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辛軼口中的‘旁人’,其實不難猜測,除了顧嫣然還能是誰?


    而對於韋辛軼近乎挑釁的言語,顧嫣然倒是顯得格外冷靜。


    不,與其說顧嫣然是冷靜,像應該更像是根本沒聽到韋辛軼的話一般。


    顧嫣然手心捧著四顆棋子,於四台棋盤上再次各落一子。


    同時,她望著四人,輕啟檀口。“承讓。”


    拋下這簡短的兩個字,顧嫣然轉身就往琴台的方向走去,一丁點兒時間都不耽擱。


    倒是棋台上那四名棋師……就跟被凍結了時間似的,一動不動,各自望著麵前的棋盤出了神。


    台下圍觀群眾原本也是搞不清楚狀況,卻不知是誰先嚷了一句。“顧嫣然贏了?!!”


    緊跟著,人群也沸了。


    “什麽?顧嫣然贏了?”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怎麽可能啊?”


    “幾位棋師,你們說說話啊!快告訴我們結果啊!”


    “對啊!別愣著了,快說結果啊!”


    “結果!我們要知道結果!”


    連續不斷的催促,讓棋師們相繼迴過了神來。


    隻見四人彼此間對視了一眼,再交換位置看了下除了自己一方的剩餘三盤棋局。


    “唉。”


    “唉……”


    “……唉……”


    “……唉。”


    幾道略有差異的歎息聲在棋台上響起。


    棋師們臉上所浮現的表情,淋漓盡致演繹著相同的四個字……喪家之犬。


    “這,這是輸了?”


    “全輸了?”


    “顧嫣然一個人同時應對四盤棋局,還大獲全勝?”


    “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去!這也太玄幻了吧?”


    “巧合!肯定隻是巧合!”


    “對,巧合而已!”


    眾人寧願相信世上有百般、千般乃至萬般的巧合,也不願承認此時此刻自己眼前所看到的現實。


    而在這一聲聲、一句句令人寒心的質疑之中,顧嫣然信手闊步來到了比試琴藝的擂台上。


    “勞煩讓讓。”顧嫣然朝仍杵在古琴前的韋辛軼這麽說著,言簡意賅。


    可她的言簡意賅,在韋辛軼聽來跟挑釁沒什麽兩樣。


    “哼!”韋辛軼怒麵甩袖,心中惱火得緊,卻不得不按照顧嫣然說的讓出位置。


    跟前沒了阻礙,顧嫣然順利坐到了古琴前。


    隻見她雙手微微抬起,指尖輕撫在細如發絲的琴弦之上,擺好了架勢。


    顧嫣然擺好架勢後沒有片刻猶豫,纖細白皙的十指在根根細弦上翩翩起舞,彈奏起一段盡顯哀涼、淒厲的樂章。


    樂章初始,現場眾人麵色迥異,這是……


    樂章中段,琴曲所演繹出的氛圍將幾乎所有人的神思都帶入了其中。


    樂章結尾,那些沉浸於顧嫣然琴曲當中的聽眾們心情沉重,更有一部分人的眼底,正泛著剔透的淚光。


    最終,曲畢。


    顧嫣然收勢,站起身看向了僵愣在一旁的韋辛軼。“此曲,韋先生以為如何?”


    韋辛軼尋迴神智,心情鬱結。“你,改了我的乾坤曲?”


    “是。”顧嫣然承認得很爽快,因為她改了《乾坤曲》是事實。


    韋辛軼盯著顧嫣然沉思了好一會兒。“告訴我,你這麽改的原因。”


    “我這麽改的原因,韋先生難道不知?”顧嫣然不答反問。


    “……”韋辛軼眉心一皺,卻是保持了沉默。


    顧嫣然見此也不意外。“《乾坤曲》曲風健碩、壯勢增氣,是用作激勵的不二之選。


    說實話,戰曲我聽過不少,卻無一能比得上韋先生的《乾坤曲》。


    我知道其他人在聽到《乾坤曲》時皆是心念磅礴,恨不得自己也能立馬現身戰場奮勇殺敵,我亦如此。


    可心念磅礴後,我眼前浮現的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慘烈景象。


    擅自改了韋先生的曲子,並非覺得《乾坤曲》不夠好,隻是抒發我剛剛的心中所想、所感罷了。


    若是惹了韋先生不悅,我也隻能說聲抱歉了。”


    韋辛軼訝異於顧嫣然與眾不同的思考角度,更為他所聽到的兩個字而震驚。


    “你說‘剛剛’?”韋辛軼知道自己不可能聽錯,他的理解能力更不會出錯,那麽真相就隻有一個。“方才你彈奏的那首曲子,是現場改的?”


    顧嫣然點了點頭。“沒錯。”


    雖然顧嫣然的迴答在韋辛軼的預想之中,但當他真正聽到的時候,還是被狠狠打擊了。


    “兩年心血,竟然隻在片刻間就被人超越……”韋辛軼忽而自嘲一笑。“我輸了,是我輸了。”


    韋辛軼落寞轉身,離開這讓他失盡了顏麵的地方。


    顧嫣然望著韋辛軼漸行漸遠的背影,直至他擠入了人群中不見蹤影,她才收迴了視線。


    “隻戰一局,倒是省事。”顧嫣然看向了另外三方擂台,卻發現棋方擂台的四位棋師不知何時也已離開了場地。


    ……


    ……


    臨時擂台賽,圓滿結束了。


    原本預計賽程使用的半個時辰堪堪足夠,甚至差點兒就要超過比賽時限了。


    倒不是餘下的書、畫兩方用超凡的技藝為難住了顧嫣然,而是那些人為了讓顧嫣然感到為難,都選擇了近乎於作弊的方式來挑戰。


    畫者的一方照著自己所瞧見過的名畫臨摹,書者的一方則書寫出連他們自己也無法應對的傳世佳作。


    他們親眼所見顧嫣然戰勝了四位頗具名氣的棋師,又親耳所聽她那仿佛嘲笑著愚昧蒼生不懂生命可貴的絕妙琴音,翌時明白是他們小瞧了顧嫣然的天賦。


    可最終的結果……顧嫣然作為臨時擂台賽的被挑戰方,全盤獲勝了。


    “我,我宣布,臨時,擂台賽,由守擂方,顧嫣然,獲勝!”魏崢磕磕巴巴宣布了臨時擂台賽的結果。


    說不利索話,不能怪他,因為他實在是被驚到了。


    關於顧嫣然的四藝,他隻是從旁人的口中道聽途說,也是礙於君太後的懿旨才尊稱顧嫣然一聲‘顧府長’。


    但當他真正見識到顧嫣然的本領時,終於了解到了那些盡顯荒謬的傳言有多真實。


    當魏崢宣布了結果之後,現場呆若木雞的群眾才如夢初醒。


    “我,我真是瞎了眼了!”


    “四藝皆絕品……此女絕非凡人啊!”


    “枉我自訓絕不‘狗眼看人低’,如今是真真兒這麽做了,可該如何是好啊!”


    “我見過天賦異稟之人,卻未曾見過像她這樣的神賜之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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