞬眼眶便已是通紅，「他怎麽可以……」
「娘，你怎麽了？」蘇暮雲有些著急的問。
袁碧霞轉而看向她，「雲兒，娘之前就告訴過你，不可與那些權貴有什麽瓜葛，今日雖有你爹的授意，可今後，你決計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的往來。」
「為何？」蘇暮雲更是不明白。
袁碧霞卻因她的反問便以為蘇暮雲是因為想攀附權貴，「娘的話你都聽不下去了嗎！不隻是那個鳳靖耀，隻要是姓鳳的人，你都不許跟他們有過多的往來！」
「娘……」
「大小姐啊，你就莫要氣夫人了。」李嬤嬤見蘇暮雲還要說什麽，立即在一旁開口。
「讓她說！」袁碧霞厲聲開口，那氣勢一點都不輸給男子。
蘇暮雲心中一顫，她上一世便是從小就怕她娘，這一世雖好一點，卻在她娘發火的時候還是怕的。
不過，她一定得問清楚為什麽！
「我不明白，姓鳳的又不是洪水猛獸，我為什麽不能同他們往來？」
「為什麽？這還不是你問我為什麽的時候！」袁碧霞瞪著她，眼中盡是冷冽的光。
蘇暮雲咬了咬下唇，冷笑道，「這世上，男女不能往來的隻有仇家，隻有親人！」
「蘇暮雲！」袁碧霞已是被她氣的臉色通紅。
仇家，親人。
「我說對了嗎？」蘇暮雲冷聲反問。
袁碧霞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兒，隻覺得心裏的難過直往外冒。
誰知蘇暮雲又道，「我一直在想，為什麽蘇晨從來就不喜歡我，隻會利用我，為什麽我娘來歷不明，卻說我身份高貴？」
「你不讓我同姓鳳的來往，是不是就是這樣的原因……」
「因為不可以，因為不能，而不是不配！」
「大小姐！你就別說了。」李嬤嬤著急的在一邊開口。
袁碧霞盯著蘇暮雲，雙眼通紅，冷聲便道，「不是！蘇暮雲，你是我袁碧霞的女兒，我袁碧霞從未虧待過你，可你聽聽你今天對我說的，該說嗎，有資格說嗎！？」
李嬤嬤在一旁眉頭都皺成了一團。
或許對親人從來就是有恃無恐，所以蘇暮雲聽了袁碧霞的話反應過來之後隻覺得難過。
她娘為什麽要瞞著她！
「你給我跪到門外去！」袁碧霞喘了一口氣，厲聲道。
蘇暮雲咬緊了下唇，轉身便走了出去，小小的人，瑟縮著身子跪在了門口。
李嬤嬤見到頃刻就道，「夫人啊，大小姐不過是個孩子啊。」
袁碧霞捏緊了拳頭，她又怎麽願意罰她，隻是蘇暮雲今夜所說的話實在是……
袁碧霞顫抖著聲線道，「子不教，父之過，她不知道何為禮儀，隻是我的過，她現在還小，還教的迴來，今後要是我死了，她又如此，誰還能管得住她。」
「夫人！」李嬤嬤嘆了口氣。
「嬤嬤！你就莫要再替她說話了。」
袁碧霞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終歸蘇暮雲這般，氣的是她。
李嬤嬤又是嘆了口氣，「夫人，你既知老爺從未管過大小姐，而且方才你可有聽到大小姐說什麽，她直唿老爺的姓名，說老爺從來不喜歡她，隻會利用她，大小姐心裏啊，指不定就跟明鏡似得，什麽都曉得。」
袁碧霞一愣，終究是以手掩麵，她這個母親做的實在是失敗。
蘇暮雲跪在門外，心中愁緒萬千。她不該那樣頂撞她娘親的。不就是一個身世麽，有什麽好好奇的，不同姓鳳的來往，那就不來往就好了啊。
反正她也不喜歡。
她同她娘親置什麽氣。
娘她總不會害她。
蘇暮雲嘆了口氣，安分的跪在了門外。
倒是蘇晨那邊本來都準備睡下了，卻接到下人的稟告，說是大夫人同大小姐吵了起來，大小姐被罰跪了。
這可怎麽得了，蘇晨一聽便急急忙忙的趕了過去，何如歡眼珠子一轉，也立即跟了上去。
等到蘇晨趕過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門前的蘇暮雲。
「雲兒。」蘇晨氣勢洶洶的走了過去。
蘇暮雲一愣，皺了皺眉頭，看向蘇晨，「爹？你怎麽來了？」
何如歡立即在蘇晨身後不悅的開口，「雲兒，你爹他一聽你被大姐罰跪，便心急火燎的趕了過來，你這是什麽語氣啊。」
在袁碧霞門前，蘇暮雲可不想跟何如歡吵，蘇暮雲緩和了一下語氣便對蘇晨道，「爹，你放心吧，雲兒沒事。」
蘇晨緊皺著眉頭，「雲兒，你先起來。」
蘇暮雲立即搖頭，「爹……」
「老爺，雲兒怕是不敢起來的。」何如歡有意的望了望屋內。
他們就在門口說話，袁碧霞不可能不知道，可袁碧霞卻沒有出來。
蘇晨目光複雜的望向屋內，「你去敲門。」蘇晨對身後一個丫鬟使喚道。
那丫鬟立即點頭，「大夫人。」砰砰的敲門聲響起。
袁碧霞閉目坐在梳妝檯前，手中拿了一串佛珠，口中在細細的念著經文。
「大夫人？您在裏麵嗎？」丫鬟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嬤嬤看了看袁碧霞，「夫人？」
袁碧霞並不理會她，隻是自顧自的誦著經。
蘇晨見裏麵無人答應，燭光卻還亮著，臉色越發不悅的問：「雲兒，你娘她在裏麵嗎？」
蘇晨明知袁碧霞在，卻還是問了蘇暮雲。
就是想讓袁碧霞聽到。
蘇暮雲抬眼看向蘇晨，冷聲道，「爹，娘罰雲兒，是雲兒做錯了事，爹還是先迴去吧。」
拒絕之意如此明顯蘇晨怎會看不出來。
何如歡驚訝道，「雲兒，你這話是說老爺多管閑事了嗎？」
蘇暮雲不想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
「雲兒，你這性子，怎麽越發像大姐了。」何如歡朝屋內看了一眼。
蘇晨一聽這話臉上的神情明顯就難看了起來，「雲兒，趕緊起來！」
他最忌諱的就是袁碧霞油鹽不進的性格，好不容易蘇暮雲現在對蘇家有用了，他怎麽可能讓蘇暮雲變成袁碧霞那樣。
「爹……」蘇暮雲無奈的叫了一聲，她今日是真的累了，實在不想同他們多說。
蘇晨見她不動，便開口道，「將大小姐扶起來。」
「是，老爺。」兩個丫鬟立即上前，「大小姐，您就先起來吧。」
兩個丫鬟也不敢冒然上前去拉她，隻得小心翼翼的求道。
「爹，你別管我了。」蘇暮雲央求道。
她是絕對不會因為蘇晨而惹得袁碧霞不高興的。
「雲兒，你就別惹你爹生氣了。」何如歡在一旁頗為苦口婆心道。
「大小姐……」
正在僵持之時，屋內突然響起了聲音，「是我讓雲兒跪在那裏的，誰都不許讓她起來！「
袁碧霞終於起身，李嬤嬤趕緊去打開了房門。
蘇晨一見到裏麵的人走了出來，就是不悅的皺眉。
「雲兒做錯了什麽事，你要這麽罰她。」
袁碧霞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暮雲，冷聲道，「她失了禮儀，整日瘋瘋癲癲沒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我自然要罰她。」
蘇晨冷哼一聲，「你說的這些，我倒是一點都不曾看出來。」
「那是老爺從未關心過雲兒。」袁碧霞抬眼看向蘇晨。
「你！」蘇晨看到她如此態度心中的火氣就上來了。
何如歡立即開口，「大姐，你怎麽能這麽說呢，老爺可是日日都在關心雲兒，對雲兒噓寒問暖，倒是你這麽做娘親的，才是日日隻知誦經禮佛，看都未曾看過雲兒吧。」
「雲兒是我的女兒，我要怎麽管教女兒，還用不著你來過問。」袁碧霞看向何如歡。
何如歡如刺在喉，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她在袁碧霞麵前，永遠都是被壓製的不敢抵抗的命。
袁碧霞每次那種高高在上的模樣，看著就讓她厭煩。
偏偏她在袁碧霞麵前卻會因為這份高高在上而恐懼！
「袁碧霞，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蘇晨怒目而視。
蘇暮雲嘆了口氣，「好了，你們一個不讓我跪，一個讓我跪，那我跪到外麵去行了吧？」
蘇暮雲說著就站了起來，轉身就想走。
「雲兒！」
「雲兒……」
蘇晨同袁碧霞都是同時喊道。
「我就跪在我自己的院子裏，你們別管我了。」蘇暮雲揮了揮手，實在是覺得累。
重生一次，什麽都沒改變，反倒還多了如此多的煩心事，真是失敗。
「老爺，你看這雲兒，是不是也太沒規矩了。」何如歡抓住機會就在蘇晨麵前吹著枕邊風。
蘇晨也是不耐的道，「你也得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袁碧霞看著蘇暮雲離去的背影，再次紅了眼眶。
李嬤嬤見人都走了，才躊躇著在袁碧霞身旁開口道，「夫人，大小姐是真心對你好的。」
袁碧霞終於落了一滴淚，「嬤嬤，我自己的女兒我還能不知道嗎，隻是我怕啊。」上亞何血。
「夫人怕什麽？」李嬤嬤極為詫異。
「怕她攀龍附鳳，怕她越來越像蘇晨，更怕她現在這般寧靜的生活沒了。」袁碧霞擦了擦臉上的淚。
李嬤嬤一聽這話也是嘆了口氣，「夫人，你又不神仙，怎麽能護得小姐一生周全呢。」
袁碧霞搖了搖頭。
她就是怨自己不是神仙，所以在她活著的時候就想替蘇暮雲多想想，多教教她，以免她日後吃虧。
這份苦心，怕也隻是一個母親能做到的了吧。
蘇暮雲迴了自己的院子，就在院裏跪下了，直把青蘿看的一愣一愣的。
「小姐？你這是做什麽啊？」青蘿立即跑上去拉她。
蘇暮雲趕緊道，「青蘿，你別管我了，是娘讓我罰跪的。」
青蘿驚訝的張大了嘴，「夫人？怎麽會？夫人那麽疼小姐，怎麽捨得讓小姐罰跪啊。」
「因為你家小姐我猜了猜我娘的身世，還頂撞了娘。」
蘇暮雲聳了聳肩，她當時是真傻了。
什麽資格，什麽不配，還在娘麵前口口聲聲得不到蘇晨的喜歡。
抱怨娘的來歷不明，這麽傷人傷己的話，她當時真是欠抽。
青蘿更為詫異，「小姐，你今晚是不是被沈先生刺激到了啊？」
蘇暮雲一愣，失笑道，「估計是的。」
青蘿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如此的話，那小姐肯定更不會原諒沈先生了。
蘇暮雲見她這個表情，便笑道，「想什麽呢，傻丫頭，沈從雲能把我刺激成這個樣子嗎，你也不想想你家小姐是什麽人。」
青蘿這才鬆了一口氣，「小姐啊，你就別嚇我了，到底是因為什麽啊。」
青蘿跟她一同跪下，蘇暮雲微微皺了皺眉，「你先起來。」
「嗯？」
「青蘿，你記住，若是有一天你家小姐被人打了，被人罵了，你要做的不是跟她一起受，而是要想想怎麽樣才能讓你家小姐不被打，不被罵，這才是患難與共。」蘇暮雲拉住了她的手，認真道。
青蘿想了想，好像是明白了便愣愣的點頭。
蘇暮雲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那還不起來。」
青蘿這才傻笑著吐了吐舌頭起身蹲在了旁邊。
那傻乎乎的樣子簡直可愛至極。
「今天我同娘親吵了起來，其實隻是因為讓我不要同姓鳳的來往。」
蘇暮雲這才將方才的事娓娓道來。
青蘿才聽了一句便插嘴道，「姓鳳的？鳳……啊！小姐，鳳不是皇姓嗎？」
蘇暮雲點了點頭，「正是皇姓。」
青蘿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蘇暮雲的眼睛裏更為崇拜，皇姓居然被她家小姐說成姓鳳的，也太厲害了些。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這個姓鳳的三個字首先是從她們家夫人口中傳出來的。
蘇暮雲笑了笑，聳了聳肩，「所以我便問為何了，娘就很激動，也不告訴我，我當時或許是覺得這些年因為她的身世，所以蘇晨才不喜歡我的。」
「所以便跟她吵了起來，問她姓鳳的是仇家還是親人。」
「小姐……」
青蘿注意到的是蘇暮雲說蘇晨不喜歡她的那句話。
她也算是在蘇府待得有一段時間了，以前她在夫人手下便覺得夫人對小姐忽冷忽熱的，私下裏更是聽說過老爺對她不好的話。
等到她來了蘇暮雲身邊，就覺得小姐同那些人說的不一樣。
小姐聰明，有大智慧，長的又漂亮，對袁碧霞更是實實在在的好。
她之前一直以為小姐不在意老爺，原來小姐心裏一直是介意的。
蘇暮雲一看她就知道她在想什麽，趕緊就道，「那隻是當時突然想到的，我是真的不介意蘇晨喜不喜歡我了。」
上一世她一心為陸沉軻，對蘇晨來說便是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所以什麽關心，什麽噓寒問暖，通通沒有。
這一世，因為鳳靖耀，所以蘇晨對她已經算好的了。
剛剛在娘親麵前，隻是突然覺得委屈罷了。
「所以娘就罰我跪了，本來是在娘那裏的，後來蘇晨和何如歡應該是聽說了消息就來了。」
「何如歡一直在一旁煽風點火，一心指望娘跟蘇晨吵起來，還順帶挑撥了挑撥我跟蘇晨的關係。」
蘇暮雲說到這冷笑了一聲。
何如歡這樣真是沒有腦子。
她現在對於蘇晨來說可是有極大的利用價值，蘇晨怎麽可能對她做什麽？
「然後我懶得聽他們說什麽，便跟娘說我迴來跪了，反正都是跪，在哪跪不是一樣的。」
「小姐……」青蘿咽了咽口水，「你也太豁達，太想得開了些。」
蘇暮雲笑了笑，又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這要跪一晚上呢。」
青蘿搖了搖頭，「小姐要跪一晚上的話，那奴婢更不能去睡了。」
蘇暮雲捏了捏她的臉，「聽話，趕緊去休息，咱們明天還有事呢。」
青蘿滿眼懇求的看著蘇暮雲。
蘇暮雲搖了搖頭，「忘了我剛剛同你說的話了？」
青蘿一愣，緩緩低下了頭，「小姐啊……」
「快去，我一個人挺好的，不就是跪麽。」蘇暮雲說的雲淡風輕，上一世她可是曾在雪地裏都跪過一天一夜的人，這點痛算得了什麽。
青蘿還是不想走，她要是把蘇暮雲一個人扔在這兒，心裏一定會特別愧疚的。
蘇暮雲嘆了口氣，「青蘿啊，我要是跪一晚，明日指不定就動不了了，可我明天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呢，所以就一定會讓你去的，你要是今晚陪我了，那明天該怎麽辦？」
「可……」青蘿一看到蘇暮雲懇求的眼神心裏就軟了幾分，半晌她才開口，「好吧，青蘿去休息。」
蘇暮雲這才笑道，「這才乖。」
青蘿願意同她患難，其實這讓蘇暮雲很感動，她很少得到這樣的感情啊。
寂靜的深夜，京城的蘇府裏，蘇暮雲選的這個院子，有幾棵桃樹，此時已是綠葉滿樹，碩果纍纍。
蘇暮雲看了看月亮，覺得眼花，又覺得很無聊，就抬頭數著樹上的桃子。
一個……
兩個、三個……
五十七個、五十八個……
「你倒是玩的開心。」
蘇暮雲正數著其中一棵樹上的桃子，樹上便赫然跳下來了一個黑衣人。
蘇暮雲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是誰！」蘇暮雲冷聲開口，臉色煞白。
那黑衣人明顯身體一僵，「你聽不出來？」
蘇暮雲一愣，「鳳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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