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國的當天,衛燃和以穗穗為首的姑娘們住在了津門的小洋樓裏。


    這座藏著無數故事的民國建築足夠的寬敞,足夠這麽多姑娘們以兩人一間的方式住下來。


    當然,那座地下室也足夠大半夜拎著公文包偷偷溜下來的衛燃取出金屬本子裏的威利斯吉普。


    將這輛吉普車副駕駛位置放著的兩口箱子拎下來,連同自己的公文包放到一邊,衛燃立刻收起了吉普車轉身就往樓上走。


    明天一早,夏漱石就會帶著鑒定那頂鳳冠的專家過來,到時候這兩口箱子就能讓他帶走了。


    隻是難免,他不由的想起了仍在食盒裏放著的那些生物武器資料,琢磨著該通過什麽渠道把這份燙手的山芋送出去。


    重新迴到三樓的臥室,這一夜,衛燃抱著穗穗睡的格外踏實,同樣,樓下那些包括卡堅卡姐妹的海拉姑娘們也徹底放下了警惕。她們都知道,在這裏足夠的安全。


    轉眼第二天一早,因為時差和宿醉,穗穗仍舊賴在床上沒能爬起來,但卡堅卡姐妹卻已經格外熟練的拉著會漢語但卻同樣睡不醒的陸欣妲,駕車出門給大家買來了極具津門特色的複合型碳水早餐。


    根本沒有等著衛燃以及穗穗起床,海拉姑娘們便三三兩兩的圍聚在一樓或者二樓的桌邊吃完了早餐並且收拾幹淨衛生,隨後迫不及待的各自換上漂亮衣服,一番精心裝扮之後結伴出門開始了閑逛。


    不止他們,洛拉也拉上了柳波芙和陸欣妲以及瑪爾塔,四人結伴打車趕赴了高鐵站,準備搭乘高鐵去首都找隋馨和洛拉的妹妹科拉瓦。


    上午十點,一輛掛著川地牌照的越野車停在了小洋樓的門口。


    隨著車門打開,秦綺和夏漱石已經拎著各種禮盒走了出來。


    緊隨其後,秦二世這貨卻攙扶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爺子從車裏走了出來。


    幾乎同一時間,原本正在吃早餐的衛燃和穗穗也在卡堅卡姐妹的提醒下快步下樓,熱情的將眾人讓進了一樓。


    “爺爺,這就是我那個靠譜朋友衛燃。”秦二世介紹道,“旁邊是他的女朋友穗穗。”


    “老爺子您好”衛燃和穗穗齊聲恭敬的打了聲招唿。


    “這是我爺爺,親爺爺,也姓秦,哎呦!”


    秦二世這蠢話都沒說完,那位看著也就六十來歲的老爺子便在他的後腦勺上不輕不重的來了一下,“你個小兔崽子能不能好好說話!”


    說完,這位看得出來保養極好的老爺子還不解恨的在秦二世的後腦勺上又補了一下。


    收拾完了自己的“乖”孫子,這老爺子像是會玩兒變臉兒似的,笑眯眯的說道,“讓小朋友們見笑了,我聽小夏說,你們帶迴來一頂鳳冠?”


    “秦老爺子之前一直在博物館做修複工作”


    剛剛一直在看熱鬧的夏漱石直到這個時候才開口介紹道,“衛燃,穗穗,把你們那鳳冠拿出來讓秦老爺子給看看吧。”


    “老爺子稍等”


    穗穗說著,朝卡堅卡姐妹使了個眼色。


    趁著安菲薩上樓去拿鳳冠,安菲婭也端來了一壺茶,並且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


    幾乎前後腳,安菲婭也將裝有鳳冠的行李箱拎下來,打開之後取出了裝有鳳冠的木頭匣子。


    這秦老爺子也是個爽快人,放下抿了一口的茶杯,從兜裏摸出一雙手套戴上,並且直等到衛燃同樣掏出手套戴上起身從匣子裏拿出那頂鳳冠放在桌子上,他這才起身湊了上去。


    片刻之後,這老爺子從上衣內兜裏摸出一個已經帶上包漿的放大鏡開始了更加仔細的觀察。


    見狀,衛燃朝著夏漱石使了個眼色,帶著他鑽進儲物間來到了地下室。


    “那老爺子真是二世的親爺爺?”衛燃壓低了聲音好奇的問道,“他看著可比上迴見著的秦始皇沒老多”


    “那老爺子心態好”


    夏漱石笑著說道,“你看著他也就六十多歲,實際上都七十四了。”


    難不成又是一個尼古拉老爺子?


    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也就沒在這個話題上延伸,隻是拎起了昨晚取出來的那兩口箱子放在了桌子上打開,一一進行著介紹。


    “這口箱子裏這包620或者120尺寸的膠卷就是我想扣下來的,裏麵都是那位格蘭特·唐尼當年在潮蘚戰場拍下來的美軍虐俘鏡頭,還有他的前線筆記。”


    衛燃說著,將箱子裏那包膠卷和格蘭特留下的筆記本取出來一一擺在了桌子上。


    “這倆鐵罐頭呢?”夏漱石沒有急著翻閱,反而指了指箱子裏那倆鐵皮筒問道。


    “是我剛剛提到的格蘭特·唐尼的哥哥,布拉德·唐尼先生在二戰時拍下的轟炸東京等地的航空照片。”


    “轟轟啥?轟炸東京?哎臥曹?還有這寶貝呢?”


    夏漱石立刻來了興致,伸手從兜裏摸出一副手套用力一甩,一邊往手上套一邊問道,“洗出來了沒?這我可得好好看看!”


    “洗出來了”


    衛燃笑著點點頭,任由對方打開了那個和二戰德軍的防毒麵具罐差不多大小的金屬審查罐。


    “這麽大的膠片?都趕上醫院拍片子的尺寸了。”夏漱石詫異的問道,“這一桶得有多少張?”


    “245張,一共490張。”


    衛燃答道,“那一整卷正好是仙童公司的k18高空相機的a8膠卷盒的容量。”


    “所以這是整兩卷?”夏漱石聽懂了衛燃的暗示,“兩次轟炸?”


    “應該不止,我其實也還沒看呢。”


    衛燃一邊幫著對方抽出巨大的底片一邊解釋道,“這是手動控製拍照的航空相機用的底片,不是打擊照相機那種開火就拍的,所以這裏麵應該記錄了不少轟炸任務的過程。”


    “你從哪弄來的?”夏漱石好奇的問道。


    “不是從你家發現的嗎?”衛燃茫然的反問道。


    “沒錯,一點兒錯兒都沒有,我家發現的,麥克阿瑟來了也得承認這是從我家發現的。”


    夏漱石立刻順著話題說道,“我們家房梁上發現的,本來這些都是拿來糊頂棚用的。”


    “對對對,沒錯。”衛燃沒腦子的點點頭。


    “你這到底是有啥打算?”夏漱石一邊對著窗戶看著扯出來的巨幅底片一邊問道。


    “別急,等下一起說。”


    衛燃說著,已經打開了第二口箱子,並且從裏麵拿出了那兩本格蘭特在二戰後來華夏攢下的相冊。


    “除了剛剛那些底片,這兩本底片和照片冊也是我希望扣下來的。”


    衛燃說著,又抬手指了指箱蓋裏側掛著的那張布拉德·唐尼和李梅將軍的合影,“這張合影就是委托我進行調查的小格蘭特·唐尼先生希望找到的東西,具體的情況我之前也跟你說過了,


    他的爸爸柯蒂斯先生患上了胰腺癌,已經沒有多久的時間了,所以到時候不用為難他,把箱子裏的這些合影,包括這口箱子都讓他帶迴去吧,還有我之前掃描出來的那些電子版也都給他一份兒。”


    “行”


    夏漱石痛快的應承下來,“你肯定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吧?”


    “扣下來的那一兜子潮蘚戰場的黑鏡頭,還有格蘭特·唐尼留下的兩本相冊,以你的名義找個博物館捐了。”


    “我的名義?”夏漱石看著衛燃。


    “你的名義”


    衛燃幹脆的說道,“咋的?你不樂意?”


    “你圖啥?”夏漱石問道,“這好人好事兒都讓我做了,你呢?”


    “生產隊的驢拉磨之前還能吃上一把黃豆呢”


    衛燃嬉皮笑臉的說道,“這榮譽給你了,你幫我做一件事怎麽樣?”


    “什麽事兒?”


    夏漱石問道,“你可想好啊,這些照片可是個大功勞,和上迴的長征”


    “我跟你瞎客氣呢?”


    衛燃擺擺手沒給對方說完的機會,“一邊打開自己昨晚送下來的公文包一邊問道,“你覺得我在喀山的圖書館裏掛著的那些老照片咋樣?”


    “挺好啊”夏漱石說完立刻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的看向了那兩筒航空膠卷。


    “給我找個地方展示那些照片和他們遭到轟炸的原因”


    衛燃笑眯眯的說道,“最好能拉上小格蘭特·唐尼一起做這件事。”


    說著,他又掏出了另一本底片冊遞給了對方。


    “這又是啥?”夏漱石問道。


    “二戰美軍傳奇戰地記者李·米勒留下的底片”


    衛燃解釋道,“這是今年我和穗穗去英國的布萊.重新說,這是今年你委托朋友去英國的布萊頓花高價買下來的,一起買下來的還有那些航空照片的巨幅底片。


    這些東西足夠把你塑造成一個熱衷於收集老照片的曆史學者了,也足夠你開辦一座免費展館了。”


    “免費?”夏漱石愈發狐疑的看著衛燃,“你圖啥?”


    “什麽都不圖”


    衛燃說著拍了拍那兩筒航空底片,“去汗口吧,去那裏買個麵積足夠大的展館展示這些轟炸東京的照片,買展館的花費我來出。”


    “汗口?”


    “那裏也被b29的燃燒彈轟炸過”


    衛燃說道,“東京該炸,這麽多年了那些沒燒死的小鬼子還特碼一直裝成受害者告老美要賠償呢,但是誰賠償汗口受牽連的老百姓了?


    所以就在汗口吧,讓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些也放在那裏?”


    夏漱石指了指衛燃剛剛拿出來的那本美國戰地女記者李·米勒留下的底片冊問道。


    “放在那裏吧,就算衝著她的作品,也會有很多老外專門過去看的。”


    衛燃笑著提醒道,“但有一樣,除了捐博物館的那些潮蘚黑鏡頭和格蘭特在華夏的那兩本相冊,其餘的這些你盡快去製作拷貝片,原片我要留下來。


    另外,到時候開始展出之後,少不了有人問你要原版,甚至弄不好會打國際官司,你知道怎麽迴答吧?”


    “原版?什麽原版?我哪特麽來的原版?”夏漱石攤攤手,“我要是有原版幹嘛不直接展出原版?”


    “閱讀理解滿分”衛燃滿意的說道,“總之這件事情盡快”。


    “我這兩天就聯係一下看看怎麽弄”


    夏漱石說道,“拷貝片估計要慢一些,那麽大尺寸的航空膠片要專門訂做才行。”


    “慢慢來,不急。”


    衛燃說著,放心的將所有的東西都重新裝進那兩口箱子遞給了夏漱石。


    “你就不怕我扭頭不認了?”夏漱石笑著問道。


    “廢什麽話,趕緊上去,先把這兩口箱子裝車。”衛燃說著,已經拎著第一口箱子走了上去。


    聞言,夏漱石連忙拎上另一口箱子,跟著衛燃迴到了一樓。


    他們倆這一來一迴的功夫,秦老爺子仍在仔細的觀察著那頂鳳冠,隻不過,此時他的表情卻已經嚴肅了許多。


    見狀,衛燃和夏漱石倒也沒有打擾,拎著箱子溜著牆邊走到了院子裏。


    幾乎就在夏漱石把那輛屬於秦綺的越野車倒退著開進院子裏的時候,秦二世也跟著走了出來。


    “你們倆狗狗碎碎的倒騰什麽呢?”秦二世好奇的問道。


    “迴頭兒有時間讓他跟你慢慢解釋吧”


    衛燃說著,已經拉開了這輛越野車的後備箱門,將那兩口箱子裝了進去,同時好奇的問道,“你怎麽把你爺爺給請來了?”


    “你這話說的,我爺爺可正八經兒的文物專家。”秦二世得意的說道。


    “我要是早知道請的專家是你爺爺,應該我們帶著東西登門的。”


    “沒事兒,我爺爺身子骨好著呢,正好帶著他溜達溜達曬曬太陽吹吹風。”


    秦二世滿不在乎的說道,“上次那個漫畫.”


    “慢畫快畫的先放一邊兒,你來的正好,我有些事兒想和你單獨談談。”


    衛燃說著歉意的看向了夏漱石,“這事兒後麵是個比較大的麻煩,我得瞞著你,免得你跟著倒黴。”


    “行,你們聊。”夏漱石格外幹脆的轉身走向了這棟小洋樓的大門。


    “啥事兒這麽神神秘秘的?”秦二世好奇的問道,“你捅婁子了?”


    “捅婁子算不上”


    衛燃招唿著對方跟著自己也往迴走,卻並沒有在一樓停下腳步,反而帶著他一路來到了三樓的書房坐了下來。


    “二世,你爸是啥大官兒吧?”衛燃給對方散了一支煙問道。


    “咋的?求那老糊塗辦事兒?”


    秦二世自以為猜到了答案,“你直接跟我說就行,跟他說還得低三下四的,他也大概率不會幫你,但我幫你啊,咱們哥倆誰”


    “不小心在馬路邊撿到點兒東西”衛燃說道,“有點燙手,想上交給警察叔叔。”


    “撿撿到啥了?”秦二世問道,不等衛燃開口他又追問道,“很燙手?”


    “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


    衛燃嘬了口煙,“燒紅了的一分錢,都快特碼燒化了”


    “聽起來是挺燙手”


    秦二世同樣嘬了一口煙,在繚繞的霧氣中思索了許久之後說道,“這事兒你找我那糊塗蛋爹屁用沒有,他隻能幫倒忙,這麽著,你要是信得過我,我給你引薦一個人。”


    “這事兒弄不好可能會害死我和穗穗”


    衛燃直勾勾的看著秦二世,“我不能在這件事兒上出一丁點差錯,二世,你可想好了再幫別人打包票。”


    “是不是說,這事兒我給你辦明白了,以後咱們哥倆就是徹底信任的關係了?”


    秦二世也收起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以及那考試專用鉛筆一般的獨特氣質。


    “要是出了岔子,你躲到哪都沒用。”衛燃依舊直勾勾的看著對方。


    “你手裏特麽指定沾了不少人命官司”


    秦二世暗自嘀咕了一句,隨後開口說道,“明天吧,我帶個人過來見你。”


    “行”


    衛燃笑眯眯的說道,他的眼神也恢複了往日那慵懶的模樣。


    “你就不好奇我帶誰來?”


    秦二世頗為不自在的在樣式複古的沙發上換了個姿勢,並且下意識的和衛燃稍稍的拉開了一丟丟的距離。


    他剛剛被嚇到了,但他絕對不會承認的。


    “不好奇”衛燃笑著說道,“我信得過你”。


    “我今兒出門是真沒看黃曆”


    秦二世拍了拍後脖頸子,在煙灰缸裏掐滅了煙頭說道,“行了,放心吧,我給你帶來的人絕對靠譜,你信我這一迴,以後咱哥倆就徹底穿一條褲子了。”


    “明天什麽時候來?”衛燃笑著問道。


    “還是差不多這個時間吧”秦二世問道,“不是,你真不好奇啊?”


    “都說了信的過你”衛燃依舊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我算是知道你幹嘛不讓吃豬食的跟著上來了”


    秦二世又恢複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你總得跟我說說那一分錢燙手在什麽地方吧?”


    “你那關係要是還需要說明具體原因才能請過來,那還是算了吧。”


    衛燃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提醒道,“為了這麽個不靠譜的關係搭上全家人的命不值得。”


    “你全家還是我全家?”秦二世笑嗬嗬的問道。


    “咱倆唄”衛燃依舊那副開玩笑的模樣,“咱倆不是親如兄弟嗎?”


    “得,有你這句話就行了。”


    秦二世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明天那人我就是綁也給你綁過來。”


    “行”衛燃痛快的點了點頭,“明天一整天我都在這兒等著你過來。”


    獨自離開三樓的書房,秦二世在褲子上抹了抹手心的潮汗,他才不會承認他剛剛真的慫了一下,更不會承認,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對方的殺心。


    “馬勒戈擊的,我還以為我終於有個正經文化人兒朋友了.”


    秦二世嘟嘟囔囔的嘀咕了一句,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周圍的狐朋狗友裏就屬看著最正常的衛燃不正常,他純粹是個裝成正常人的瘋批!


    雖然嘴上嘀嘀咕咕,但秦二世的臉上卻已經不自覺的浮現出了格外燦爛的笑容。


    他喜歡交朋友,尤其喜歡和瘋批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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