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石頭背後,竟是埋了這許多人?!”


    哼哼姑娘有些驚愕,也有些恐懼,若真如大山所說,這後方的沙土之中,便是那數百人的歸宿了,想到此處,她也不由得後脊發涼!眾人沒有言語,隻是這一戰當真慘烈至極,大山講得精彩絕倫,一氣說完,實在叫人大唿過癮,隻是,隻是這結束太過淒涼,叫人不忍再聽!


    大山靠在石上,看那夕陽慢慢落入海麵之下,輕聲道來,


    “看,這一片沙土已然變成了金黃!”


    眾人往那方看去,果真如此,這裏的沙子似有魔力一樣,盡皆變換成了金色,在這深藍色海水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明亮動人!這世間竟有這般美景,這些人長眠與此,也是死而有幸了!


    大山摸了摸肚子,道,


    “怎的,說了這許久,竟是連點吃喝也無?!”


    哼哼此時倒是跑得快,匆匆迴到船上,取了酒肉!大山拿了過來,卻是不急著吃喝,他起身揭開壇蓋,轉到了大石後方,然後將那酒傾倒在那沙土之上。那酒柱灑落,在沙土之上激起一個小坑來。大山一邊倒酒,一邊說來,


    “這酒啊,我也沒剩多少了,你們啊,就省著點兒喝吧!”


    七子站在一旁,以為大山要說些崇敬思念之類的套話,怎料他卻隻說了這些。大山把酒倒了大半,隻留最後一口,然後停了下來,笑道,


    “剩下的嘛,就我自己來嘍!”


    說完,他把酒壇一揚,將剩餘的酒水一口喝完,大唿,


    “嗯,好酒,好酒!”


    這祭奠之事就此完結,也是叫七子目瞪口呆。大山把那酒壇往地上一放,起身往迴走,來到七子向前,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胸口,道,


    “走啊,還愣著幹嘛!”


    七子連忙跟上,問道,


    “大山哥,咱們就這麽走了麽?!”


    大山迴道,


    “難不成你想留在這兒與他們為伴?!”


    七子忙道,


    “不,不,這個,我隻是想,咱們好容易過來一次,還以為要多待幾日呢!”


    大山笑道,


    “這裏不太平,咱們還是早些走了才好!”


    哼哼也是一肚子的問題,卻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詢問才好。看大山和七子走了,也是迅速跟了上去!船兒開動,慢慢往北而去。在這大海之中漂了這許久,竟然隻聽大山把這故事講完便要迴走,實在辛苦!不過,七子也早就習慣了,也許這樣的日子才夠充實,才夠豐滿!


    二人劃水,七子輕聲問道,


    “大山哥,咱們這是還要迴崖州城去麽?”


    大山搖搖頭道,


    “咱們此行哪有迴頭路可走的!嘿嘿,我看這海上風平浪靜,多待上幾日也是挺好!”


    七子又問,


    “所以說,咱們不去那個離崖州城外不遠的小島了麽?!”


    大山還未迴話,哼哼卻是搶先開了口,道,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咱們現在還要去那小島作甚,那些家夥早就見過了,難不成還想要過去蹭吃蹭喝?!”


    七子想要反駁,卻是忽然想起,之前那許多人行船過來送行,莫非就是大山故事裏講過的那些“死士”!哎呀,看他們模樣,又如何能夠與那“死士”聯係在一起!七子仔細一想,那些人似乎也確實有些問題,頭腦不似普通人那般靈活,這樣前後聯係起來,也就能夠說得通了!


    這天黑了下來,天上遍布星辰,大山興致不錯,停了劃水,平躺了下來,


    “曾經有人說過,每一個人死後,都會變為一顆星宿,他們每夜都會在夜空中看著咱們!”


    哼哼道,


    “我也聽爹爹說過,可是,我不道他變為了哪一顆!我,我好想爹爹,好想爹爹!”


    說著說著,哼哼竟是哭了起來!


    她越是哭得厲害,大山卻越是高興,隻道,


    “你剛和高大強分開幾日,就如此想念了?!”


    哼哼一聽這話,立時停下哭泣,怒視大山,道,


    “你說什麽!他不是我爹,不是我爹!我隻有一個爹爹,隻有一個爹爹!”


    大山笑道,


    “你是隻有一個爹爹啊,若沒高大強,那可不就沒有你了麽!”


    哼哼怒道,


    “你再說,你再說!”


    大山突然指向天空,大喊道,


    “哎,你那那顆星,一閃一閃的,詭異得很啊!”


    哼哼趕緊抬眼,往大山手指方向看去,確是見那一顆星,亮起片刻又暗了下去,再過好一會兒方才又亮了起來!


    哼哼滿臉疑惑,自言自語道,


    “哎,這就是爹爹麽?爹爹,你可知女兒好想你啊!”


    大山沒有迴話,隻是半睜著眼看著天上,他在這天中尋覓良久,眼神卻仍是遊離其中,他還是未能尋到他想要的那顆星!七子也是一樣望向天空,過不多久,眼裏卻是一片模糊,他不知為何會突然難過起來,伸手一抹,卻是什麽都沒能抹去。天空明暗交替,又是新的一天,這一夜好不漫長,也許是心有所想的緣故吧。


    日月星辰周而複始,這一連十餘日,皆是在這海上漂泊,即便它再美,也總會叫人反胃。這一路之上再未見過一人,當然,也未被那風暴海怪之類襲擊,雖然覺得無聊,但也要想想安全第一不是!


    七子忽的見那海麵之上似乎有了幾條漁船,興奮得叫喊起來,


    “大山哥,你看,那邊有船了哦!”


    大山笑道,


    “這有什麽奇怪?!”


    七子迴道,


    “有了漁船,便能見著人了!哈哈,這麽長時間,除了你之外,就隻能見到那張臭臉,真是煩都要煩死了!”


    這話當然是在說哼哼,他二人相互都看不順眼,日常也是吵鬧慣了,這般說話,也算不上重話!不過,這一路枯燥,若沒二人吵鬧,怕是更要難過許多。說來也是奇怪,哼哼聽他說了這話,卻是沒有太多反應,她卻是顯得更加興奮,指著前方,喊聲可比七子還要大上許多,


    “哎,你們看遠處,好像有一片大陸哦!”


    這一路之上,也是見過不少島嶼之類,可大山說在這海上多待一日,便會多一分危險,所以每日隻是行船,未有登陸任何一島。有那飛鳥聚集之小島,七子和哼哼本想上去看看,可大山仍是不允,二人也是頗感遺憾。此時真真切切看到了大陸,雙腳也終於能夠踏足實地,怎不叫人興奮!


    七子道,


    “時間過得真快,這一晃竟又過了一月!大山哥,這又是什麽地界,好像不是崖州哦!”


    哼哼又是抓到了點,立時迴他,


    “嗬,咱們又不是往來時方向行進,怎麽可能迴到崖州城,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的事,還要拿來問詢!”


    七子怒道,


    “你倒是用屁股想想給我看!”


    哼哼冷冷一笑,迴道,


    “我才懶得跟一個蠢人理會!”


    七子又道,


    “那你還說這許多!”


    二人鬥到此處,戛然而止!


    大山笑看著遠處,道,


    “你們看,船兒可多起來了!”


    二人齊齊看向前方,這船靠得越近,那海岸也是越發清晰,來往船隻極多,竟是個極大的海港!這些船往各個方向行進,運送貨物旅人,真是一片繁榮景象。


    七子看向不遠處外的一隻小船,那船兒極小,船上也隻小人一個,扒在船舷處,往那水裏看去,七子覺得奇怪,道,


    “哎,大山哥,你看前方那船,這麽小,也不似漁船,還真是奇怪得很呢!”


    哼哼接話道,


    “有什麽奇怪的,人家就不能到這海裏來釣魚麽?!”


    七子沒理會她,待船又近了些,看得清楚之後,又道,


    “哎,好像是個小女孩喲,她一人劃船出來,豈不危險!”


    這次哼哼沒有唱反調,還真是難得,隻聽她說,


    “沒準是大人掉落下去,她在那兒孤立無援,正在傷心難過呢!”


    哼哼很是著急,自己搶著過來劃船,大山隻是笑笑,讓了開來。這次換作哼哼和七子一齊劃水,二人互不理睬,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小船之上。


    還未及近,哼哼便大聲叫喚,


    “小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姐姐過來幫你!”


    七子欲言又止,哼哼先行開了口,他也就不再好說了。


    那女孩本是專心看著水下,可聽了哼哼叫喚之聲,也是轉過了頭來,她伸出手來,摸了摸頭,一臉無辜看著哼哼這邊。這小女孩也隻十二三歲,模樣還未長開,仍是滿臉的稚氣!她不住眨眼,仔細觀瞧一陣,方才開口問話,


    “姐姐,你,你是在叫我麽?!”


    哼哼看明白了,並沒有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而這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極外顯眼,兩隻小辮一搖一晃,好看得緊,所以也是心生歡喜,


    “小妹妹,你在做什麽啊,怎會一人劃船漂蕩在此處?!”


    女孩認真看了看哼哼和七子,正欲講話,可又一眼見著斜靠在船尾處的大山臉上的麵具。她被這麵具嚇壞了,竟是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哼哼一下慌了,


    “小姑娘,你別怕,他人很好的,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可小姑娘臉是大哭不止,大山這邊卻是大笑起來,二人一哭一笑,隻剩哼哼和七子船頭淩亂。


    正此時,這兩船之間的水裏忽然冒起氣泡,緊接著,一個人頭從水裏急速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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