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雨聲不斷,偶爾有電閃雷鳴出現。


    室內則是一根蠟燭的幽暗光芒,看起來有些壓抑沉悶。


    秦子儀忍不住說道:“沈統領,我們要不要再加幾根蠟燭?這光線有些太暗了。”


    沈煉聞言,卻是淡淡道:“不,喲要的就是這種氛圍,連你都感覺壓抑沉悶了,那麽一會被叫過來的人,隻會感覺更加不適。”


    “所以別廢話了,記住….…一會我問你什麽,你就記什麽,少開口說話,一切聽我的。”


    這個房間,沈煉其實是仿照後世的審訊室將這個房間調整的。


    光線不明,房間不大,麵對麵相對….…


    通過種種方式,來給受審者增加心理暗示,提高審訊的效率。


    秦子儀沒有那些經曆,自然不懂,不過這也不妨礙他聽話。


    對沈煉的話,這次的話,他就沒有忤逆和懷疑過。


    此時聞言,直接點頭:“秦沈統領,放心,本官現在就是個沒的感情的記錄官。”


    沈煉笑了笑,看了一眼窗外漆黑沉悶的雨夜,嘴角微微揚起,還真是老天都在幫他襯托氛圍啊!


    他深吸一口氣,道:“帶人進來,先將鐵勒使臣帶進來。”


    沒多久,鐵勒大皇子阿骨打走進了房間。


    沈煉指著對麵的椅子道:“請坐。”


    阿骨打有些不情願的坐了下來,他看著沈煉,說道:“沈統領,本王時間寶貴,有話快說,別磨磨唧唧。”


    沈煉聞言,也不惱怒。


    他笑眯眯道:“鐵勒皇子殿下,請問你在一個時辰之前,案發前後,在做什麽?”


    阿骨打說道:“當然是睡覺,那麽晚,不睡覺幹什麽?”


    “那有人能證明嗎?”


    “本王有侍衛守在門外,他們可以證明。”


    “是嗎?”


    沈煉手指輕輕磕著桌子,心平氣和的說道:“殺手竟然能在殺了吐蕃太子之後,悄無聲息的消失,沒有驚動任何人….…那就說明,他定然有辦法,可以瞞過外麵的守衛。”


    “所以…….”


    他嗬嗬笑道:“鐵勒皇子殿下這個不在場證明,很難讓人相信啊。”


    砰!


    阿骨打猛然一拍桌子,怒目說道:“怎麽,你懷疑本王?”


    沈煉手指眼皮都不抬一下,說道:“本官聽說,今晚的時候,阿骨打殿下曾經和契合拉單獨見過麵,不知道你們說了些什麽。”


    阿骨打雙眼猛的一瞪,他看向沈煉,說道:“你監視我們!?”


    “監視談不上,隻是這裏是大唐的驛站,所以你們在我們眼皮底下做什麽,我們隻要不瞎就能看到,故此阿骨打殿下不要多心。”


    沈煉看著阿骨打,說道:“本官隻想知道,你們私下裏談論了什麽?畢竟….…這對殿下是否可以排除嫌疑,有很大關係。”


    阿骨打眉頭緊皺著。


    他雙眼死死的盯著沈煉,似乎想要看穿沈煉的內心,可讓他失望的是,沈煉坦然地迎著他的視線,他對沈煉,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


    這讓他心裏很是憋屈。


    沈煉似乎對他了若指掌,而他對沈煉,毫無所知!


    這種認知,太特麽難受了!


    “我們….…”


    “殿下!”


    阿骨打話還未說完,就被沈煉打斷了,他抬起頭,一下子就撞了沈煉那漆黑深邃的眼眸裏。


    這雙眼睛,似乎裏麵蘊含著宇宙星星辰一般,給阿骨打的感覺,仿佛自己要被吸進去沉淪一般,這讓他頓時臉色一變。


    而沈煉,這時才慢悠悠繼續說道:“若是殿下覺得說謊話可以騙過本官,那殿下可以盡情的說,可要是被本官發現….…那本官隻會如實告知其他使臣,殿下的故意隱瞞。”


    “至於其他使臣怎麽去想….…這可就不管本官的事了。”


    阿骨打麵色一寒:“你威脅本王?”


    沈煉笑嗬嗬道:“善意的提醒。”


    善意你大爺!


    你這就是威脅!


    阿骨打真的是氣得半死。


    可他又沒有辦法,著實是沈煉名聲在外,聲名赫赫。


    還有剛剛沈煉的神色,讓他心裏發毛。


    他想了想,終於是咬牙說道:“是契合拉邀請我,想和我們一起聯手,對付沈統領你!他說隻有我們聯合,才能不讓大唐占得便宜,否則….…再這樣下去,大唐就要成為盟主了。”


    “故此,我和他才見麵的。”


    秦子儀聽到阿骨打的話,記錄的猛然一停。


    他倏地瞪大眼睛,眼眸都要吐火了。


    “你們算計我大唐!?”


    秦子儀差點就要拍桌而起了。


    而沈煉的話,此時此刻,卻是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些一般。


    他輕輕敲了下桌子,平靜道:“繼續記錄。”


    秦子儀這才壓力心頭的怒火,繼續記錄下去。


    沈煉看著阿骨打,問道:“你同意了?”


    阿骨打本想搖頭,可被沈煉那雙眸子盯得心裏發毛,抿了抿嘴,終是點頭:“我沒理由拒絕。”


    “嗬,答應就是答應,說什麽沒理由。”


    沈煉嗬笑了一聲,那拿起秦子儀記錄的紙張,看了一遍,說道:“你確定無一個字的假話?”


    “當然!本王既然答應你說實話,就肯定不會說假話!”


    秦子儀將印泥向前一推,道:“按個手印。”


    “幹什麽?”


    “當然是當做證據,證明你認可我們的記錄,以免到時候你不承認。”


    阿骨打皺著眉頭看著沈煉,沈煉坦然自若的迴應著他的注視,兩人目光交匯了半晌,阿骨打才終於冷哼一聲,收迴了視線,大拇指直接按下了手印。


    沈煉很滿意阿骨打的表現,他點了點頭:“好了,殿下可以離開了…….哦,還請殿下,幫本官叫下南詔使臣南過來。”


    阿骨打一個字都沒說,直接冷著臉離開了。


    等阿骨打離去,秦子儀這時才開口說道:“沈統領,您相信他的話?”


    沈煉笑了一聲:“你認為他說的是假的?”


    “那兇手,是不是他?”秦子儀問道。


    沈煉平靜搖頭:“自然不是。”


    “為何?”


    為何?


    沈煉心中笑了一聲,卻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不知為何,秦子儀忽然從沈煉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悲涼的感覺。


    這讓他很是不解,也很是意外。


    沈煉沒在糾結這件事,畢竟屠龍少年終成惡龍,這真的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他說道:“這個鐵勒皇子,充其量就是個傻白甜,我選他做第一個人,隻是為了讓你有些經驗。”


    “接下來我們要詢問的人,段位一個比一個高,所以秦少卿,接下來才是挑戰,你要有心理準備。”


    秦子儀聞言,心中微微一凜。


    而這時,一道人影,緩步走進了房間內。


    他雙手微微拱起,一臉笑意的說道:“沈統領,在下,於此,有禮了。”


    沈煉眼眸微眯,看著這個來自南詔的使臣,王成道,笑嗬嗬的點著頭補。


    “請坐。”


    他抬起手,邀請王成道入坐。


    王成道也沒有任何遲疑,整個人就仿佛是迴到家裏一樣隨意,就這種隨意的態度,便讓秦子儀察覺到了此人和阿骨打的區別。


    而沈煉,也是沒有掩飾自己的目光,帶著審訊的目光看著王成道。


    南詔使臣!


    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北鬥會勢力!!


    之前,沈煉一直沒有機會和王成道直接solo!


    沒想到,現在,來了機會了。


    在沈煉之前得到的情報裏,南詔已然被北鬥會的天樞和天璿占據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用的什麽辦法,成為了南詔的統治者。


    但毫無疑問,這次南詔使臣出使大唐,絕對有他們的推動。


    而被選為使臣的王成道,在沈煉看起來,要麽是天樞和天璿的心腹,要麽….…就幹脆是天樞,或者天璿之一!


    所以對王成道,沈煉也是暗中較為關注的。


    隻是王成道來到長安之後,太過安靜了。


    除了利用契合拉這個蠢貨推波助瀾外,幾乎沒有主動提出過什麽,更加沒有偷偷離開過驛站。


    就仿佛真的是一個來開會的使臣一樣。


    而這種異常之處,反而更讓沈煉覺得,這個家夥,他肯定有所陰謀。


    沈煉打量著王成道,王成道此時也同樣在打量著沈煉。


    之前雖然和沈煉見過不少次了,可這樣麵對麵還是第一次。


    看著沈煉年輕的麵龐,以及那根本無法隱藏的卓然氣度,王成道心中忍不住讚歎。


    “英雄出少年啊!這才幾年不在大唐,大唐就出現了這樣一個驚才絕豔之人,果然….…大唐才是天眷之地。”


    “南詔偏安一隅,和大唐沒法比啊,怪不得壹號他們,誰也不願離開大唐….…還是我們眼界狹隘了,不過….…我們現在,迴來了。”


    “這大唐,最後會落入誰手,可就未必了。”


    王成道心中冷笑一聲,臉上卻是沒有顯露分毫異常。


    他看著沈煉,主動說道:“沈統領想問什麽隨便問,隻要我知道的,肯定如實迴答。”


    這態度,和阿骨打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饒是秦子儀,知道王成道這人不簡單,心裏也難生出惡感。


    他現在算是明白,沈煉剛剛的提醒了。


    果然,段位差距太大了。


    秦子儀笑嗬嗬說道:“王大人不必緊張,本官就是了解一下情況。”


    “不緊張,當然不緊張,人又不是我殺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緊張什麽。”王成道一臉隨意。


    沈煉抬起手,將蠟燭向王成道麵前推了推,將王成道照的更亮,而他們因為遠離光源,反而更暗了幾分。


    沈煉手指托著下巴,一雙眼睛平靜的看向王成道,問道:“案發時,王大人身在何處?在做什麽?”


    王成道笑吟吟道:“這巧了,案發時,我覺得有些餓了,所以就叫侍衛去給我準備些吃的,而那時,我正和我南詔侍衛一起喝酒吃菜,他們都可以給我證明。”


    “還有….…我們的吃食都是驛站提供的,驛站的人,也應該可以證明一下。”


    秦子儀聞言,一臉意外。


    還真的有人證?


    他可是知道案發時,正是一般人熟睡的時候,如阿骨打那樣沒有證人其實很正常。


    可王成道,卻恰巧那個時候有人證。


    這是巧合嗎?


    還是說…….


    秦子儀心中疑惑,但筆下不停。


    而沈煉的話,卻是神色沒有任何變化。


    就仿佛是早就知道會這樣一般。


    王成道在說出這些話時,一直在盯著沈煉和秦子儀。


    秦子儀的反應,王成道很是理解。


    畢竟那麽晚,自己吃飯喝酒,還偏偏有人證,這著實是太巧了。


    連他都覺得真的太他嗎巧了!


    可是,沈煉的反應,卻讓他不解了。


    因為沈煉,實在是太平靜了。


    一丁點的意外都沒有。


    為什麽?


    這不對勁啊!


    “沈統領,你難道就不覺得意外嗎?”他忍不住問道。


    沈煉平靜道:“有什麽好意外的,本官知是詢問事情,又不是要管你們吃喝拉撒,別說你那個時候吃飯喝酒了,就算你那是吃屎喝尿本官也不意外,更不會對你的特殊愛好進行評價,這是一個專業的刑偵人員該有的職業素養。”


    王成道:“…….”


    我特麽沒有那特殊愛好!


    他的表情差點失去管理了。


    著實是沈煉一本正經的話,太特麽氣人了。


    沈煉看著王成道一臉憋悶的樣子,心中冷笑了一聲。


    他是真的不意外。


    當然,理由不是他說的什麽職業素養。


    而是因為….…他親眼看到了。


    並且,他還知道王成道為何在那個時候喝酒吃飯。


    理由,壓根就不是王成道說的忽然感覺肚子餓了…….


    王成道自以為隱藏的很好。


    但很可惜,那個時候,正巧沈煉路過。


    所以,天知地知之外,還有一個沈煉知。


    “看來王大人的確是最沒有嫌疑的那一個。”沈煉忽然開口。


    王成道點頭:“那是當然。”


    “那王大人可有懷疑對象?”


    沈煉看著王成道,說道:“王大人居住的天罡五號院,和天罡一號院距離並不遠,而且王大人和一眾使臣接觸也多,那以王大人的感覺,不知王大人覺得….…誰,最有可能是兇手呢?”


    王成道明顯沒想到,沈煉詢問自己誰有嫌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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