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和張氏皆鬆一口氣。


    隻見白予往前踏一步,道一聲,“得罪!”


    三步邁過花廳來到那屏風旁將整個四疊檀木屏風將旁邊一推。


    “嘩啦”屏風挪開,所有人都看見張氏身旁一個臉熟的婆子正跨騎在花窗上,正要翻到外頭去。


    那婆子冷不防被白予逮了個正著,一嚇,“噗通”往外摔出去摔了個狗吃屎。


    張氏白臉瞬間如金紙。


    白予已將那婆子從窗外拎迴去,扔到那被綁住的人麵前,“這個呢,你再看看?”


    那人將婆子一掃眼,連連點頭,“就是她,是她給了我二十兩銀,讓我找人幫存義堂的人趕走,說也別真趕,東西能怎麽毀就怎麽毀,毀差不多就跑,別等著人來抓。”


    那婆子已嚇得渾身癱軟,跪地抖得篩糠,還不等白士信開口問,就一把全擔下來,“老爺!老爺!都是婆子我鬼迷心竅,不關五太太的事兒,不關五太太的事兒!”


    張氏:……


    白士信都差點笑了,眼一橫飛向張氏,“你看,我還沒問呢,她自個兒招了!”


    張氏看了看周氏,見她毫無反應,隻得來到廳中“撲通”跪下,顫巍巍道:“六弟!我,我一時糊塗,想著咱們替白士忭做了那麽多事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二侄子他們幾個也不論理,強行把宅子就要走了,所以才想著替咱們出口氣!我沒想要怎麽樣……二侄子和侄媳婦兒他們不也都沒事兒嗎?”


    言琢冷冷睨著她:“要不是我賠了五百兩銀子,五嬸以為存義堂的人能那麽善罷甘休嗎?”


    白士朋看張氏的眼神能把她吞下去,黑著臉走上前來朝白翊一揖,“二侄子,這事兒是你五嬸做得不對,我們把這五百兩銀子賠你。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往後就不再提了如何?”


    白翊看了看言琢。


    言琢隻看著白士信,“家有家規,族有族規,六叔身為一族之長,想來不會因為血親上五嬸近我們遠就有所偏袒吧?”


    她微抬了抬下巴,“這不是銀子的問題,若我沒有銀子賠,昨夜可能就已經被丐幫人亂棍打死,所以如今隻想討個公道。六叔若有猶疑,外頭二叔四叔他們都在,不妨都叫進來評評理。”


    白士信也不想事情鬧大,本來大房那邊就對他這個族長有微詞,遂站起身冷冷一甩袖,“士朋,你看著給二侄一個交代吧。”


    白士朋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眼見白士信平日裏把白翊一家都恨不能碾成渣吞掉,這會子出點事兒,就連想都不想就把他給推出去,一點麵子都不給他!


    拿眼把張氏一瞪,恨恨看著白翊道:“那你們說,想怎麽辦?”


    張氏一聽說家規,又見白士朋毫不護著她,臉都嚇青了。


    白家家規森嚴,她這些年仗著二房的勢頭,又把著周氏,作威作福慣了,拿受得了這個委屈,還是當著一眾小輩的麵沒臉!


    當下也顧不得那麽多,看著周氏顫聲道:“弟妹!你不能不管我啊弟妹,我都是為誰忙的!要不是你說要給他們教訓……”


    周氏見她咬自己,本來就氣白芷蘭給白馨蘭下套,這會兒更是火冒三丈,氣得張口就罵:“也不看看自己什麽人物,我你也敢攀咬?平日裏拿你當個人看就真的忘了自己是什麽樣兒了?”


    罵還不解氣,還親自下廳來要往張氏身上啐。


    張氏趁勢抱住她腿,“弟妹!我為你做的事兒還不夠多?你就這麽對我?”


    周氏掄起拳頭就捶她。


    白芷蘭在一旁看著氣得發抖,忍不住衝過去拉住周氏,白馨蘭見白芷蘭動手了,積攢一晚上的怨氣哪還忍得住,尖叫一聲就衝過去扯著白芷蘭頭發拽。


    廳裏頓時亂做一團,雞飛狗跳。


    白士信見火燒到了周氏頭上,更氣。、


    本來他今晚心情極好,活生生被這幾人給攪得,怒氣衝天一吼,“都給我住手!”


    他大手一揮,“張氏,按家規處置,仗責二十,跪祠堂三日!白芷蘭,跪祠堂一月,不服氣的,送去家廟!”


    說完轉身拂袖就走。


    周氏得意洋洋,白馨蘭撫了撫亂糟糟的鬢發,抬起頭哼一聲。


    張氏和白芷蘭摟在一起嗚嗚哭起來。


    白士朋再不敢說什麽,這個家,畢竟還是白士信說了算,他們也不過是攀在樹上的藤而已,更何況,還有嫡庶之分,天淵之別啊!


    他垂下頭,死死咬緊牙。


    言琢輕輕一掃,將他的神態看在眼裏。


    他們提前離開,花廳裏的一團亂麻或許還會糾纏到深夜。


    筵席還未散,白翊繼續去前頭充場麵。


    言琢和白予親自把那小伍送出門,小伍不太高興。


    “怎麽了?”言琢問。


    小伍噘著嘴,“我沒派上用場。”


    言琢笑著摸摸他頭,“不,你幫我們指認人,已經立功了。”


    小伍這才抬頭咧嘴一笑。


    言琢一眼掃到他脖子上掛的一根紅繩,順口說了一句,“你戴的玉扣?”


    江南人富貴人家喜用紅繩係玉扣給小孩掛脖上,不過小伍是個丐幫孩子卻有玉扣,言琢不由好奇他身世。


    小伍低頭把一塊玉扣從領口扯出來,笑著道:“好看嗎?”


    那是一塊蓮花翡翠扣,八瓣蓮疊成玉扣平環,翠瑩瑩的色澤,在暗燈下依然流光璀璨,一看就價值不菲。


    言琢的眼神凝到那蓮花扣上,倏然僵住。


    “你這是哪兒來的?”她一把揪住那玉扣。


    小伍嚇一跳,有些慌張。


    白予見言琢這模樣,知道這玉扣有問題,扶著小伍肩膀道:“別慌,照實說。”


    小伍漲紅了臉,支支吾吾。


    言琢察覺有貓膩,彎下身看著他的臉,認真道:“這對我很重要,你盡管說,不管是怎麽來的我都不會怪責你。”


    小伍有她這句話,才大著膽子吐出一句:“是我,在一間鋪子裏撿的。”


    言琢挑眉,“哪間鋪子?”


    小伍搖搖頭,低聲道:“是個巷子裏的破鋪子,我看裏頭沒人,就……”


    言琢抬起頭和白予對視一眼,同時明白過來。


    丐幫的小孩在街上見到有錢人偷扒是常事兒,在鋪子裏蹭油的也不少。這玉扣八成來路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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