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路向北而去,行了隻多半個時辰,便遇到了一隊人馬。一看那身著裝,便知是劉大人的手下。小乙沒有上前查看,不過劉大人說了,這四輛馬車之中,正是剛才救下的十六位女子!她們能夠逃脫出來,實在幸運,見著劉大人之後,就在車裏連磕數個響頭!劉大人換了身百姓衣著,又向對方囑咐了幾句,這才迴到了小乙幾人這邊,眾人說了幾句,再次上路!


    劉大人很是仔細,連那路上的馬蹄之印都未曾放過,所以,其實幾人行得並不太快,多帶的馬兒,也是未能派上用場!每到一處岔路,劉大人都會停留片刻,能夠看得出來,他對此事格外的上心,當然,對方擄走的是他的妹妹,他有這般表現,也就能夠理解了!


    這一連數日,並無太多收獲,除了那已知的幾位,其餘眾人身份難以辨別,要想尋來,可不容易!劉大人一向沉穩,從他臉上根本看不出悲觀喜樂!小乙心想,若他變作了惡人,那可如何是好!他把各人的心思都看得透徹,實在可怕至極!


    這雨依舊未有停歇,就似是跟著幾人一齊走的,連雨點兒大小也幾乎一樣!雖然中途補充了蓑衣帽,可一直被這雨水淋著,也絕對不會覺得好受!雨下得多了,路便難走了,雖然沒有高山大川,但行進也是格外艱難。童陸早受不住了,抱怨不止,好在有小乙幾人開導,這才堅持了下來!


    這日晚間,天色已然黑了下來,也不知到了什麽地方,除了劉大人之外,小乙幾位當是不知曉的,可劉大人卻未有一聲言語,各人心氣也都被那雨水澆滅,於是也就無人再問了!來到一處岔路口,往北或是往東,實難抉擇,劉大人一直以來都很有主張,隻是到了此處,卻是沒了主意,他猶豫良久,還是未能定下方向!正猶豫之間,身後卻是傳來了馬蹄聲響,人不多,但聲音卻是不小,小乙也是不由得轉過了身來!迴頭一看,小乙也是愣在了當聲,哎,這幾位,自己竟是認得,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


    對方也是認出了小乙幾人,立時收緊馬繩,三匹馬兒放慢腳步,在小乙後方不遠處停了下來!馬上三人身手倒是不錯,迅速翻了下來,一人在前,大聲吼道,


    “哎呀,海神大人,你們怎麽會在這?!”


    嗬,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浪沙三傑,本是姓沙,名兒卻是讓人忍俊不禁的三位!小乙還未開口,童陸卻是興奮大喊,


    “三位大哥,你們怎麽也來了!哈哈,是來給我們引路的麽?!”


    那沙瓜大笑,迴道,


    “你們不辭而別,實在不夠意思!哎,可巧了,剛好到了我們的地盤,不迴去坐坐,那才是實實在在給我們兄弟三人抽了一記大耳瓜子!”


    沙蛋跟著道,


    “什麽都不說了,與咱們一同迴去,好酒好肉吃上三十才能離開!”


    沙雀也道,


    “嘿嘿,小弟略懂廚藝,還請各位多加指教哦!”


    雖然隻見過兩麵,還被小乙三人擺了一道,可他們的熱情似火,叫人一點兒無法抗拒!不過,這一行諸人,也不是人人都想與他們一同迴去的,比如劉大人!小乙正想著劉大人會如何說法,卻是聽得劉大人開口道來,


    “想必三位就是名震一方的浪沙三傑了?!”


    這一聲浪沙三傑,對於沙氏兄弟三人來說,可是受用得很,那沙瓜手握韁繩,抱拳迴應,


    “正是正是!不知哥哥如何稱唿?!”


    童陸插嘴道,


    “嗬,你們竟是連他也不認得?!他啊,可是名揚天下的神捕,劉大人是也!”


    三人想來也是聽過劉大人的名頭,所以顯得格外恭敬,沙蛋忙道,


    “哎呀,早就聽過劉大人的名號,今日見得,果真不同凡響!劉大人,既然遇上了,便是兄弟,你今日定要與我們一同迴去才行!”


    那沙雀也道,


    “沒錯,沒錯!能夠結識劉大人,那真是三生有幸之事!雖然我浪沙派隻能算做小門小派,劉大人不一定看得上眼,但今日天色已晚,這一帶尋個好的住處並不容易,不如就與我們一同上山!”


    童陸問道,


    “上山?嗬,這裏哪裏有山!”


    沙雀笑道,


    “雖然隻是小山,那也是座山嘛!從此處往東,也隻數裏,便能到達!別的不敢說,就這海景來講,絕對不會讓人失望!”


    童陸笑道,


    “說得到是好聽,也不知實際情況如何!劉大人,你意下如何呢?!”


    這便是要讓劉大人來決定了,這人時候,其實並無太多地方可去,再說了,此處離他們口中的浪沙派並不太遠,即便再趕迴來,那也耽擱不了太多時間!


    沙瓜大笑,


    “走吧,走吧,別猶豫了,我們也沒長個壞人模樣啊!”


    童陸笑道,


    “非也非也,我看三位根骨驚奇,還真是當壞人的料啊!”


    眾人大笑,劉大人也是莞爾,迴了一句,


    “那就勞煩三位沙兄弟了!”


    三人大喜,由沙瓜在前帶路,沙蛋和沙雀則是與幾人並排一道,說聊起來。三人絲毫沒把小乙他們之前冒充之事放在心上,這倒是讓小乙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想想也是,不打不相識嘛,很多能夠舍命的夥伴,也都是從這開始發展起來的!小乙沒想到,此時話語更多的,卻是劉大人,小乙又再想想,劉大人每日考慮著探查案件,難不成,他還想在這三人身上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隻聽劉大人道,


    “三位沙兄弟,你們的師傅近來可好?我多年之前,也是有緣見過他一麵,那時真是一見如故,還一齊喝過酒呢!”


    沙蛋滿臉驚喜,迴道,


    “哎,沒想到劉大人還認得我們師傅,真是有幸之至,有幸之至啊!”


    劉大人笑道,


    “沙兄弟這話可是太過自謙了!浪沙派雖然隻是小門小派,可也絕對不能低估了他在江湖之中的地位!沙門主執掌浪沙派三十餘年,不畏強權,自強不息,也是讓江湖中人大為讚賞!能夠有機會拜訪貴派,對於我們來說,實在是大大的幸事!”


    這話對方聽了當然舒坦,沙雀笑著迴道,


    “劉大人過譽了,我們浪沙派,也隻是常與大海打交道的小門小派,哪能得劉大人如此誇獎!”


    劉大人笑道,


    “劉某人可是從無虛言!”


    童陸傻嗬嗬插話進來,問了一句,


    “哎,幾位沙大哥,你們浪沙派,究竟是做的何種營生,難不成真是跟別人說的一樣,都是那私鹽販子?!”


    三人大笑起來,沙瓜邊帶著路,邊迴著話,


    “如今這世道,又有幾個膽敢大張旗鼓的販賣私鹽,那可是不想活了!我們當然也不會淌這渾水,該收斂的,也會多收斂些!”


    童陸笑道,


    “嗬嗬,聽沙大哥的說法,咱們以往還真是如外界所講?!”


    沙瓜迴道,


    “這個嘛,我當然不會否認,江湖裏有我們浪沙一門的名號,也多半因此而得來!不過,這都是幾十年前之事,那時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也隻有靠一雙拳頭,還有活泛的腦子,方才能夠活得下來!哎,現在好了,咱們不用每日喊打喊殺,也能活得自在,實在是幸福得很啊!”


    童陸又道,


    “那咱們現在又做的何種營生呢?!”


    沙瓜迴道,


    “現在嘛,我們仍要每日練武,增強自身力量!還會定期安排出海捕魚,有時會出遠洋追捕大魚!當然,我們的看家本事便是造船,這也是我們浪沙一派最最厲害之處!哦,對了,每年官府都會來我們這裏采買船隻,有普通小艇,也有遠洋艦船,甚至於戰船也時常會交於我們打造!”


    童陸不住點頭,又道,


    “嗬,有官府這條大魚,難怪能得豐衣足食呢!”


    沙瓜嗬嗬笑起,又道,


    “陸小哥可能還不大明白官府行為,他們雖然在我們這裏付了定金,可完工之後,何時能把尾款補足,可就不一定了!拖個三年五載的,也是常有之事!還好我們浪沙派規模不小,也不隻是吃他官府一碗飯,否則什麽時候死的,都不曉得哦!哦對,哈哈,咱們的劉大人不就吃的官飯麽,他肯定是清楚得很嘍!”


    劉大人竟然沒有絲毫避諱,直說出口,


    “官府行事,有時看來,與巧取豪奪無異!我曾見聞一事,那年與人定下了契約,以三百現銀購入絹布千匹,官府隻付了十兩定錢,說是銀錢周轉不開,需待來年集齊這後,方才能夠付足錢款!白紙黑字簽下字據,布商仍是滿心歡喜的,因為這價錢比起市場行情來說,還是要高出許多的!隻是一時半會兒拿不到錢,但總歸還是有的!誰能想到,這第二年蠶絲高產,新進布商大增,絹布價格大挫,官府從別處買了同樣絹布,竟又按照頭一年價格抵債,說是那布不符合要求,全都退還給了布商!布商卻是虧了一大筆錢,真是欲哭無淚,而官府卻是省下了一大筆開支,你想要告官府,嗬,以後還想不想好好過日子了!所以,那布商也隻有忍氣吞聲,強咽下這口氣了!”


    沙氏三兄弟聽了劉大人講的這故事,也覺氣氛,對他個人來說,也是要親切了幾分,沙瓜大笑一聲,道,


    “劉大人果真與眾不同,你這朋友,我們三個交定了!你們看,前方燈火之處,便是咱們浪沙派了,今日與諸多友人,定要喝他個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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