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三丈高了。這山頂荒僻幽遠,倒是沒有人來。王者風仍騎在高大“金花”身上不知疲倦地聳動著,腦海裏卻盡都是馬玉良壓在白開水身上聳動的情景……驀地,與生俱來的警覺使他感到了身旁有動靜,他一偏頭就看見那妖冶嫵媚的“金花”正爬起身來要跑,那細小玲瓏的“金花”卻呆呆地站在一旁看著他……他怒喝一聲,又將身下的肉體撕成了兩塊、丟下了山穀,隨即撲住了剛跑出一步的妖冶“金花”,挾起她後又跨向右方點了那細小“金花”的麻穴——這迴他用足了功力,穴道要自解恐怕最少得兩天以後。

    他沒有點懷裏這位的穴,將四肢亂動的她直楞楞地按在地上,又直楞楞地挺入,用盡了全身功力“拚殺”,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怒問道:“你為何要跑?!為何要跑?!難道我就玩不得你麽?!你想要銀子?!老子沒有!老子隻有銀槍!老子要你這賤貨死!……你去死!去死!……死!……”這具肉體卻還沒有死,她很快從驚慌恐懼中迴過神來,自然而然地扭曲擺動起來,一邊嗯哼嗬哈地呻吟著、輕喚著,讓王者風真正嚐到了個中滋味……然而,王者風真個是“鐵打的”,任憑“技藝精湛”的妖冶“金花”施盡渾身解數,他仍是那般機械地抽動著,整個人渾不似血肉之軀……

    妖冶“金花”直覺自己想要王者風得到最大快樂而饒己一命的想法恐怕要落空了,自己也將步入被撕成兩片的後塵了……於是她真的放縱了自己去享受,享受著自賣身以來從未真正敢去享受的快活,嘴裏卻惡毒地咒罵道:“你這死乞丐!……臭、臭要飯的!……你、你這一輩子都是這個鳥樣了!……啊!啊!……你、你他娘的不是人!……你連豬、豬狗都不如!……”喘息了一陣,她又斷斷續續地罵道:“你、你來吧!……老、老娘不怕你!……你這乳臭未幹的‘童子雞’,老娘非吃、吃了你不可!……”“呃!嗯!……唔……老娘什、什麽沒見過?……想、想當年老娘一、一口氣接、接了九個客人……呀!……你、你這死人,輕點……輕……輕點……老天爺要罰、罰你下、下輩子做閹狗……嗯……哼……嗯哼……嗯哼……何公子……何郎……你可真的要娶我嗬……”她突地憶起了自己被迫賣身的第一夜,那京城來的、年少多金風流倜儻的何公子,他用重金包了她,他溫柔愛撫著奪去了她的童貞,還說今後要把她娶到京城去做闊夫人……她當時好傻,竟然就信了,同他盡情地歡愛了四迴、溫存了一夜,身子好幸福好幸福,心裏好甜蜜好甜蜜……後來自己怎麽會變成了這樣,她已有些記不清了……但那一夜的美好銷魂,卻仍猶如在昨日……

    王者風可沒有顧及到身下這具令他亢奮的肉體在想些什麽,他已真的有些瘋狂地亢奮了,聳動更迅疾猛烈了很多,腦子裏竟盡充斥著他在太湖石公鎮看到的鄭菊英的香豔胴體,還有那誘人犯罪的自撫,仿佛自己此刻就正在侵犯著那令自己初識情欲的肉體……

    漸漸地,漸漸地,日頭已爬到了天空的正中——今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沒有雪下,風也小了不少,日光充沛,晴空明媚,漫山的積雪已在消融,滴水的綠葉紅花更顯得嬌嫩豔麗。兩隻飛來歇息的小鳥好奇地瞪著王者風,不知眼前的這個“怪物”在做些什麽……王者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他看到身下的這名“金花”已奄奄一息了,心裏升起了一陣殘忍的快意,隨即殺機又彌上心頭,又運功將這具肉體撕裂、丟下山穀,隨即又撲向那位年紀還小的細小“金花”……

    她卻隻用溫柔而有些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好像這位不花錢而侵占她的叫化子剛才並不曾殘忍地殺過三個人,卻隻是個剛受了委屈的小娃兒……王者風也察覺到了這目光的異樣,他不禁解開她的穴道,一邊慢慢地抽動著,一邊問道:“你、你為何這般看我?……你先前為何不跑?……難、難道你不怕我殺了你麽?……”她不答話,卻用手輕柔地撫摸著王者風的背、肩、頭、臉、頸,目光仍是那種憐憫的溫柔、溫柔的憐憫……

    王者風卻並不領情。他又粗暴起來,一邊低聲怒吼:“你在可憐我?!……我、我很可憐麽?!難道我比你還可憐麽?!……哈哈!哈哈哈哈!我竟要一個婊子來可憐!……”他有些瘋狂地笑了起來,卻發覺自己竟有淚掉下,掉在了她的臉上……她也流淚了,她的淚和他的淚混融在了一起……他的心靈震撼了,崩潰了,一陣巨大的幸福感向他襲來,他在一陣劇烈的顫栗後終於結束了長達幾個時辰的“艱苦肉搏”,重重地趴在她身上,喘息著,隨即翻身側開,看著她,輕聲道:“你、你走罷!我、我不殺你……”

    她卻沒有走。她湊過頭來,用沾滿汗和淚的鹹唇,顫巍巍地輕吻了一下王者風腥臭的雙唇,隨即柔聲道:“你不是個壞人——我隻盼你今後莫再因一時衝動而做出什麽惡事……”言罷,她突地擰身向後邊的山穀縱去,那細小玲瓏的半裸嬌軀頓時消失在了王者風眼前——王者風幾欲伸手去拉她,卻終於沒有。他爬起身來,如狼嚎般厲吼不止,又出拳腳胡亂擊打四周的岩石和樹木,直擊得樹斷石碎、亂屑紛飛……直到精疲力竭……他畢竟還是個血肉之軀,盡管他各方麵都超乎尋常……於是他倒下了,一動不動地躺在這片醃臢髒亂的雪地裏,一眨不眨地瞪著雙眼,癡癡地望著天空,心裏也像天空那麽空……

    他這番折騰,附近數十裏的人都聽到了一些動靜,有好事之徒便前來窺探,在山穀裏見到了數塊碎屍、零星內髒,俱結成了冰坨,連鳥獸都不理會——這些人嚇得趕忙迴家,於是附近人家便開始流傳這山上有山魈(傳說中的獨腳鬼怪),專愛把人撕開來吃那些肚裏貨……

    王者風死了一般地躺著,心也似死了。

    “世無洗耳翁,誰知堯與蹠”,此詩句中的“堯”與“蹠”,是善惡兩個極端的代表——“堯”乃傳說中的賢君,寬厚仁愛;“蹠”乃春秋大盜,是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之弟,是個罪孽滔天的惡徒。“堯”與“蹠”的品行,卻似乎都集中在了此後的王者風身上——他有時真願意能犧牲一己來換取天下人的安康幸福,有時卻又恨不得殺盡天下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人性是複雜的。雖說每人都會有某個主體,但有的人卻有多個主體,他們往往會做出一些讓別人乃至他們自己都意料不到的事……王者風在迴味著那細小“金花”跳下山穀前所說的話:“你不是個壞人——我隻盼你日後莫再因一時衝動而做出什麽惡事……”他在心裏自嘲地笑了:“我真不是個‘壞人’麽?我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確實也為自己的惡行而自責,但天生的高傲卻又在壓製這種愧疚……他也自卑。他從來就沒有把“癩蛤蟆”仨字扯到自個頭上,但如今自己千真萬確就是隻“癩蛤蟆”,一隻“吃不到天鵝肉的癩蛤蟆”……自己心裏重逾性命的東西,原來竟是一文不值……他恨,恨人類為什麽會有各種各樣肮髒的欲望,恨人世間為何這般殘酷、可悲……“我存在於這個天地間,像個什麽?”“我心裏這份純真的、傻傻的癡情,算個什麽?”“我為何要來到這個世上?難道就是為了要承受這些巨大的痛苦和無盡的折磨?……”

    夜了。

    黑了。

    淒寒的蒼穹如潑了墨般黑重。沉鬱。天地的空間仿佛隻能裝得下王者風這麽一個人。

    他仍靜靜地躺在這黑暗裏。

    他想了一個夜晚。

    天亮了。

    下雨了。

    風卻小了。

    密密麻麻的雨點微斜著串連起天地,好似天上的織女在織布。

    王者風躺在這張布裏。

    他想了一個白天。

    他想那“精縮大法”遺下的惡疾快些發作,好讓自己痛痛快快地痛一場——然而,今日才是小年二十八,離劇痛發作的元宵夜還遠得很呢……“會有誰在想著我麽?會有誰因我的失蹤而焦慮麽?會有誰在找尋我麽?會有誰在等候我麽?……”他不敢想會有誰。心頭的血在靜靜流淌,大地的雪在悄悄消融。王者風整個人在默默地起著變化……

    再過了一天。

    又一天。

    大年三十也過了。

    今日是新年。正月初一。

    熱鬧快樂的一天。孤獨痛苦的一人。

    “學友們都散了,再不會有那樣的日子了……”已躺了幾日幾夜的王者風仍這樣躺著,仍在呆呆地想……褚宗侗或許已去天下流浪行乞了罷?按丐幫的規矩,他和禇宗侗可是過了年就馬上要去浪跡江湖正式行乞兩年,然後才拜祖師爺“三手神丐”洪一畫像、燒香祭天歃血宣誓才算正式入了丐幫……

    王者風的思緒這幾日幾夜都沒有停歇一下。他不停地在思索,思索著天地人事川海河山花草樹木飛禽走獸蟲豸螻蟻……他來到這個世上,就注定是要做一個哲人的——他有著天生的慧根,又自小生活在一個特殊的環境裏,而且他自身又在不斷地修養,再加上前幾日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使他真正成為了一個常思考、多煩惱的哲人。但他又並不是個空想家,他是個勇於實踐的哲人。雖然自憐自哀自暴自棄的念頭不時在教唆他:“你活在這個世上根本就是多餘的,還不如就這樣躺著罷,永遠地躺著罷……萬事皆休……沒有一切煩惱……”然而骨子裏流的傲血卻在不住地告誡他:“你萬萬不能就此躺下去!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別人不把你當迴事,你自己可要看得起自己!”“出人頭地也好,救助蒼生也罷,你總得要活下去、要做下去!”

    於是王者風就坐了起來,盤膝調息,行功一周天,幾日來的饑餓和疲憊頓時無影無蹤,隻是心頭還在微微作痛——他是真的癡情,真的心痛,不像有的人隻是常把“情”字掛在嘴邊,又或故作心痛,其實根本不識個中滋味,根本不懂得什麽是真正的“情”、什麽是真正的“痛”。他慢慢地向山下行去。遙望著遠處遠處淒朦淒朦的贛州城,以他超凡的目力也隻能看到一片模糊——他覺得自己不能再迴那兒了,雖然自己還有些期望再去看白開水一眼,卻又有些害怕。至於怕什麽,他自己也不明了。於是他轉向而行,離贛州城愈來愈遠,離白開水愈來愈遠……

    他開始了兩年真正的行乞生活。一路浪跡到了鄂州,他才托鄂州丐幫分舵的弟子飛鴿傳書給丐幫總舵,說自己已自行開始流浪行乞了,未告知恩師,望恩師見諒。錢吹豪很快迴了信,說了一些鼓勵的話,囑咐他一定要按丐幫的規矩行事,又說近年來東海海寇猖獗,丐幫為救助沿海百姓,擬定今年八月十五後把總舵遷至東海之濱崇明島,要王者風兩年行乞期滿後去崇明島找總舵。

    王者風之所以先來鄂州,是因為他始終沒有忘記那黑衣女子臨終的囑托,她要他十年後拿著她給的貝殼項鏈去鄂州西郊求見“玄機漁翁”宮十老,請宮十老將記載有天下武林大小秘密的“萬宗密卷”相授……至於宮十老是否還在鄂州西郊、是否會將“萬宗密卷”相授,王者風並無太大信心,但他終究還是要試一試——他認為,天下有很多事都是“試”出來的,若沒有“試”,人世間恐怕永遠都是老樣子……

    結果他如願了。

    宮十老看到他時,不住地自語道:“像,嗯……太像了……太像老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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