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紛紛調頭,追著前頭棕馬拐進了小路。


    小路沿著田間穿行,又淌過兩條溪河。


    前頭那人策馬而行的身影在長草叢與秋收的稻子間若隱若現,看起來是奔著前頭的山嶺而去。


    忽拐過一道彎,前頭是兩山中間的狹溝,兩旁鬱鬱蔥蔥的高樹遮住日頭,把僅有丈寬的山道擋得陰鬱森森。


    孫誠略微停下,皺了皺眉。


    好歹他也是帶過兵打過仗的,看見這樣的地形直覺是不太對。


    可見前頭那人甚是狡猾,知道要把他往這溝裏帶。


    不過,再這麽磨下去那漢子眼看要蹤影全無飛出手掌心。


    孫誠兩相權衡下一推手下人,“你們先探路!”


    他護衛哪敢不從,一個個縱馬跟上,竄入溝裏。


    再不時往林中放幾枚冷箭,看看有沒有埋伏。


    就這樣一個接一個,眼看人都跑進去了,最後一個進去的護衛跑到一半轉頭朝他揮揮手,示意前頭無事。


    孫誠估摸著最前頭的早已跑出這溝也沒危險信號傳來,說明沒有埋伏,定是他多想了。


    遂也一拍馬往前趕去。


    忽異聲突起,從那山腳下邊緣的密林中,飛奔出幾匹大馬來!


    山上果然沒有伏兵!


    這伏兵是伏在山腳下的!


    這特麽誰能想得到!


    孫誠已覺不對,一個唿哨,喚前頭人迴身相助。


    可那狹溝路窄,哪能全迴來。


    策馬而出的幾人手頭弓箭紛紛往衝孫誠而來的護衛紮去。


    轉眼間,孫誠自己已被當先一人橫手一拖拖離了馬背,腰上裹了個繩圈被套在那人馬肚子旁,或似個大簸籮顛在馬上,被帶著往另一片山而去。


    “救我!快去調兵!”孫誠終於知道那黑麵漢子是魚餌,對方目的根本不是將他的人全剿滅,而是他一個人!


    已然晚了!


    “轟隆!”幾聲巨響,林中擂木滾下,擋住了狹窄的山道。


    溝內騎兵眼睜睜看著原本位於最安全位置的孫誠消失在山外。


    言琢等人迴到白家村時,已是暮色四起。


    四姐和四姐夫親自送她進了白家大門,又留下護衛在白家門外輪崗,方迴了何家老宅去。


    白夫人和白秀清眼見何家這般興師動眾的模樣,又沒見到白翊白予等人,都揪著心在門口等。


    言琢見到二人探詢的眼神,先微微一笑,並不多作解釋。


    芝芝受了言琢囑咐,怕外頭隔牆有耳,強忍著不動聲色。


    待進了院內,“阿娘!”尖叫一聲,興奮得張牙舞爪就朝白秀清撲過去。


    白夫人一見她這模樣就知道是好消息,提著帕子鬆了口氣。


    抬眼看一看言琢和劉氏,二人都笑意宴宴。


    言琢更是淡定,朝她一福道:“娘,大哥已被我們救出來了,二郎和予大哥將他暫時護送到一處安全之地,待今夜過後再迴來。”


    白夫人心裏吊著的幾桶水下了又上上了又下,忍不住一連串問:“如何救出來的?為何今夜後才迴來?那孫誠作罷了嗎?”


    芝芝已快言快語把解釋的任務給接了過來。


    一手挽著白秀清,一手挽著白夫人,劉氏和言琢陪在身後,幾人往屋內走去。


    這一說,就從晚膳前說到晚膳後。


    芝芝已說完了經過,還不過癮,仍要把著細節再從頭說一遍,尤其是兩上水雲樓偷換寶笛,她和言琢並大嫂三女俠親自出馬讓孫誠铩羽而歸的種種,說得誇張百倍,逗得白夫人和白秀清又是緊張又是捧笑,雖還未見著白旭,氣氛已然鬆快下來。


    言琢借口休息,早早就迴了房,沒多久就聽見了“咚咚”輕敲窗戶的聲音,轉到外頭一看,果然是阿鄺,方鬆一口氣。


    “娘子!”阿鄺壓低嗓門,“人帶迴了這兒,就在村中央的白家祠堂。”


    言琢進屋換了身墨色騎裝,踩著輕巧馬靴輕輕便便跟著阿鄺出了門。


    孫誠失蹤,跟隨的護衛隊覆滅在城西的椿樹嶺,就算他的人要找人,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找到白家村來。


    這白家祠堂位於白家村正中的竹溪河岸旁。


    是當年白士忭曾翻新過的那座白家宗族祠堂,規模龐大,裏外三進,比周遭的農戶人家都華麗得多。


    阿鄺帶著言琢從後牆翻了進去,彎彎繞繞來到一間小小念經堂裏,裏頭隱有爭執聲傳來。


    言琢進門。


    孫誠被五花大綁像個粽子一樣捆在地上,一左一右各守著一尊高大身影。


    一個是羅庚,一個是白予,正互相頗為警惕地盯著對方。


    “剩下的人如何?”言琢先與羅庚打了個招唿,問。


    “一個不留。”羅庚朝她一抱拳。


    白予目光帶著探究的意味看著二人一舉一動。


    “你們在說什麽?”言琢先問二人,一麵蹲下身,拍拍昏過去的孫誠。


    “白兄想把人帶走。”羅庚頗沒好氣。


    言琢抬頭看了白予一眼。


    白予冷冷道:“羅兄勿要誤會,我隻是覺得,這是我白家的仇人,自然該由白家人來報仇。”


    羅庚一本正經道:“羅某隻聽令行事,覆命交差,當然要看著人親自交到七娘手裏頭。你有什麽想法和七娘說就是。”


    白予見他恭敬模樣,又多看言琢一眼。


    他那日聽言琢說自己是義軍的人,早讓手底下把情報篩了個遍,沒聽說過義軍裏有個巾幗人物!


    言琢站起身,踢了踢孫誠還綁著白布的右手,朝白予彎唇一笑,“今日辛苦予大哥,晚上大家都可睡個好覺了!孫誠如何處置我沒意見,隻想知道他到底為何針對白大郎?”


    白予也不知為何,得她這一謝,又見她腳尖踢處,心頭一絲莫名飄來的暗影又莫名雲開霧散。


    麵上卻仍是麵無表情,“我也正有此意。”


    羅庚:……


    這人剛剛明明堅持要把孫誠帶走再審!


    “審孫誠一事,便以予大哥為主吧。”言琢示意白予坐中間。


    白予走過去朝地上的孫誠背部點了幾腳解開穴道,轉身往堂內蒲團上一坐。


    言琢坐到他身旁,羅庚與阿鄺一人立於一旁。


    孫誠睜開眼,看見的便是這四大金剛。


    他環顧四周,並無那黑臉疤漢,麵前卻有這貌若天仙的何家七娘子。


    一想就知,果然還是中了白家的計!


    果然那黑臉疤漢還是和白家一夥的!


    那白家和當日絕他之後的仇人有什麽關係?!


    “你們……”孫誠嘴唇哆哆嗦嗦,死死盯著言琢,“是為白大郎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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