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琢見周氏鳴金收兵,抿唇端著笑坐好。


    滿屋的少年少女們看她的眼神與方才自不同。


    對麵白馨蘭跟個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又怨又恨盯著她。


    芝芝樂得掰她肩膀,“二嫂!你下迴帶我去吃真正的八喜宴!”


    這一頓飯周氏張氏都吃了個了無生趣。


    本來想好好拿白家取樂一番,也全沒了興致。


    草草用完筵席,也到了掌燈時分,各家都散了,周氏讓仆婦帶白翊言琢等人下去歇息。


    “既然來了,就多玩幾日,府上姐妹兄弟也多,你們自個兒約著玩吧,我這身子也不好,就不作陪了。”周氏淡淡客套這,也要起身離開。


    白翊眼看著剛才周氏和白馨蘭故意給言琢下套,他又一來就受了氣,這會兒態度也強硬起來,


    一抱拳開門見山道:“六嬸兒誤會,我們並不是來府上作客的,隻是當初白家宅院有我父親的宅子。我們最近到城裏有事兒,想將那處作為落腳之處,還望六嬸兒幫忙打理打理,或者把地方指給我們就行。”


    周氏一愣,好啊!


    比她想的還狠!


    這不是來找生計,這是直接來分她白家的肥肉啊!


    她挑著唇角重新坐下,“哎喲,二侄兒要上城裏安家了?


    “這白家宅院,你也知道,是咱們海城這一支大夥兒一起蓋的房,你說的你們家的宅子嘛,這我還真不知道。”


    白翊臉一沉,沒想到她會這麽不要臉否認個一幹二淨。


    白予在一旁抱拳道:“六嬸兒,當初六叔和三叔他們上金陵城將海城房契送到白相爺跟前的事兒白家人都知道。您若是不清楚,要不找六叔問問?”


    周氏沉了臉,一個遠房的不知打哪兒冒出來個姓白的,也敢摻和他們家的事兒!


    可白予這麽一說,她也不好再徑直否認,眯眼笑了笑,“看我這記性,真是想不起了,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你們先等著啊,我去找找看去!”


    周氏出來就叫人去給白士信遞話。


    白士信正與高懷品酒。


    白家也就前些年仗著白士忭的官聲,成了官家的米糧供應商,掙了不少銀子。


    後來又眼紅其他行當,東摻和一腳西湊頭熱鬧,竟是做什麽賠什麽,漸漸開始走下坡路。


    白士信知道了政商相合的好處,費大力氣巴上了高懷這棵大樹,沒想到孫誠一來,高懷也說不上什麽話。


    如今孫誠倒了,海城又變成高家一手遮天,白士信也跟著雞犬升天。


    他這些日子在琢磨那朝廷選拔貢酒,若是能選上宮中貢品,那他也成了皇商!


    那宮裏頭得消耗多少酒啊!


    這條路可就是條銀子鋪就的發財大路!


    於是花大力氣找了款新釀好酒,送來給高懷品鑒,順便討要個名兒。


    高懷剛抿上幾口,眯著眼搖頭晃腦,“鮮甜甘香,和美醇厚,入口先涼後暖,懷中如捧溫爐,冬日就雪喝上兩盅,實在是美!比金陵城中的百花漾亦不遠矣,不錯,不錯!”


    白士信立即拍馬,“您還喝過百花漾?”


    那百花漾據說十分難求,不知釀造者為誰,煞是任性,有錢都難買到,產量極為稀少。


    偏偏越稀少,想買的人越多,價格就越高,堪稱真正的千金難求。


    高懷最喜歡人誇他在酒上見多識廣,自得一笑,“自是喝過,確實是酒中極品,難得在這釀酒之人不貪銀,每年隻出兩甕。也隻有心思如此純澈之人,才能釀出如此純正之酒來!”


    白士信又就著他的興頭胡誇一番,問道:“高爺喜歡是小的榮幸,還請您賜個名兒吧!”


    高懷點點頭,“快到白露時節,便叫玉露秋吧。”


    白士信得他賜名,歡天喜地,二人正聊得火熱,那邊白家小廝找了過來。


    白士信聽完一沉眉,在小廝耳邊低語了幾句。


    待小廝離開,他歎口氣道:“白士忭那孤兒寡母找上門要宅子來了!”


    高懷眼神跳了跳,“都來了?”


    白士信搖頭,“大郎上迴在城裏吃了虧,這迴來的是二郎。也虧得他們運氣好,剛好孫誠被義軍給割了頭。”


    高懷默然不語,手指敲著桌,“那他白家是真山窮水盡了?”


    白士信點著頭,譏笑歎道:“早該山窮水盡了,要不然那寡婦也不會讓二兒子去娶個富貴傻子!白士忭若是知道,隻怕棺材板都摁不住了!”


    他看著高懷道:“大人,要不咱們用二郎來逼那寡婦一逼?”


    高懷嗤一聲笑,“那大郎眼看被人刀架脖子呢,她眼都不眨,她會為這娶傻子來換銀子的兒子舍出東西來?”


    白士信想想也是,皺眉不語。


    高懷也愁,他什麽法子都試過了,偷查、暗訪、威脅,連人祖墳都挖過,白家那寡婦硬是沉得住氣。


    他手點著酒盞畫圈,“還有一個可能。”


    白士信看向他。


    高懷冷哼,“白士忭根本就沒把這事兒告訴她!”


    “那怎麽辦?”白士信瞿然而驚,“那豈不是找不著了?”


    高懷眯起眼,搖搖頭,“不會,藏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和毀了有什麽區別?他極有可能留下了些線索!你若有機會就試探試探,別硬來,我再想其他法子。”


    ……


    周氏得了白士信的迴話又去了花廳。


    “翊侄子,我問過了。”周氏不緊不慢坐下,“當初啊,你六叔他們送地契去是有這事兒,不過。”


    她抿唇一笑,“相爺大人可沒收。”


    那笑過唇即止,側頭翻了個白眼。


    當初不要的東西,如今又來要迴去,呸!


    白翊捏緊拳頭,不卑不亢答:“怕是六嬸兒記錯了,家父所言,應是暫時讓族裏借用。那時我們遠在金陵,自然用不上,如今迴了海城,倒不必再讓六嬸費心打理。”


    他們昨日與白夫人提及此事時,早說過白家可能會提出的推脫之詞,自有應對。


    周氏沒想到他這麽能拉下臉,說得還很好聽,什麽不必費心打理,不就是要要迴去嗎?!


    她手一攤,“可當時相爺沒收地契,我們可就以為他不要了呀!”


    老娘就不認,怎麽滴,反正地契沒在你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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