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丘、阿男和我不在同一個班裏,於是隻有周末才能湊到一塊喝酒,講講一個星期內發生的奇聞趣事。阿丘說,他的同桌是個傳奇人物。聽他同寢室的初中同學說,“那人常常半夜席地而坐,一聲不吭的拿起畫筆在床單上亂畫,有時甚至往自己的身上畫。最誇張的一次是,那次我半夜尿急,迷迷糊糊的起身上廁所。剛走進去,他媽的嚇我一跳,那家夥居然一絲不掛的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裸體。我們都懷疑他腦子有點問題。後來他往校長室的門上畫了一連串我們都不明白的東西,被記過;後來,翻牆去女寢室偷短褲,被留校察看。後來,他往自己身上澆上油漆在食堂裏裸奔,被開除。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聽說被送到了精神病醫院,又聽說是自殺了,把頭撞在抽水馬桶上,失血過多。比較權威的說法是,去深山老林狩獵去了。至於怎麽莫名其妙的2年後又迴來坐到阿丘的旁邊就不得而知了。我聽得毛骨悚然,阿丘說得也是極其陰森,故意沉下聲音。

    “操,那不是很危險?”阿男說。

    “沒什麽危險的,那人除了沉默寡言一點,待人極為友善。”

    “那是間歇性精神分裂,你可保不準他什麽時候抽起來。”

    “我可並不認為他是瘋子。”

    “難不成你認為他是藝術家?”

    “少說也是一特立獨行的人。天才都是因為其聰明之處不被人理解才被冠以瘋子的。比如臥軌的海子,用襪子上吊的三毛,砍死老婆的顧城,割了耳朵的梵高,煤氣自殺的川端康成,哪個不是天才?”

    “我看你也給他影響了吧。”阿男極其震顫的縮了縮頭,作出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

    “我倒是可以理解。”我說,“可敬佩不可效仿,一個理想主義的人。”

    阿丘從口袋裏摸出他畫的畫,那上麵的東西真的莫名其妙,除了濃重的色彩呈現出一層又一層的重疊之外,我真的看不出別的。

    “他能看著這些我壓根就看不懂的東西看上一天,並能為之興奮。”

    “這就是差距啊。”

    阿丘還沉浸在這樣一個怪人不可思議的境遇裏,阿男則興高采烈的說了點讓人高興的事,至少是讓他高興。阿妞居然鬼使神差的和他同班了,並且得知阿男還是美術特招生,頓時對阿男另眼相看。但有點麻煩的是,阿妞嚷嚷著要欣賞阿男的作品,弄得他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別看著我,我能作兩首詩就不錯了,那玩意可不會。”

    “你更別指望我,我連作詩都不會,做愛還行。”

    “誰指望你啊,阿丘。”阿男努了努嘴,“這不有個現成的嗎?”

    於是,阿男拿了阿丘同桌的畫應付交差去了。過了幾天,阿妞偷偷跑過來不好意思的問我,“阿男這張畫所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麽。”

    “我哪知道?你問阿男去,幹嘛什麽都問我。”

    “我哪能去問他啊,丟臉的,你知道不?”

    “真想知道?”

    “快說啊,急死人啦。”她一副求知欲強烈的樣子。

    “這幅畫表達的內涵的確有點奧妙。”我儼然一副資深教授的姿態。“瞧,這幅畫景物模糊,線條不清不楚,明暗色調的對比卻給人強有力的衝擊。這可是倫勃朗和莫奈的完美結合啊。堪稱‘印象派’中的經典之作啊。”

    “哦原來是這樣。”阿妞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懂了?”

    “懂了,很簡單嘛。”

    我真是佩服她的悟性,也佩服自己的表達能力。我居然能把一樣我自己都不明白的東西說得讓別人明白,這是種多麽出神入化的境界。

    後來,阿男得意洋洋跑過來對我說:“阿鈔阿鈔,你知道阿丘同桌畫的是什麽嗎?”

    “聽你口氣,你知道?”

    “廢話,那不就是‘印象派’的代表作嘛。印象派沒聽過吧?”

    阿男又胸有成竹,不厭其煩的向我解釋起“印象派”,我總覺得這話萬般耳熟。

    “從哪聽來的?”

    “這是阿妞今早和我探討的結果,誌同道合啊。”阿男極其自豪的說,“我還答應她下次用‘印象派’的筆法替她畫張肖像呢!”

    “那你努力點,下次好光明正大的叫她露出個把器官讓你畫。”

    “說什麽呢,那是流氓才幹的。”

    “呸,那叫藝術,為藝術獻身,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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