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天下為己任?這對你真的這麽重要?!”“你難道就不能讓自己快樂起來麽?!”“這個女人是對你動了真心的,你難道真的就這麽狠心麽?!”“留住她,她還真會是你的一個好幫手……”“何況,她可能真的會懷上了你的親生骨肉呢……”在“桃花仙子”掠起的那一刹,王者風幾乎忍不住要奔上去拉住她、抱住她、留住她,要她一生一世陪著自己……但他終於還是忍住了。不管自己是不是把她當成了白開水,王者風覺得自己怎麽都不應該跟這個比自己大了一倍多的女人在一起;盡管自己其實很脆弱、很空虛的心靈很需要一個女人的撫慰,但王者風認為自己就應該是孤獨的;雖然這個女人能給自己肉體上最大的滿足,王者風卻覺得這並不是自己所需要的;縱使她真的能成為你的一個好幫手,但誰又能保證她不會讓你沉溺欲海、意誌消沉呢?……王者風並不希望有人分享他的孤獨,盡管他其實也憎恨孤獨。那一刻他是真的動了殺機,因為他知道隻要自己稍一心軟便再不會狠得下心來。

    他就這樣呆呆地站到了夜晚……拂曉……這一切,是不是也就隻是一個夢?……當旭日的金輝照亮他時,他笑了笑,聳肩向正北方掠去……

    很長一段時日。天氣又日漸變暖,後來竟來到了一處熱得冒火的地方——那件熊皮袍子先前就忘了迴去拿,看來就算拿了也是用不著了。一路上到過許多國土,見過很多奇怪的人,黑乎乎的、白雪雪的、紅彤彤的,說話嘰哩呱啦的,他們也覺得王者風很奇怪——兩年多前的正東方之行他都一直未曾觀察各國風情,這一迴也隻是匆匆而過,但也發覺它們雖與大宋有些地方不同、卻有更多相同的地方——那就是主人與奴仆、富足與貧窮的差距始終都在莫明其妙地、殘忍地、不可動搖地驅使著人們……

    天氣又轉冷。又路過很多國土。它們還是與大宋看似迥異實則近似……又來到了一個天寒地凍的茫茫雪域。雪蓋著地,冰凍著雪,海覆著冰,地擠著海……這裏卻比先前見到的那個雪域富有生機,時常有不計其數的一種像鵝又像鳥的小動物在海岸邊活動。它們雖肥胖笨拙得像鵝,但看起來又應該是一種鳥,不過不會飛,反倒很會在水裏鑽騰;看它們走路時大搖大擺左晃右蕩的滑稽樣兒,可真像那些大腹便便的老爺們;它們站著不動時卻很專注,好像在凝望遠方,仿佛總在企盼著什麽……王者風覺得它們是一種奇特罕見的鵝,再看它們如此肥胖而又似乎總在企盼些什麽,於是他便給這些像鳥又像鵝的小東西取名叫“盼鵝”,其中的“盼”還含有“胖”的意思。這些可愛的小東西自也有好幾隻成了王者風的美食,他又借著這些能量繼續向正北方邁進……

    天氣又日漸變暖,又到了一處熱得要命的地方。然而再往北去又開始涼爽下來,最後王者風真的又迴到了出發的那堵懸崖上!

    當他站在懸崖頂端凝望天邊如血的夕陽時,他欣慰地笑了。他證實了人們腳下踩的大地應當是個大圓球,那種“天圓地方”的說法是可笑的,後世的子子孫孫們會拿出一個更現實、更有說服力的說法來的……東漢張衡的很多道理都極為有理,但他也認同“地平”之說,王者風經過實踐證實了其錯誤之處——可見,就算是名人、大學者也不可能完全是對的,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以盲目信從;但王者風認同的“宇之表無極,宙之端無窮”之說卻又如何能證明呢?那隻能憑想象覺得有理罷了……

    王者風取出藏在懸崖洞裏的八個人頭,上好的香料使它們仍完好如初。於是他便提著裝了八個人頭的兩個幹糧袋向中原奔迴……

    經過這六年,他相信已沒有什麽人能接得下自己五招以上的攻擊,就連高深莫測的東方含笑恐怕也不能!

    他把八顆人頭帶迴了丐幫總舵,才知“丐幫十雄”的老大“泥鰍大仙”南宮北平原來投身於大內做了朝廷的爪牙,後來死於亂戰之中;“小醉丐”禇宗侗也因關妙子而喪身在了那一役中。南宮北平的死倒沒什麽,而對禇宗侗的早亡,王者風多少有些失落,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夥伴,雖然二人一直是冤家對頭。於是王者風自然而然地成了新的丐幫幫主,老幫主錢吹豪退位讓賢,安心休養……王者風開始精心經營起他心目中的宏偉計劃來……他和丐幫眾兄弟一起做下了不少俠義壯舉,又廣收幫眾、嚴整幫規,使丐幫達到了空前的興盛;他為了提高自己的聲望和證實自己的武功,明地挑戰或暗裏相尋地擊敗了諸多武林高手,其中有各大小門派的掌門、江湖上三教九流的名人,還有江南殺手組織的首領“殺手雙霸”郭氏兄弟;對能收服的黑道人物他都暗地裏網羅了起來,組成了許多個秘密組織,勤加操練,隻待時機一到便采取行動;禍害天下、猖獗一時的“金湯教”卻是他作為實驗用的一個明組織,他想看看它能興起多大的風浪,不想卻被傀儡教主申公威的兒子申六淺一舉芟除……又過了些許時日,王者風偶爾看到一幅“青龍惡煞圖”而突來靈感,他從眾屬下中選出他認為忠於自己的三百六十四名得力幹將建立了一個組織極度嚴密的“青龍會”,在天下間遍設了三百六十五處分舵,每處分舵都可用來作臨時總舵,其首領均以各月初一到月底為代號,其中每月初一為大頭目,轄管本月其它日子的分舵。龍頭老大王者風自然代號為“正月初一”,直接統管本月分舵和另十一個月的頭領。三百六十五處分舵每處有會眾不下百人,勢力已廣布天南地北、五湖四海,紮進了武林個大小門派、江湖上三教九流乃至朝廷官府、皇宮大內,後來甚至還滲入了東瀛、波斯、高麗、契丹、黨項等異域。老會眾用盡各種手段吸納新會眾,一入會則萬難脫身,整個“青龍會”以一種可怕的勢頭在不斷地壯大,但在江湖上卻仍是毫無名聲,一切都隻是在秘密而又秘密地進行著……然而王者風最想要的,卻是能多結交一些朋友,縱算不能完全托心,卻多少有些溫情——太湖退隱的那些名俠們,他一時還不想去騷擾,隻在江湖上四處結納,倒也交到了不少老一輩的或新出頭的奇人異士、豪客怪傑……他曾到過寶山城,想要結交名震當地的“醉知己”酒樓的樓主“太白醉仙”艾溪村,卻正逢艾溪村外出遊山玩水,一直等了大半個月都沒有等到他迴來。王者風隻得抱憾離去,但“醉知己”酒樓大門上不同凡俗的對聯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裏:上聯——天不管地不管酒管;下聯——窮也罷富也罷喝罷;橫批——醉了再說。由此聯可見,這“醉知己”酒樓的主人艾溪村定是位非凡的豪傑。

    幾年下來,王者風的名聲已如日中天,無人能及——你在街上隨便問一個人,他可能不清楚當今的皇帝老爺是誰,但他一定知道丐幫“浪子神鷹”王者風的大名。江湖朋友卻也並未忘掉那些已退隱的名俠們,於是便有“雙白萬金,王者獨秀”的說法泛傳於世,人們懷念隱居太湖石公鎮的白皚皚、白天樂、萬巫和金不換,而對百戰百勝、武功難測高深的王者風更冠以“獨秀”之譽。“獨秀”的王者風確實是孤獨的。孤獨的人往往也是善感的。他雖已是一個很強的強者,但還是常以弱者的眼光來看世事,對很多人事一直還在默默地感慨……他看到一座座偉大的建築,總不由感慨似螻蟻般辛苦忙碌著的人們其實比這些建築更偉大;他看到世間人與人的很多齷齪卑劣,卻又不由覺得人們其實比螻蟻還要渺小……他看到人們做出的許多奇妙精良的東西,會覺得人們很有智慧,很聰明;他看到那些當差的捉人時敲鑼打鼓自以為威風嚇人其實卻是在提醒罪犯趕快逃跑、以鎖鏈將自己和犯人拴在一處自以為忠烈義勇其實卻傻得要命時又不由好笑——人們總是會被一些莫明其妙的東西充斥頭腦,總是會做出一些自以為天經地義、理直氣壯其實卻愚不可及、可悲可笑的事情……王者風認為,一個真正的智者,就是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支配自己的頭腦、改變自己的思想、迷惑自己的心神,就算行動身不由己,思想卻總是屬於自己的……看到許多為生計拚死拚活、為兒女流血流汗的父母們,王者風覺得天下父母心確實“可憐”——一反麵值得尊敬,一反麵又真的很可悲,因為他們所做的很多事情都不見得有什麽作用,雖然他們千辛萬苦、嘔心瀝血;而自以為勞苦功高的他們還會做出許多傷害兒女們的事來,多少有些專橫無理、暴戾霸道,於是便會招惹兒女們的怨恨,故而自古孝子難覓,做父母的確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最終的根源,王者風認為還是由於天下的不公、世人的愚昧所造成的……王者風還結交了不少佛家和道家的朋友,他對道家的“無為”並不讚同,對佛家的“普渡眾生”也抱有懷疑——佛的本意是要拯救世人的,然而它卻救不了人,泥菩薩過河總是連自身都難保……這世上太多太多鄙陋的品性,太多太多扭曲的靈魂,太多太多醜惡的心靈,僅僅念幾句救苦救難經、敲幾下木魚腦殼,並無多大用處……看到那些仍在辛苦掙紮著而活下去的老人們,王者風覺得人生的盡頭就是這樣子了,每個人都應當盡力到最後;看到一個個嬰兒從生下來到長大,到成為這世上的一份力量,他也覺得人生就應該這樣,應該在不斷地成長、進步,如今的人們畢竟比幾百、幾千年前的祖先們要強了很多很多……而人世間要想達到一個完美的境界,那還得要多久?那還得要經曆多少次更朝換代、死傷多少尋常百姓?王者風不敢認為自己是天下人的救世主。他認為這世上每個人都應該是自己的救世主,每個人在這個世上都不應該是在作客——然而,人們太苟且偷安了,太喜歡有優越感了,於是隻有一口飯吃的人也就默默地吃著那口飯,有優越感的人也就還是那麽有優越感……

    如今的王者風,已沒有人敢在他麵前說三道四指手畫腳大發妄語了,人們對他更多的是敬畏、羨慕乃至暗暗的嫉妒。“無知小雀,豈明大鵬之誌?”很多人夢想有王者風今日之名聲和地位,卻不知王者風隻是把這一切當作了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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