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背後是熊熊燃燒的大火,還有翻卷的濃煙,頭頂上是唿嘯的發動機聲,時不時還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嘯,那是俯衝投彈時的聲音,緊隨其後的肯定是一聲或者兩聲爆炸。


    馬丁拚命地遊泳,他想盡可能地遠離戰場。


    他害怕急了。


    作為一個軍醫,他隻接受過為期一個星期的短暫軍事訓練,根本不知道怎麽應付眼前這種局麵?


    “上帝,請保佑我,讓我得以平安,我會成為您的忠實信徒……”他的嘴裏念念有詞。


    就在這時,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道:“別緊張,我可以幫你,但是你得答應我做一件事。”


    “你是上帝嗎?”馬丁·帕克羅一陣狂喜。


    杜南被嗆住了,他可不想有這樣的誤會。


    “我不是上帝,你誤會了……”他連忙解釋,不過轉念一想,這挺難解釋清楚的……算了,幹脆忽悠吧!這要容易得多:“聽著,你這樣說,我會有麻煩的,你可以認為我是天堂的使者,不過我絕對沒有翅膀。”


    “你在哪裏?我看不到你。”馬丁東張西望。


    “你用不著找,我是在用心靈和你說話,我甚至都不在你的世界裏麵。”杜南連忙迴答。


    “你能救我嗎?”馬丁問道,他真正在意的是這個。


    “可以,不過事後我需要你幫忙救另外一個人,他中了槍傷,雖然手裏有一些簡單的醫療器械,但是他不知道怎麽用?”杜南開始提條件。


    “成交,你救我,我就救他。”馬丁一口答應了下來:“我可以發誓。”


    “那好吧,現在放鬆,把你的身體的控製權交給我。”杜南說道。


    “好的,我放鬆,我盡可能放鬆。”馬丁非常配合。


    下一瞬間,馬丁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海裏麵飄著了,他在一個空空蕩蕩,漆黑一片的空間裏麵。


    雖然漆黑一片,但是他居然看得到東西。


    他看到的是一群人,有男,有女,其中三個是東方人……他以為是日本人,唯一的白人是一個小女孩,另外還有一個黑人。


    “你好,我是芳·劉易斯,這是詹姆斯·周……”清潔工阿姨開始介紹。


    “你們是中國人?”馬丁鬆了口氣,隻要不是日本人就行。


    “這裏畢竟是太平洋區。”老周隨口說道,這相當於一種解釋。


    “太平洋區?原來如此,上帝的使者原來也有各自負責的區塊。”馬丁自認為明白了。


    “等一會兒,我還得靠你救我。”老黑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沒問題,你哪裏中了槍?”馬丁上上下下打量著老黑,他倒沒有因為對方是黑人,所以有什麽歧視的念頭。


    事實上就算有,他也不敢表露出來。


    “你現在看到的隻是意識投影,我的身體在外麵,我的肚子挨了一槍,腸子可能斷了,肩膀上和腿上也各挨了一槍。”老黑倒也不在乎,畢竟挨槍子不同於電鑽戳眼珠,挨了就挨了,沒什麽好害怕的。


    ………………


    在馬丁的時空,杜南正拚命地遊泳。


    他剛剛知道,老周、何敏和清潔工阿姨都是旱鴨子,莎拉倒是會遊泳,但是僅限於在遊泳池裏麵,最後就是老黑了,這家夥自稱遊泳不錯,但是沒在海裏遊過,頂多在海灘邊上玩玩。


    說到遊泳,胖子倒是一把好手……他是漁民的後代,小時候經常去島上玩,父母離婚之後,他更是寒暑假都在島上過的,島上可沒什麽娛樂,也就隻有到海裏遊個泳,順便摸倆魚蝦什麽的,晚上開開葷。


    他還不是普通遊泳,而是潛泳,因為此刻腦袋頂上不停地有炸彈落下,還有機槍掃射,他怕浮在水麵上會被流彈或者彈片擦到。


    水裏就安全多了,子彈和彈片在水裏飛不遠的,需要小心的是炸彈爆炸時的衝擊波,所以他不敢靠近戰場。


    時間一點點過去,杜南除了偶爾浮出水麵吸口氣,基本上都在水底打醬油。


    之前救莎拉,開局至少還有兩把槍,現在他有什麽?


    另外,這是二戰太平洋戰場,是飛機、炸彈和航母的天下,戰列艦都沒有發言權,更不用說他這樣的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頭頂上的爆炸聲漸漸消失。


    杜南浮出了水麵。


    他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海麵上東一灘,西一塊,全都是黑色的油汙,另外還有亂七八糟的雜物,遠處,那艘油輪正籠罩在濃煙之中,時不時卷起一片火舌,除此之外還有白霧……有人在拚命救火,白霧就是水被蒸發之後形成的。


    杜南費勁地往那邊遊去……他的費勁是裝出來的,他必須讓自己看上去挺淒慘。


    這也是他親自下場,而不是讓老黑控製的原因,老黑這家夥是逗逼一個,天知道會鬧出什麽把戲來?


    “那裏還有一個人。”


    “有繩索嗎?”


    油船上一片忙亂。


    杜南剛剛靠近,就有人扔了一個救生圈下來,救生圈上連著繩索,船舷邊上還耷拉著一根繩梯。


    這是標準海水援救的順序,扔救生圈是讓遇難者能夠靠一下,能夠比較輕鬆地浮在水麵上,連著繩索是為了避免飄遠,有了這兩樣東西,遇難者就可以自己遊到繩梯旁邊,然後爬上去。


    一刻鍾後,杜南爬到了油輪上麵。


    “我是醫生,有人需要幫助嗎?”杜南一上來就立刻大聲喊道。


    “你是醫生?那太好了,這裏有很多傷員。”一個二十多歲,穿著水手服,剃著平頂頭的青年走了過來。


    ………………


    傷員確實很多,最多的就是燒傷的傷員,還有一些是被炸彈炸傷,或者被流彈擦到的。


    此刻馬丁已經迴到了他的身體裏麵,不過杜南同樣也沒離開,他要看看這個軍醫的能力……畢竟這關係到老黑的性命。


    很快他就放心了,馬丁的技術不錯,雖然隻是一些簡單的處理,但是那些傷員已經不再像一開始的時候表現得那樣痛苦了,有一部分傷員甚至已經沉沉睡去。


    “這些傷員的情況怎麽樣?”那個穿水手服的青年走了過來。


    杜南和馬丁此刻已經知道,這位是船上的二副,也是此刻這艘船的負責人,船長和大副棄船逃跑了,輪機長已經遇難……杜南還知道,船長和大副最後下落不明,很可能他們乘坐的救生艇被日本人的飛機擊沉了。


    “我來迴答。”杜南在意識之中衝著馬丁說道。


    後者當然不會拒絕。


    從地上爬起來,把那位二副拉到一旁,杜南低聲說道:“情況可能不太妙,我手裏沒什麽藥,隻能用嗎啡給他們止痛,那幾個重度燒傷的人恐怕熬不過四十八小時,另外還有幾個重傷員情況也不妙,輕傷員暫時沒事,不過我也隻能這樣說,我擔心的是傷口感染發炎。”


    這些都不是謊言,而是馬丁的判斷。


    “放心,救援很快就會到來。”青年說道。


    “你用不著安慰我,我很清楚,救援來得再快,也至少要等到三四天之後。”杜南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因為曆史上救援隊就是四天之後到的:“我現在擔心的是會不會又有日本飛機過來,所以我建議,等到火滅了之後,最好把人全都送到下麵去,表麵上做出這艘船已經被遺棄的假象。”


    青年稍微一想,立刻感到有道理。


    他現在最擔心的,同樣也是挨炸彈。


    就在這時,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家夥走了過來:“現在有麻煩了,我聯絡了特混艦隊,告訴他們遭遇了襲擊,他們給我的迴答是……堅持。”


    青年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此刻的他,心裏充滿了悲觀。


    “別灰心喪氣,我們會贏的,救援隊會來,一切都會過去。”杜南說道。


    青年點了點頭,在他聽來,這番話更像是安慰。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歡唿。


    火滅了,現在除了水蒸氣,就隻有一縷縷青煙,再也看不到滾滾的濃煙了。


    “你看,這不就是好兆頭。”杜南說道。


    “沒錯。”青年多少有了點底氣,突然他伸出手:“喬·康布裏恩,我很榮幸認識你。”


    “馬丁·帕克羅,我也一樣。”杜南同樣也伸出了右手,他很高興能夠得到認可。


    之前他在馬丁給傷員做護理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這個時空,進入何敏的時空,把那位二副的情況查得一清二楚。


    事實上,他還查了這艘船上其他幸存者的身份。


    這裏麵確實有幾個可以利用的人。


    什麽叫人脈?人脈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


    他和這些人一起經曆過死亡的考驗,而且接下來還要一起渡過難熬的三天,他絕對有把握和這些人打成一片。然後通過那幾個人,他可以搭上真正對他有用的人。


    在這個時空,可還沒有六度空間理論呢!大部分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和那些大人物之間的距離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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