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海東這事兒頭緒頗多,秦烈陽剛剛又是真假摻半,這會子自然不能再瞞著秦振,隻能把推測說了。秦振眉頭緊皺,罵了他一句,“魯莽!”

    可不是魯莽嗎?雖然如今占了上風,可也算是打草驚蛇,明明可以草蛇灰線暗度陳倉的事兒,偏偏提前曝光,這事兒就算是方海東指使的,想要完全逮住他,也難。

    他的目光不禁看向了坐在副駕駛的黎夜,秦振這麽聰明的人,自然明白,這一切恐怕都是因為那套照片,他這個兒子害怕黎夜受到刁難,所以不惜打出了這張牌,讓方海東自毀陣腳,無暇顧及。

    倒是管用了,這一晚上可纏著黎夜說了半句話?都是繞著方海東來的。可代價太大。他這兒子,倒是跟他和他媽不同,認真長情,應該是隨了他爺爺了。

    隻可惜……

    秦振揉了揉腦袋,覺得這是他車禍後遇到問題最多最紛雜的一天。內弟的心思終於表露於外,以後為了活下去,秦氏也會陷入紛爭之中。

    秦烈陽的婚事,他從側後麵看著黎夜,倒是很有禮貌很乖巧的孩子,若是個女孩,就算是身家背景不行,他也願意了,畢竟是救過秦烈陽,而且人品是可以保證的。可是個男孩啊,讓他如何同意?偏偏他這大兒子的性子,就是半點也不會隱瞞退縮的人,這怕是還有得磨。

    還有秦芙!他連看都不用看,餘光就行,這小子剛剛還是那副你們怎麽當著我麵說了說了說了的表情。他現在有些後悔了,當初方梅衝著他喊,“烈陽歸你管,阿芙歸我管,你不能把烈陽送到了他奶奶家,又來搶我最後一個孩子!”他不應該心軟,方梅真的不適合管孩子,隻是麵上光而已。

    因著秦振在,他又不說話,一路上車裏都是安靜的。好容易到了家,停車後,秦芙連忙下車扶著去背著他爸。這倒是讓秦振有點安慰,好歹還是個孝順孩子。他拍拍秦芙的胳膊,衝著他說,“好好幹。”

    然後就讓秦烈陽推他去書房。秦烈陽連忙應了,然後找了劉媽讓他把黎夜帶到自己的房間裏待著,小聲跟他說,“你關門睡就是了,我可能迴來挺晚。”

    等著他們走了,方梅就叫住了秦芙,小聲問他,“車上說什麽了,說你舅舅的事兒了嗎。”

    要是原先,秦芙肯定巴拉巴拉全說了,而且為了達到效果,八成還要添油加醋抹黑秦烈陽一番,他倆原先不就是這種關係嗎?他各種搗蛋,秦烈陽各種修理他。誰也看誰不順眼。可如今,倒是品出些味兒來了。

    這些天,因為唐鼎欣的參與,他與秦烈陽的關係好了很多,而且獲準去跟劉誠的事兒,雖然這家夥沒招,但他清楚的知道,劉誠就是受了方海東的指使。隻要一想到這麽嚴重的,八成可以讓queen名譽掃地的事兒,竟然是他舅舅做的,他就不能忍。

    畢竟,他是姓秦的,不是姓方的。舅舅再親,也不如爸爸親。更何況,他舅舅並不如他爸爸和哥哥磊落。他爸爸用一輩子的心血創建了這個財團,他哥哥在致力維護它,而他舅舅卻在試圖毀滅它。

    他也是秦家的一份子,他鬧騰的原因是覺得自己想要上位,但隻是上位,做些無關大雅的事兒,並不是毀了秦氏,《嘉芙》和queen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不過是個收購來的雜誌,後者是秦氏是支柱。

    否則,他不會把劉誠出入方海東家的事兒,告訴他哥。

    所以,秦芙看著一心關心方海東的方梅,話在嘴巴裏轉了轉,最終咽了下去,“沒什麽,我在車上他們能說什麽,一路半句話都沒有。”

    方梅就很失望的表情,小聲嘟囔道,“烈陽太狡猾了,這事兒你舅舅吃了他的大虧了。”

    秦芙就覺得詫異,這事兒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舅舅做錯了吧,他忍不住問了一句,“舅舅不該那麽做。”

    方梅就一句話,“你傻啊,你舅舅還不是為了你。”這事兒她自然是一直知道的,不過因著最近秦芙不在家住,又跟唐鼎欣好,所以沒告訴他。這會子到了最重要的關卡,方梅自然不能瞞著。方海東還需要幫忙呢。

    她左右看了看,客廳總不是說話的地方,就說,“去你書房吧。”

    秦芙的書房其實就是他原先在二樓的房間,兩個人進去後,方梅確定門關好了。秦芙才皺著眉頭問,“什麽叫舅舅為我好?少把這種事推到我頭上來?我可沒讓他幹!”

    方梅就拍了他後背一巴掌,“怎麽說話呢!你舅舅不為了你,用得著幹這些嗎?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不尊重了,秦芙,你不是被唐鼎欣說動了吧。你要知道,她可是你哥的人,她都是向著你哥的,你要是聽了她的,你可什麽都沒了。”

    秦芙知道他媽疼他,可也知道方海東不靠譜,就忍著性子跟她說,“我舅舅哪裏是為了我好,queen是秦氏的根基,他要是為了我好,怎麽能動queen呢?”

    方梅不以為然,“不出這樣的大事兒,你哥怎麽可能下去。再說,現在負麵新聞,兩三年就不見

    蹤影了,消費者不會記得的。我都有數。”

    秦芙……秦芙想罵娘。他瞪著眼睛看著他媽,心裏恨得牙根直癢癢,“兩三年?媽你知道不是一個月不努力就被追趕上了?”可這種話對於一心為了兒子上位的方梅來說不管用,秦芙自己轉了兩圈,隻能換了種說法,“媽,破爛攤子給我我也接不好。你別摻和這事兒了,我比我哥還是差點,以後再說吧。”

    他媽就一句話,“破了有你舅舅呢,他會幫你的。你放心,這秦氏你哥拿不到。”

    秦芙聽了覺得奇怪,問方梅,方梅卻是不肯多說。秦芙說不通她,就憋了一肚子氣迴屋,結果發現唐鼎欣不在屋子裏。就又找了下去,發現她在廚房裏做果汁。秦芙心裏燥,端起一杯就喝,唐鼎欣一瞧就知道怎麽迴事,也不搭理他,等著兩杯做完,就端起來走人。

    秦芙覺得奇怪,這總不能是送去他爸書房的吧,唐鼎欣還沒這個麵子呢。就問了一嘴,“你幹什麽去?”

    唐鼎欣衝他笑笑,“跟大嫂聊天去。”

    書房中,一進屋,秦振還沒來得及掛臉,秦烈陽關了門毫不猶豫就撲騰跪地上了,那聲音呦,讓秦振都覺得他已經失去感覺的膝蓋骨發疼。若是平日,秦振肯定是心疼了,可今天,秦振就一句話,“你知道我不同意,卻還是一意孤行了。”

    秦烈陽羞愧的低下了頭。他爸對同性戀表現出不喜是很早的事情了,作為兒子,顯然秦烈陽沒有顧及秦振的接受能力。他有愧疚,但卻不後悔,有些事情,是你知道不可為就不能不做了,但有些事情,即便是不可為他也不能放棄。

    黎夜就是。

    這個人從12歲那年第一眼見到,就跟他聯係在了一起。他最孤苦無依的時候,他的青春期性衝動,他的恨與愛,都是這個人帶給他的。他丟不開的。

    他跪在那裏,低著頭跟他爸爸檢討,“爸,分不開的,十四歲我就想跟他在一起,隻是不敢說。後來被帶走了,十幾年裏我都以為自己是恨他。

    沒再次遇到他前,我的生活裏隻有工作,每天加班到深夜,業績增長是我唯一的樂趣。我不願意搭理那些女孩子們,也看不上那些漂亮的男孩子們,爸爸,我對他們無欲無求,甚至連硬起來的想法都沒有。爸爸,你不覺得特別可悲可怕嗎?我那時候就憋著一口氣,想要將秦氏發展好,當然,也想著不讓秦芙沾一點光。

    可他出現了就不一樣了。第一眼就不一樣了。即便他不要我了,可我也

    狠不下心來,對他說去死吧,我不會管你的。我即便嘴上不承認,可是也是喜歡他,掛著他的。爸爸,我十幾年睡不好一個覺,可隻要他一點聲音,我就能沉沉的睡去。我對別人沒有任何欲望,可他在我麵前,不過是個三十歲的男人,可我卻時時刻刻有想親他的感覺。

    爸爸,我這才知道,沒有愛哪裏有恨呢。這十幾年,我放不下他,這就是愛。這個人是我心裏最重要的人,他在我失去母愛,以為被家人拋棄的時候,成為了我的家人。我所有的安全感,所有的能愛人也能恨人的情感,都是他給我的,他將一個憤世嫉俗,滿心仇恨的我拉了迴來,我才是烈陽。否則,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是什麽樣?

    爸爸,對不起。”?

    從秦烈陽第一句話開始,秦振的手就攥起來。當年的傷害,其實是秦家避而不談的一個話題。他和方梅都是有錯的,如果不是他堅持把秦烈陽送迴老家,方梅不會對大兒子沒感情,如果不是他出軌,方梅也不可能被綁架,繼而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他不是感情外漏的人,迴來後都是用行動來盡量補貼大兒子。可顯然,這些補償雖然能夠填滿秦烈陽的生活,填滿秦烈陽的精力與口袋,卻填不滿他的心,人是不可能沒有依靠的,方梅作為母親生生挖去了她的那塊,秦烈陽用黎夜填上了,他怎麽可能再允許被挖走?

    秦振也不舍得讓這個兒子再受這樣的罪。

    可就這麽認了?不是秦振保守,他是真覺得這樣活不好,兩個男人原本就不穩定,更何況沒有兒女?再說,還有秦氏的產業呢。方偉有一點沒說錯,在這個大環境下,同性戀並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這對於秦氏的形象也不好。

    對,很多明星都被人猜測是,可誰承認了呢?他們照舊結婚生子,過的還是普通人要走的路。秦振閉口不言,秦烈陽跪著向前走了兩步,去碰觸秦振的手,“爸爸。”他還想說些什麽,可又覺得心疼,自己的確,讓這個老人傷心了。

    秦振退了一步,給了秦烈陽一條路,“前一段時間,我和你媽立了一份遺囑,我手下秦氏所有的股份都給你,同時給你小部分房產和存款,你媽手中的股份和大部分財產都給阿芙。但當時因為你不結婚,定了有一個條件,你繼承財團的條件是,你必須有繼承人。”

    秦烈陽頓時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一份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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