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夜 晴 天邊依稀的雲痕恰如我的前路一般

    再一次夢到玉兒,我久久不能入眠。

    想著那些已經發生不能挽迴的過往,我走出靜室抬頭看著天上依稀的星辰和模糊的雲痕。心裏一片茫然,不知舉步該往何處。

    玉兒,你現在究竟是在哪兒的呢?我茫然不知該尋向何處。

    試問天下之大,竟沒有我蕭某尋妻之所。

    悲乎!

    嫣然和絮兒都是已經睡了的吧!我在心裏默默地念叨著。

    其實,有時候我們都太過草率,在沒有事前做好防護前就深深地傷害了對方和被對方傷害。沒有人知道自己明天是不是還能看見天上的太陽。於是慎言謹行,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著,卻不知終有一天猛然迴首,原來身後充盈著的隻有無邊的黯然。

    月涼如水,輕輕地撒在了我的心湖上點起微微輕波。可岸邊滿是野草的坡地上已經啜滿了時光的霜露,終於還是沒能幸免。

    時光輕輕流過,從不停留。無論我們是歡顏笑語,還是苦情悲泣。

    仰天一歎,如今的我竟是不知道該怎麽去追尋了!

    嫣然和絮兒無疑地對我是很好的。可是,這又該怎麽跟玉兒說呢?

    “紫月浪心”,除了滿心看似詭異實則悲傷的清冷涼月,我哪還有什麽能稱之為浪子的東西。我已經不是一個浪子了,許多年以前就不是了。其實,我從來都不是,隻是在一直偽裝。浪子,無疑是需要一些不能迴首的過往的。但是,沉重如我,又怎麽能如一個浪子般的放蕩調笑,不羈形骸。我所能做的,就隻能是比一個浪子更像浪子的如行屍走肉般的萬事身邊過,我獨邀月飲。深醉之後,放聲大笑。我是一個不喜歡笑的人,在我的印象裏。隻有醉酒的人才能肆無忌憚地放聲狂笑。而我,是不能夠隨便喝醉的,因為我的身份。

    嗬嗬!我嘲弄地笑了一聲。

    看來,我是不能成功的了!但願這江湖的風浪不會吹倒周圍低矮破敗的院牆。讓我們可以在其庇護之下得以安睡。但,這又怎麽可能?

    不知道為什麽,時光總是讓我們年少輕狂、不知疲憊地傷害別人,又刺穿自己。等到所有盛大的演出都已落幕,看著自己在台上孤獨落寞的身影。這時的懊惱後悔,還有用麽?

    所有的人都不會滿足於自己的所得,棄之如敝,毫不可惜。雙眼緊盯著別人的些許美好幸福,千方百計想要得到。時光飄過,卻發現緊握手中的隻是一塊難雕的朽木,它在你瘋狂搶奪的時候就已經腐爛了,連同你的所有。年華流逝,轉眼已至遲暮。恍然悔悟,迴首張望,一無所有,除了滿天滴血的傷痕。

    我也是。

    隻不過因為玉兒的離開,我頓悟了。

    有些事情是不能夠被提起的。有些事情卻永遠都不能忘記,無論你有多麽渴望。

    想著自己如同幻影一般的彌天大仇,我禁不住苦笑。人總是埋怨憤恨自己所受的傷害,卻總是沒有看到自己的劍已經刺穿了無數人的幸福美好。而血債時要用血來償還的。

    我逃不掉的。我知道。

    看著東方微亮的天空,我苦笑一聲:“又是一夜無眠!”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我不禁止步。

    嫣然她們究竟還睡著的。我茫然度迴了靜室。

    “你又是一夜未睡麽?”嫣然看著我疲憊的眼睛,心疼的說,語氣裏有責怪。

    “嗬嗬!沒什麽!已經習慣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說吧!究竟又是發生了什麽事呢?”嫣然靜靜地看著我。這和玉兒一模一樣的眼神讓我無從閃躲。

    事情究竟還是發生了。在兩年的苦苦追尋裏,我弄懂了那眼神代表了什麽。

    “那個,沒什麽。一些小事!”我欲言又止。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一臉平靜。等待著我給她一個答案。

    我是真的心顫了。那種熟悉卻已模糊不清的感覺融化了我所有堅冰封鎖的堡壘。我明白那個眼神,是信任,是牽掛,是不舍,是疼惜,是相愛到了極致的徽標,是世間最難以割舍的付出與向往。

    “好,我說!”我終於妥協了。我知道,一旦今天我說了出來,我們今後就再難分開了。除非是有一個人先死去。但不會是我,因為我是不可以讓她們為我傷神流淚的。守候孤寂心神相隨的人,隻能是我。我是不可以死在他們前麵的。我知道。不是因為自私。

    見我良久沒有開口,她淡淡地說道:“好,你說吧!我聽著呢!”

    看了她一眼,我籌集著詞句。

    “那個,我和玉兒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是麽?”

    “哦,算是吧!但是,我還是希望聽你說!”她的語氣恬淡寧馨,一臉安寧。

    “好,我就給你再講一遍吧!”我咬咬牙說道。

    “你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她悠然問道。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從我們還沒有見麵,就彼此相知!”我有些說不出口。

    “哦,為什麽?”她有些莫名其妙,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我登時放下心來。

    “我也說不上來!那時的我,很喜歡殺一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因為他們多都是已經成名的名俠異客,所以我遭到了很多人馬的劫殺。但是,他們都沒有成功。於是,雙方的仇怨越結越大。終於,我成了武林公敵。蜀中曆家宣賞黃金二十萬兩,要我的人頭。這在江湖上是一個從未聽過的天文數字。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追殺我,弄得我煩不勝煩。”說道這裏,我停了下來。默默地看著她。

    “接著呢?我聽著呢!”她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真的想聽麽?”我不知道為什麽加了一句。

    “是啊!我想聽,想聽你說!”她的語氣堅決得不容置疑。

    “好。”我接著說了下去。

    時間在我的言語蹉跎中匆匆流過。我給她講我們的相識,我們的一點一滴,包括些微的摩擦。我淡淡的說著,慢慢的記起了哪些久已塵封的往事。她靜靜站在那裏,聽我羅羅嗦嗦地說著。臉上的表情時喜時憂。

    “講完了?”她淡淡地說道。疼惜地看著我的一臉黯然。“其實,我是不該向你問起的!”她有些後悔的說道。

    “沒什麽?這些事情終是要麵對的!”我故作輕鬆地笑道。其實連我自己都知道,我笑得很難看,很勉強。

    “你打算怎麽辦?”她低下頭不看我的臉。

    “什麽怎麽辦?”我有些迷糊。

    “你打算怎麽麵對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些痛苦的說。

    “好了,別想了!”她輕撫著我的臉,低聲勸道。

    “吃飯吧!絮兒該等急了。”她轉移著我的注意力。其實,誰有知道,我哪兒還有什麽胃口。

    “大壞蛋,你們還知道吃飯啊!”絮兒從門外蹦了進來。看起來神采飛揚,隻是沒有掩去聲音裏的黯然。

    “好了,走吃飯吧!”說著,我看了絮兒一眼。我知道,剛才的話她都聽到了。

    “好,吃飯去。”絮兒勉強笑了笑。緊緊地抱著我的胳膊,好像一鬆手我就會馬上消失一樣。

    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但是,我知道,無論誰的心思都不在這裏。

    終於,嫣然忍不住問道:“她現在還是以前的那個身份麽?”

    “應該是吧!”我有些不想承認。

    “嗬嗬!放心,不會的。玉兒姐姐早就說過不想當那個什麽破宮主了!”絮兒插話道,一臉得意地看著我。我知道她是裝的,因為我看見了她眼睛裏的憂鬱。

    “你是怎麽知道的?”嫣然有些驚訝地看著絮兒。

    “嗬嗬!大壞蛋剛才不是說了麽?我和玉兒姐姐很熟的。她還把大壞蛋借給我玩了好幾天呢!不過,她拿走了我的一顆‘迴元丹’!”說道這裏,絮兒的聲音裏有不舍。看來那顆什麽‘迴元丹’真的是什麽寶貝。我疑惑地看了絮兒一眼,怎麽玉兒從來都沒有跟我說起過。

    “看什麽看!那東西早就進你的肚子裏了!真是可惜了!”絮兒憤憤地說道,還在為那顆不知所謂的彈藥不值。聽到這話,我有些疑惑。但是沒敢說出來。因為,我從就沒有聽說過什麽“迴元丹”。玉兒要這個做什麽?我有些疑惑。

    “唉,你別打岔!絮兒,你接著說啊!”嫣然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嗬嗬!大壞蛋被嫣然姐姐罵。真是好玩!”絮兒幸災樂禍地笑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憂愁模樣。

    “唉,絮兒,你也別鬧了!快點兒接著說啊!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嫣然有些著急地說道。

    “說什麽啊?‘迴元丹’?沒有了啊!我就剩那麽一顆了!”絮兒有些不知所謂的說道。

    “唉呀!不是。是玉兒說不想當宮主的事!”嫣然急道。我也焦急地看著一臉茫然的絮兒。

    “沒有了啊!玉兒姐姐就說了那麽多。我也沒問,她也沒說。再說那又不是跟我說的!”絮兒有些無辜地說道。

    “哦,那是跟誰說的?”我不禁急道。自從我認識她以後,除了那一群妖豔的女人,我就沒有看見她還同什麽人接觸過。

    “不是,你怎就那麽笨呢!她不是跟人說的!她是跟窗子說的!”絮兒無奈道。聽到這話,我還是摸不著頭腦,但也沒敢再問。因為害怕在被絮兒罵一頓。

    看到我的樣子,嫣然說道:“絮兒,你把當時的情形說給姐姐聽聽好麽?”聽到這話,我禁不住感激地看了嫣然一眼,她對著我微微一笑,沒再言語。

    “唉,你們這麽眉來眼去的幹什麽啊!當我看不見嗎?早上一起來你們就在一起說話,現在怎麽還這樣啊!”絮兒抱怨道。我一把拉過絮兒輕攏著她,製止了她的喋喋不休。果然,聽到這話嫣然的臉騰地紅了。

    “絮兒,你胡說什麽呢?”嫣然羞道。

    “怎麽,我說錯了麽?”絮兒挑釁地看著嫣然。

    “絮兒,別胡鬧了!把當時的情形再說一下!”我不禁說道。畢竟再這樣下去,嫣然會受不了的。

    “大壞蛋,我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捉弄一下嫣然姐!你還不讓我說!”絮兒不服道。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不出絕招不行了。我一口含住了絮兒的耳珠,輕輕咬動。果然,絮兒渾身一震便麵紅耳赤地不再言語,一動不動。看到她的樣子,我不禁心動。但是,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我鬆開了她道:“好了,你說吧!”

    “那你得離我遠一點兒!”絮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看到她的樣子,我有些得意。原來你也有害羞的時候。心裏這樣想著,嘴裏慢吞吞地說了一句:“好,我挪開一點就是。”身子卻一動不動。

    看到我們的樣子,嫣然忍不住說道:“好了,你們別鬧了!絮兒,你接著說吧!”

    “沒什麽了啊!我們當時正商量著出去怎麽玩。玉兒姐姐就突然不說話了。我喊了她好幾聲,她都沒聽見。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對著窗子說了一句:我在不想當什麽宮主了。我當時以為她怎麽了,就沒敢問!今天你們一說我就給想起來了啊!”絮兒茫然地說道,似乎弄不明白我們為什麽對這件事這麽關心。

    “哦,原來是這樣!”我和嫣然同時說了一句,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失望。

    “好了,不說了!我去玩了!”絮兒說著跑出了這個有些沉悶的大廳。生怕我們再問她什麽難以迴答的問題。

    我和嫣然相視一笑,跟著走出了廳門。

    遠遠的我就聽見絮兒喊道:“唉!你這人怎麽這樣啊!怎麽別人家裏跑啊!”

    我和嫣然連忙跑向院門,一看見來人是誰。我就後悔了。

    “嗬嗬!看不出來,你還挺風流的!原來,你在我跟前都是裝的!”她幽幽說道,語氣裏滿是不滿。

    “哦,那個從惠啊!我們進去說吧!”我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好啊!就是不知道這裏的女主人同不同意啊!”她還是那麽不冷不熱地說著,邊說邊看了旁邊一臉尷尬的嫣然。

    “噢!這是嫂子吧!哦,對不起,應該叫姐姐了呢!”她笑道。聽到這話,我有些生氣了,看了一眼滿臉通紅的嫣然,我說道:“從惠,你是有什麽事麽?”

    “怎麽,你是要趕我走?”從惠道。

    “不是!”我冷冷說道。

    “那是為什麽?你可以容納她們,為什麽獨獨不能容下我?”她有些氣惱道。

    聽到這話,嫣然和絮兒的臉立時放了下來,還若有所悟的看了我一眼。弄得我好不尷尬。

    “哦。既然是來找風臨的,就進來坐吧!”嫣然笑道,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方才的尷尬樣子。

    倒是從惠有些不好意思地橫了我一眼,猶猶豫豫地跨了進來。

    我不禁稱奇,都說女人善變,這也太神了吧!

    絮兒馬上跑過去挽著從惠的胳膊向裏麵走去,好像剛才什麽都不曾發生。隻留下一臉茫然的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迎著頭皮,我走進了大廳。“從惠,你來有什麽事麽?”我緊張地問道。

    “沒有啊!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以後再說也不急!”她笑道。

    “哦,你過會兒還得迴去。你先說吧!我看看是什麽事!”我有些著急。

    “我有說過要迴去的麽?”她一連笑意地看著我,叫人猜不出她的話裏到底有幾分真實。

    聽到這話,我禁不住頭暈目眩,站立不住。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唉,你怎麽了?亂晃什麽啊!”嫣然明知故問道。

    “唉!你們別鬧了,好不好!從惠還有正事兒呢!”看到他們和睦的樣子,我不禁大急。

    “我剛才說了啊!我就是為了這事!”從惠幽幽道,口氣裏藏著些許的狡詰。我馬上聞到了一股危險的氣味。

    “什麽事?你剛才什麽都沒說啊!”我有些奇怪地說道。

    “有啊!我說了啊!”從惠還是那麽淡淡地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絲地陰險。

    “說什麽了?你沒說啊!你是說你……”我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怎麽不可以嗎?”從惠挑釁地看著我。

    “本來我還打算先來認認門,沒想到你這兒早就有這麽多人了!”她有些幽怨地接道。

    我張了張嘴,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不過,這樣也好。一來你就沒有什麽理由可以趕我走了。二來我也就不用再迴去多跑一趟腿了!”她有些輕鬆地說道,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聽到這話,我大唿上當。不過也無可奈何!

    不行,明天我得去找從雲。雖然可能會很尷尬。但總是會比在這兒好。

    她們三個女人,隨便一站就是一出戲。還不非得把我玩死不可!

    想到這裏,我不禁頭皮發麻。頹然地倒在了椅子上。耳邊響起了嫣然她們的歡笑聲。

    我再一次走眼了。一直以為最是省事的從惠,原來是最難對付的!

    算了,這兒就給她們占領了吧!我大不起,還躲不起麽?

    看著她們歡笑的樣子,我不禁再一次想起了玉兒。玉兒,你是在哪兒的呢?怎麽不來找我呢?是不是你還在生我的氣,又或者……

    沒有或者,不會的。

    外麵的太陽懶洋洋地掛在了樹梢上,我清楚地聽見她們幾個再商量著晚上怎麽睡的問題。

    唉!算了!躲也沒有用!多了這麽長時間,不是還找來了麽?

    給自己找了一個接受她們的理由,我倒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黯然江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beiqirun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beiqirun並收藏黯然江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