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山?


    金蓮竟說他們之所以淪落為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當年被盤古斬殺的那些屍山。


    沒等長生道人開口問。


    菩提樹枯枝抖動,神識便傳出,說道:“盤古的大斧子不知道劈死了多少先天,巨大的屍體散作了無窮屍山,最大的那座屍山堆砌起來,比如今的不周山都還要高大,我們當時就是躲入了這座最大的屍山之中,眼看著盤古將混沌開辟成了洪荒,然後,又眼睜睜的看著,他把我們所有殺了一大半之後,自殺了。”


    “自殺?”長生道人似乎想到了什麽。


    菩提樹迷茫的道:“嗯,盤古殺了所有人之後自殺了,他將自己的一切都散入了新世界,包括元神都散作了幾團,不複自我。”


    一直少言的金蓮再次開口:“不明白,不明白。”


    他們真的是不明白盤古為什麽要這麽做。


    幾乎殺盡所有,將混沌大變了一個樣子,然後自己又自殺在了混沌之中。


    圖的是什麽?


    根本想不通。


    長生道人卻是若有所思,看著菩提樹,順著準提的口吻,“或許,特別簡單,他隻是想把你們大家的家,化為他自己一個人的家。”


    混沌之中,無數,各占一隅之地。


    如今隻剩下洪荒,既盤古的洪荒。


    洪荒是混沌的另一種形態。


    一種代表著混亂,一種代表著有序。


    當混沌開辟為洪荒,盤古化身洪荒萬物,既也就相當於他化身成了混沌。


    洪荒萬物自盤古而始,萬物之意識統合為天道。


    盤古雖死,卻多出了一個眾生意識所化之天道。


    天道無私、天道無我、天道無情、天道至公。


    天道誕生於盤古所化之眾生心力。


    所以,也可以將天道看作盤古的另一種化身,隻不過,如今的天道已經沒有盤古的自我,隻有眾生意識聚集的一種無私、公正的世界運轉秩序。


    盤古開辟混沌,演化洪荒後,洪荒萬靈生天道。


    天道既是盤古的抽象化身。


    這是長生道人的猜測。


    但他卻還要接著聽準提接引說下去。


    這屍山又是何物。


    血海上。


    兩株先天化身的植株可憐的搖曳。


    菩提樹的聲音苦巴巴說道:“當初我們進入屍山中,熬到了盤古身化洪荒,一切太平。本以為躲過了一劫,卻沒想到才是苦難的開始。”


    “洪荒誕生後,我們隨著這座高大的屍山墜入了西方大地,當時想要鑽出這肮髒血腥的堡壘,沒想到進來容易出去難,我們竟然無法出去了。”


    菩提樹語氣中迴憶起了當時嚇傻了的表情,呆呆的說:“我和道兄怎麽都不會想到,已經被盤古斬殺,成為了無數殘肢斷臂,一堆堆血泥的屍山,竟然能夠在洪荒之中誕生新的靈智。”


    金蓮苦澀的說:“我們在開天時候,借助它躲過一劫,但在開天之後,它誕生了靈智,我們就相當於它進了他的肚子裏。”


    菩提樹唉聲歎氣,悔不當初:“屍體居然還能誕生靈智。”


    “這事誰能想到,想不到的啊。”


    金蓮也歎氣道:“我們作繭自搏,當初盤古要開天的時候,我們沒敢上去,其他上去了,盤古橫掃我們的兄弟時,我們也沒敢出去,反而借助他們的屍身裝死,如今終於輪到我們還給它了。”


    “它是被盤古斬殺的那諸多的屍身怨氣集合產生的生靈,強大無匹,我們在它肚子裏,它最初也沒想著要殺我們,直到也不知道多久以後,它忽然將我們從肚子裏放了出來,就在我們以為它要原諒我們的時候,結果……”


    菩提樹哭道:“我們被它封印在了這血海上,每天都以血海中的觸手來吸我們的精氣,很久很久以前,我還是一顆擁有茂密葉子的樹,但就在三年前,最後一片葉子也掉光了。”


    “再這樣下去,我們一定會被血海榨幹的,求大仙發發慈悲,救我們出去。”


    長生道人聽到這兩尊未來聖人的祈求。


    他開口問道:“將你們封印在此的那位屍身通靈的生靈,叫做什麽名字?”


    “他名…羅……睺。”菩提樹顫聲道。


    僅憑語氣就可以聽得出,這尊未來聖人對其的懼怕。


    能讓早期的西方二釋如此懼怕的一個人。


    羅睺。


    也隻有能和鴻鈞爭主角之位的羅睺了。


    “果然是魔祖羅睺。”


    坐實了心中猜測的長生道人,此刻目光掃向了浮島下的血海,以及吸噬著未來二聖精氣的那些血色觸手。


    “這血海之下,究竟藏著什麽?”


    長生道人看向了無邊血海。


    在進入這裏的時候,他便感受到了這血海之中蘊含的恐怖波動,讓他都要心驚。


    聽到未來二聖的故事之後,有些懷疑,這可能便是當初的那些屍山血海化成的血池。


    不管是這些血海還是未來二聖,都是屬於先天一列,於混沌中誕生的生靈,身孕大道。


    “羅睺必然是想利用這裏,祭煉什麽東西。”


    長生道人看著未來二聖。


    忽然,指頭向前一點。


    一點光團送了過去。


    “放心,既然有緣遇到,貧道必不會見死不救,但我也想進這血海一探,貧道猜測,不管是貧道解救你們,還是進入血海,都會驚動此時不知在何方的羅睺,但洪荒之大,他也不見得能轉眼就迴來,所以我們可同時進行。”


    他幾乎是沒有聽二人的意見,便強製性的將因果道種送了過去。


    “這枚因果道種便贈與你們,它可助你們在我入血海時解脫封印,同時更能讓你們化出人形,出走於洪荒之上。”


    既然知道將未來二聖封印在此折磨的人是羅睺。


    那麽長生道人當然清楚,就算沒有自己來解救,未來也有鴻鈞前來解救他這兩名弟子。


    那何不提前出手做個安排。


    反正如今是他的現實,隻要大計成功,現實便會從他進入的這個時空,永久的重啟。


    而得到了自己因果道種大法的西方二聖,按照既定的神話時空線,想要與現實中的“聖身”融合,至少也需要幾百萬年後了。


    而在這幾百萬年間,西方二聖就相當於在傳播自己的道法。


    一如鴻鈞一般,讓他人學他道法,成為他的附屬,擴散在天地之間的影響,收割氣運。


    血海上的兩株寶樹卻是大喜。


    “謝謝,謝謝大仙。”


    如果不是因為菩提樹是一棵樹,他估計鼻涕眼淚都要下來了。


    它樹生是真的慘啊。


    兄弟倆好好的,那天就像平常一樣吃飯吸氣,忽然,家就被盤古拆了。


    鑽進鄰居家化成屍骨中躲過一劫,卻發現鑽進了人家家裏,且惡鄰還不放他出去。


    等了好幾萬年,終於被放了出來,身上卻被這相當於是鄰居家的兒子,在渾身插滿了管子,每天都在抽取他們的精氣。


    真是黑暗的歲月。


    本以為這要這樣淒慘的結束樹生。


    沒想到居然還能夠得救。


    誰能夠不感動?


    就連少言寡語的金蓮,也都激動的連連說道:“你真是個好人。”


    長生道人眸光閃爍莫名笑意。


    因果道種,倒也適合佛門二聖。


    落下這一筆,相當於春天播下一顆種子,未來收獲萬頃稻田。


    在未成聖之前的準提接引,都會成為自己影響天地的棋子,因為他們身上有自己的法。


    而後,長生道人周身混沌氣垂下,背後浮現長生大界的虛影,讓須彌山都感到了壓力。


    一步,踏出。


    走下血海。


    …………


    洪荒南海。


    一座座大陸漂浮在無垠的海麵上。


    滾滾汪洋席卷,將那些大陸瞬息淹沒。


    隨後才看清楚,那比星球還要巨大許多的大陸,竟然隻是這無盡汪洋中的幾座小島。


    鴻鈞道人與那株古樹化成的大界出現在了無垠汪洋上。


    立刻間。


    南海頂上便多出了一片與洪荒不同的天空。


    那是一株於世同壽的古樹,周遭有紫色、紅色的大星圍繞著旋轉。


    它孕生了一片星空,長在它的葉子上。


    讓南海之上太陰星還沒有出來的時候,這裏變成了漫天繁星點綴的夜空。


    鴻鈞讚道:“道友這座混沌界,遊離於洪荒之外,多虧了它,我們才能於洪荒之外橫跨,這麽短的時間出現在南海大墟。”


    洪荒無窮無盡,即便是通曉時空,可暢遊古今未來的大羅準聖,也不能夠橫跨洪荒。


    鴻鈞從東方昆侖山走至洪荒以北揚眉處,足足花了三月才到。


    揚眉聽到鴻鈞誇讚自己的混沌界,也是自得笑道:“也是多虧了它,我才能贏走你的乾坤鼎。”


    鴻鈞笑了笑,輕捋胡須,沒有在此事上多說什麽,而是看向了南海:


    “燭龍道友隱於南海之墟,貧道當年丈量洪荒,演化三千道法時,曾與他有數次論道之緣,他必然願意加入我等,一同鎮殺羅睺。”


    正說著。


    無盡的南海汪洋翻動了起來。


    南海掀起萬萬億裏驚濤駭浪。


    在一座大陸般的小島之下,隱隱可見有一片與它大小相等的東西,閃爍著金光,宛若驕陽一般,熠熠生輝。


    一隻鱗片,便有一座大陸大小。


    唿唿唿~


    燭龍自東海升起龍首。


    它出世卷起的罡風從南海吹至洪荒大陸,萬萬億裏煙塵滾滾,橫掃沿岸周遭,不知多少大地沉沒了。


    巨大的龍首,好似盤古複生。


    雖然是閉著眼睛,但眼眶的大小,讓天空那顆盤古左眼所化的太陽星,正好能放進去。


    “鴻鈞,何事尋吾?”


    燭龍的聲音透著滄桑、古老。


    鴻鈞站在揚眉的混沌古樹界,開口將他尋揚眉的理由再說了一遍。


    燭龍以一種蒼老的口吻道:“那個近萬年來掠殺了洪荒東西大地的生靈?你尋到揚眉尚不夠,還需要吾之力?”


    鴻鈞道:“不止燭龍道友,貧道還欲再去不周山尋找女媧伏羲氏兄妹。”


    燭龍睜眼。


    天地為之大亮。


    天地之間多出又一輪古老的太陽星。


    與盤古眼睛所化的那顆太陽星一般無二。


    “為何?”他沉聲問道。


    燭龍乃盤古頭顱所化,幾乎可以算是盤古形象的另一種延續。


    鴻鈞、揚眉更是洪荒之中罕見高手,超乎了尋常先天。


    女媧、伏羲更是與天地同時誕生的洪荒神祇,可謂最早的洪荒萬靈之祖。


    鴻鈞竟然要找這麽多人,才敢去殺那羅睺。


    鴻鈞道人語氣平靜無波,道:“羅睺雖強,但若隻是他,隻要貧道加上揚眉道友,應也足夠,可他卻並不隻是一人。”


    “他還有什麽?”燭龍問道。


    鴻鈞張口,輕吐:“天道之下第一殺器!”


    就在鴻鈞說出這八個字的時候。


    ……


    血海之下。


    唿唿唿唿唿~~~


    恐怖的氣息倒衝而上,衝上血海,讓洪荒頂上的整片宇宙星空都被震的搖曳。


    這是一道完全由煞氣組成的氣柱。


    並且,是由混沌時期就開始孕育的煞氣,此刻從西方大地上爆發出來。


    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恐怖力量,像是滅世的詭異之光,要橫掃洪荒的一切。


    南海上。


    鴻鈞、揚眉、燭龍三個洪荒巨頭全被吸引,靈魂都在悸動,紛紛變色看向了西方。


    “這就是那天道之下第一殺器?”燭龍嘶聲道。


    他語氣之中盡顯驚懼。


    那欲要席卷洪荒的滅世煞氣,讓他每一片鱗片都生出寒意。


    鴻鈞更是失色:“怎麽迴事?此物又出世了,誰做的?”


    而在血海下。


    長生道人目光也不能平靜,看向這衝天而起的煞氣烏光。


    他再低頭。


    血海之下,要滅世的煞氣源頭,一柄古樸殺劍靜靜插在那裏的一堆血泥上,汲取著無盡血肉上的一切。


    它的氣息,讓洪荒萬靈都要窒息。


    “可讓大羅仙也血沾裳的殺器!”


    長生道人緊緊注視著它,任無邊煞氣衝擊而來,眸子開闔之間,宛若金霞升騰,無比懾人。


    隨後,他眼睛一眯,眸光閃爍間,諸天萬界的秩序符號如暴雨滂沱,朝著血海下的那柄古劍傾瀉而去。


    同一時間,他自己朝著下方探出大手。


    一瞬間,血海浩蕩,無邊血水卷天而起。


    浮島上的菩提樹和金蓮嚇得魂兒都要飛走。


    血海下,長生道人大手探出,鋪天蓋地都是他的神力,像是帶動了一片赤紅色的汪洋,又像是挾諸天萬界之勢摜下,鎮向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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