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阿伊正在洗澡。她的手機響個不停,我幫她接了個電話。

    “阿伊啊,有沒有想我啊?”傳來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

    我心頭一驚,一股被欺騙的怒火就如憋了兩個小時的膀胱,一觸即發。

    “抄你媽的,你誰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打錯了。”

    “少來這套,老子常用,我告訴你,她除了整天想著怎麽伺候我之外,不會想別的了。以後媽的,少纏著她。”說完,我就惱怒的把手機往枕頭上一摔。摔完了不久,又響了起來。

    “你他媽的洗完沒有,憋在衛生間,兒子都能生出來了。”

    “快了快了,急什麽急啊。”

    “急你個頭,是你男人急了。”我把手機從窗戶裏仍進衛生間。“撲通”一聲也不知是掉進浴缸裏還是掉進馬桶裏,隻聽進從裏頭傳來阿伊的聲音。

    “啊,沒有啊。哪有什麽男的呀。你是不是打錯了。不是,我房東的兒子還沒斷奶呢,沒什麽危險。知道了,知道了。媽好些了沒有。好了就好。再見啊,爸。恩,想你了想你了,匯點錢過來。”

    阿伊從衛生間出來,進了房間,衝我一陣亂吼。

    “你神經病啊你?沒事接什麽電話啊,剛才是我爸。”

    “你爸啊?”我滿臉詫異,“抄你媽的,你爸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啊,一把年紀了打電話給女兒,張口就說什麽‘有沒有想我啊’老不正經的。”

    阿伊瞪了我一眼,睡衣不脫就鑽進被子裏,翻身屁股朝著我,以示不滿。

    我也不屈不撓,揪過她的被子往我身上裹。就這樣一場爭奪被子的大戰就在床上上演了。三分鍾床東,三分鍾床西,畢竟男人在身體上的優勢,使我在最後的來迴中勝出。

    阿伊拍打著我的背,“你欺負人你,從來隻會對我耍粗。”

    我瀟灑的故作打鼾沉睡狀不作理會,結果她又嗚咽了起來。

    “真受不了你,給,不就是被子嗎?”

    她賭氣的甩開,繼續著抽泣。

    “好了好了,算我不對行了嗎?”我拗過她的肩膀,從後麵吻了她的脖子。

    “剛才你爸打電話給你幹嘛啊?”

    “我爸說是媽就要她打來的,媽說,和她一病房的一姑娘特可憐,才十五六歲的樣子就一人在外獨立生活,結果給房東的兒子強暴了,懷了孩子,自覺沒臉見人,自殺,給人發現了,送進了醫院來了。我爸媽聽了嚇一跳,打過來就是要告訴我這事,怕我吃虧。她都住院了,還想著我。”話沒說完,那眼淚就又下來了。“怪不得你說房東的兒子還沒斷奶呢!否則,真要給他們倆煩死。”我笑笑說,“還好我們的阿伊安全意識強,既戴套套又吃藥,不怕流氓來強暴。”

    我自以為會把她逗樂,讓她破涕為笑,結果她用含著淚的眼,顫抖的問了我一句:“你到底愛不愛我?”我頗感意外,一時頓塞的答不上話。趕忙扯開視線,望著天花板。上麵的吊燈粘著幾隻我叫不出名的小蟲,無序的盤旋在一條無序的軌道上。

    我沒有迴答,因為我沒有答案。或者是那個答案潛伏在我未知的生命深處,又或許他隻簡單的漂浮在一個我唾手可得的空間裏,隻是我不想打開那個盒子,一個摧毀承諾,覆滅誓言的盒子。

    我把嘴深深的吻在她的嘴角,深埋在那一動不動。我承認我是個虛偽醜陋的魔鬼,我承認我是個害怕麵對,自私貪婪的幽靈。我總是找著萬般借口來釋放我按奈不住的情欲,一條流淌的通道肆意放逐。

    她眼角的淚水順著臉頰流到我的嘴裏,肢體的芬芳混著苦澀的體液演繹出一種動人的淒美。

    “我知道你愛我,但僅僅是愛我的身體,對嗎?”

    “不是的,不僅僅是下半身。”我深吸了一口氣,“還有——”

    我腦子裏拚命的搜索可以找尋的理由,可怕,貧瘠的可怕,我從來沒料到我的撒謊伎倆竟會拙劣到這般程度。

    “記住一句話行嗎?”阿伊特平靜的說:“你或許可以把性和愛分開,但我不行,在心甘情願交付身體的時候,我已經順帶了靈魂,你可以背叛你的身體,但不要背叛我的靈魂,好嗎?”

    “我不會背叛你的,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

    然而我分明感覺到,已有什麽外在的力量深深的攫住了我的靈魂,情不自禁。這兒不是歸宿,隻是個驛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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