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不想說這個話題,轉過頭端起茶給白夫人推過去,淡淡道:“我過得挺好。”


    白夫人沾沾眼角,端起茶來抿一口,把剩下的情緒都咽下去,歎氣道:“萬般皆是命呐!”


    白予仍想著方才的問題,忽心念一動,“那墓穴是言大人造的?”


    白夫人點頭。


    “為何會造三個墓室?”白予不解,若說這是言懋修給自己留的墓,為何會留兩個空墓穴出來呢?


    莫非他早預見到什麽,提前給自己阿爺和錢氏先皇留好了?


    白予有些毛骨悚然。


    白夫人蹙著眉,“這我倒是不清楚,你阿爺死前曾反複說,一定要將他和先皇靈位都葬在此處,還有白家祠堂,一定要守好這祠堂。”


    “你問這些做什麽?”白夫人看向白予,“莫非和那盜墓賊子有關係?”


    白予想不通這造墓的緣由,不過言琢的身份他至少能確定了!


    他麵上不動聲色:“那言家的墓葬裏值錢財物不少,還有石鼓,我在想,那些衝白家來的人,會不會是衝言家來的。”


    白夫人心口跳了一跳,徐徐答:“央兒也這麽問過我,可言家葬在那處十多年了,除了你阿爺和我,又再無人知曉,旁人怎會衝著言家去呢?”


    “那言家除了托孤,還托過什麽東西給阿爺嗎?”白予下意識問。


    白夫人則一震,他喊了阿爺……


    她吞一口唾沫,讓自己看起來不顯得太過激動,“你阿爺不曾說過。不過有件奇怪的事,言懋修把梅嶺的莊子托付給了何家,何家祖上曾是他們言家玉場的人。”


    “梅嶺莊子?”白予猛抬起眼,驚詫無比,“原本是言家的?”


    白夫人點頭,絲毫不瞞他,“你阿爺曾交代過,讓我們迴海城白家村來,除了守著這祠堂,也要守著那莊子。他說這莊子是言老爺看中的,是塊寶地。千萬不得讓那莊子落到旁人手中。”


    白予越聽越糊塗,“寶地?什麽寶地?”


    白夫人搖頭,“我也不知,想來是言老爺曾把什麽寶貝埋在這莊子裏?我便想著娶了玉姐兒進門,咱們可就能名正言順守著這莊子了。何親家與我說過這事兒,他也隻知道這莊子裏有寶,也不知寶是何物。連我們都不曾知道,那些衝白家來的人,顯然也不是衝這莊子而來。”


    白予認同她這推斷,不然的話,那些人直接去翻莊子就行了,為何還要利用孫誠逼迫大郎,又偷摸盜墓做這些鬼祟之事?


    他冷冷看向白夫人,“那麽,您讓……殿下娶玉姐兒,為的就是這莊子?”


    白夫人紅了眼圈,“二郎……娘也是無法……你三弟的病……”


    “那莊子您不能動!”白予手握緊椅把。


    白夫人一愣,“為何?玉姐兒是我白家的人……”


    “那也是她自己的事!莊子動或者不動,挖還是不挖,也是她自己做決定!”白予口氣冰冷,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若白家二郎……還是我,您會讓我娶當初的何言琢嗎?會為了怕我逃婚不惜在後牆外插滿刀子嗎?”


    白夫人語塞,臉一陣青一陣白。


    白予站起身,胸膛起伏,“既然你們要保錢氏血脈,不惜用親骨肉換下來,就好好待他!若阿爺還在,我想,他也不想看到,自己一心保下來的血脈被拿來為白家謀利,自己答應好友守護的東西拿來被自己後人所用!”


    說完一甩袖,就那麽走了出去!


    白夫人看著他背影怔半晌,眼淚又流了下來。


    到這日晌午,白予的人來迴話,他們在那大奇山外留下的那隻羊頭被人砍下了角,但羊頭沒拿走。


    言琢鬆口氣,“沒錯了!一定是卸嶺門的人!”


    “為何?”白翊和白予同時開口問。


    “卸嶺門最重陰陽之氣。羊乃陽者,卸嶺門人長期在陰氣重的地方活動,很怕陽衝撞,所以他們有個習慣,見到羊頭去其角,算是卸了陽氣,保全了他們的陰氣。”


    “那,是卸嶺門又當如何?”白翊皺眉問。


    “那我便可以一個人上山寨去找他們掌門做筆買賣!”言琢眼神發亮,誌在必得。


    “一個人?”白翊驚訝出聲。


    “不行!”白予斬釘截鐵,“這可是山匪!”


    言琢示意白予勿要激動,“若是人多勢眾找上門去,隻怕還未說完話就先打起來!放心,我不是去要公道,我是去談買賣,若他們真是卸嶺門的人,那必會與我商談。”


    “你有幾成把握談成?”白予問。


    “八成。”言琢誠實答,她對卸嶺門人還是有些了解。


    “可你有幾成把握能見到他們掌門呢?”白予堅持,“山寨不比孫誠那破府邸,這些人也不是縣衙衙役可比,你又如何能保證那些人裏頭個個都守卸嶺門規矩?


    “既然你推斷這盜墓之人是私下行動的,萬一被人發現你的目的,滅口怎麽辦?


    “更何況你這樣的……隻要有一個人對你起了歹心,你就……總之,太危險了!”


    白予一說一大串。


    言琢蹙起眉。


    她承認他說的有道理,白予考慮得比她更穩,更全。


    她擅長的是做買賣,你賣我買公平交易,可這筆買賣確實是需要到一個對她不利的環境中去。


    她有把握能說動卸嶺掌門,可是此去,險,那是一定的!


    做買賣本身就是有各種風險,她這麽多年一腔孤勇往前衝習慣了,何嚐有人替她做過周全考慮?


    言琢心口微暖,解釋道:“你們當然可以在山下接應我。”


    白予重新將那輿圖攤開,一麵指點一麵看向言琢,“我會調人在這幾處埋伏好,隨時準備接應。然後,我陪你上山。”


    “我也去!”白翊手握住劍鞘,“我也能出力!”


    言琢為難地看向二人,“可是,卸嶺門有個規矩。”


    “什麽規矩?”


    “卸嶺門人極神秘,往往綠林身份為明,盜墓身份為暗,所以門規森嚴古怪,極少待客。即便是待客,也隻待女子。表麵上因為他們所行所為均是陰氣極重之事,認為男子陽氣壯,會衝撞到他們門派。實則是擔心有仇家混進去。所以男兒找上門,要麽入派,要麽死。”


    白予眉毛抽了抽,這是什麽狗屁規矩!


    白翊隻得作罷,咬著唇道:“那我去山寨外接應你。”


    白予憋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想到言琢獨自進山寨走在那些粗野漢子的視線中,那些人有刀有箭身強體壯,萬一一個談得不好……活脫脫是送羊入狼群!


    他一咬牙,鬼使神差就開了口,“我扮女子隨你去!”


    “唰!”一屋人齊刷刷的目光全掃到他身上。


    阿鄺嚇得一頭撞到門柱子上。


    白予被眾人的目光激得一哆嗦……他剛剛說什麽了?


    怕是真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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