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中,狂龍亞拉曼帝國公主出閣的婚典終於正式舉行。君王哲西斯事先早已宣布,這三天全城歇業慶祝愛麗雅公主出嫁,為了補償商家三天內停業的損失,帝國財政部免去這兩個月的官稅。這當然讓全城的商家歡欣鼓舞,亞拉曼的官稅之重向來是舉世皆知,光這兩月免官稅就可以讓他們發一比小財,幾乎全城的人都停下日常的工作關注著這場即將到來的盛典。

    而在德拉的安排之下,哲修達城整城張燈結彩洋溢著與當事人之一愛麗雅的心情極為不符的歡騰氣氛。外城牆上彩旗飄揚,城內四處都是象征喜慶的紅色,所有主要街道都在幾天前作了一番修飾,尤其是從皇宮到元帥府的神武路,裝飾的最為華麗,鮮紅的地毯從皇宮門口一直鋪至元帥府前,每隔數步就有一名衣甲鮮明的禁衛軍士,街道旁每一座高樓都係滿各色鮮豔的彩帶,在風中輕舞飛揚,屋瓴上垂著一盞盞雅致精美的彩燈,散發出柔和的各色光芒。

    正午時分,儀仗隊終於從皇宮出發,十來名身著彩袍的皇家魔法師飄浮在半空中圍繞著隊伍,不斷釋放出類似煙花的五顏六色魔法,所有的宮女、宮中侍衛以及最外圍的禁衛軍均清一色的紅色彩衣豔甲裝扮,隊伍長蛇般慢慢向前移動,街道兩旁的樓房中不斷有人往隊伍頭上拋灑彩屑,錦帶。

    哲西斯與力歐在彩轎前麵策馬緩行,哲西斯看起來心情相當不錯,臉色紅潤,不時向擁擠在道路兩旁的人們揮手致意,稍稍落後一馬頭的力歐竟然是一身金色騎士軟甲裝束,看起來雖然是威武不凡,但卻與這喜慶的氣氛不甚融洽,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數十名侍衛緊隨二人身後保持著一馬身的距離,凝神戒備。

    “力歐,你還在怪我把愛麗雅許配給魯伊特嗎?”哲西斯迴頭問道。

    力歐哼了一聲道:“父皇當初把皇位傳給你,現在你是亞拉曼的皇帝,當然有權為愛麗雅賜婚了!但是,你明知愛麗雅心有所屬、明知魯伊特是什麽樣的紈絝子弟,卻還要把愛麗雅往火坑裏推,而這一切隻是為了你野心勃勃的征討大計!你不覺得愧對愛麗雅嗎?!”

    哲西斯不悅道:“我這也是迫不得已,眼下德拉權重一時,我必須通過這樁婚事與其聯姻,這樣我們皇室的根基才會更加牢固。再說愛麗雅所喜歡的那個小子,好象叫利奧是吧?雖然武藝超群,但終究是一個平民百姓,堂堂帝國公主怎能下嫁於他?!

    “哈哈哈!”力歐輕笑道:“你倒是挺會強詞奪理的!我們就這一個妹妹,你現在這麽做有多傷她的心你知道嗎?再說德拉能有今天的權勢又是拜誰所賜啊?”“放肆!”哲西斯怒道:“力歐,你想教訓我嗎?”哲西斯被捅到痛處,惱羞成怒。

    兩人身後的侍衛噤若寒蟬,忙輕策韁繩拉開與二人的距離,這種時候多聽一句就多了一分腦袋分家的危險。力歐哼了一聲,側臉不再理會哲西斯,哲西斯看了力歐半響,強忍著心頭怒火,重重哼了一聲,掉頭策馬拉開與力歐的距離。

    “利奧,你在哪裏?”愛麗雅低聲道,淒涼無助的語氣把少女心中刀絞似的痛苦表露無疑。愛麗雅喃喃自語道:“難道我們真的有緣無份嗎?為什麽上天要如此折磨我?讓我生在皇家!!”

    但是不管愛麗雅如何期盼利奧出現、如何哀怨,儀仗隊在出發近一小時後終於抵達元帥府,而利奧最終還是沒有出現。愛麗雅攏在彩袖中的纖手緊了緊,眼神慢慢凝結,那是一種有了堅定決心後的表情。

    在元帥府門口迎接客人的德拉父子見到哲西斯駕臨,趕緊迎上前來拜服於地,恭聲道:“拜見陛下!”哲西斯輕輕一躍,翻身下馬,順手把韁繩仍給身邊一個侍衛,趨前扶起德拉父子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們隻敘親家之禮,不論君臣之節!”

    德拉順勢起身道:“如此,為臣逾越了。”魯伊特從一開始就盯著哲西斯身後的彩轎,直勾勾的眼神巴不得穿透簾子。“哈哈哈!”哲西斯見狀不由大笑道:“魯伊特,以後有你天天看的!起來吧!”魯伊特一陣臉紅,忙起身立在一旁。

    哲西斯上前挽著德拉與魯伊特笑嗬嗬道:“進去吧,不要讓賓客們久等了。”力歐看到三人的親熱勁,輕嗤了一聲,慢騰騰地跟在後麵。愛麗雅慢慢掀開簾子,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暈倒,邊上的兩個侍女忙上前左右攙扶住。

    力歐看到愛麗雅幾乎站不穩的樣子,歎了口氣,暗暗道:“愛麗雅,再忍忍吧!很快這一切就要結束了!隻希望到時你不要怪我!”

    愛麗雅左邊的那個侍女見力歐迴頭,衝他使了個眼色,重又半摻半托地扶著愛麗雅輕移蓮步望府內走去。府內早已是賓客滿堂,除了朝中大小官員,還有不少身著奇異服飾的貴族,大多是帝國附庸國的王子、大使之類的人物。

    見到哲西斯摻著德拉父子進來,所有人忙拜服於地,齊聲道:“參見陛下!”哲西斯喜盈盈道:“眾卿平身!今天是愛麗雅出閣的日子,大家都隨意一點……”說著往前跨一大步,扶起跪在眾人最前麵的法留塞:“大家都落坐吧。德拉卿!你跟我還有法留塞一桌,還有力歐,你也一並過來吧。”

    “婚典正式開始――――”司儀等眾人悉數落坐,揚長聲音喊道。大廳兩旁樂師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紛紛撫弄樂器,一時間喜樂繞梁。愛麗雅披著紅蓋頭,在兩位侍女的摻扶下,款款步入廳中。

    “等一等!”一聲輕叱打斷了魯伊特的遐想。

    眾人詫異地迴頭往發聲處看去,大廳門口俏生生站著一名身著紅裳、身材豐滿的豔麗女子,可惜眉目間的一絲戾氣與她姣好的麵容頗不協調,來人正是芙蕾。愛麗雅聞聲一喜,掀開蓋頭發現是芙蕾時,心裏又是一陣陣難以自抑的失望,好象心裏頭被挖空了一個無法填補的洞一樣難受。

    魯伊特怒道:“芙蕾,你怎麽到這裏來了?”芙蕾哼了一聲,高昂著頭走進大廳,先是怒衝衝地瞪了愛麗雅一眼,再迴頭直視魯伊特道:“你忘了對我的承諾嗎?!你答應過我什麽?!!”魯伊特不耐煩道:“你不要在這裏胡鬧了!來人!把芙蕾小姐帶下去,她今天喝多酒了,需要靜一靜!”

    “慢著!”芙蕾一聲怒喝,兩個原本上前來要攙她的侍衛又退迴去。芙蕾漲紅了臉道:“我喝多了?!那又是誰昨天晚上喝多了賴在我那裏不走的?還信誓旦旦說什麽也會娶我!!”

    “住口!”魯伊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偷偷瞄了一眼邊上麵無表情的愛麗雅,怒吼道:“來人!還不把這個瘋女人帶下去!都死了是不是?!”

    邊上的侍衛頓時噤若寒蟬,四五個人趕緊上前連推帶拖把芙蕾拉下去。芙蕾嘴裏猶自叫道:“魯伊特,我會讓你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德拉見狀幹咳一聲,起身道:“諸位來賓,小兒魯伊特因為外貌還算英俊,年少有為身為堂堂禁衛軍總統領,所以破受年輕女孩的傾慕,但是犬子至情至性對愛麗雅公主一往情深,因而難免會有些一廂情願的女子由愛生恨,這個諸位是過來人應該會理解,請不要為這個瘋丫頭而影響我們的興致!來!讓我們為這對最般配的新人幹一杯!”

    底下一幹德拉派係的官員紛紛起身應和,所說的不外乎溜須拍馬的言語。

    “且慢!”愛麗雅大聲道,“請大家聽我說幾句話再喝這杯酒不遲!”

    眾人不由一愣,依照亞拉曼婚禮的慣例,從來沒有新娘在賓客祝酒時致辭的先例,但是由於愛麗雅的尊貴身份,所以眾人還是把酒杯先放下,美目緩顧一周,愛麗雅道:“請諸位先坐下!”

    德拉與哲西斯暗暗著急,但總不能大庭廣眾之下阻止愛麗雅,愛麗雅輕啟朱唇道:“在場的各位都是通情達理之士,剛才的情形也見到了,關於魯伊特公子是個什麽樣的人應該心裏有底了吧?德拉大元帥……”愛麗雅迴首看著德拉道:“如若真如你方才所言,我們盡可到哲修達城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問問魯伊特公子的品行,你看如何?”

    德拉幹笑道:“愛麗雅公主平日深居宮中不知外麵世道的險惡,象那些賤民的閑言碎語如何能信?!魯伊特,你還不趕快向公主賠罪,如若不是你平時辦事不夠果斷,怎會讓芙蕾這樣自作多情的女孩纏上?!”

    魯伊特趕緊打蛇隨棍上,單膝著地跪在愛麗雅麵前道:“魯伊特已經知錯,今日在此莊重婚宴,當著諸位賓客的麵,我發誓今後心中隻有公主一人,決不會再讓剛才那種女孩纏上!”愛麗雅暗自冷笑,不屑地看著魯伊特道:“那麽,照公子所言,你對我倒是一往情深?”

    “不錯!”魯伊特還以為愛麗雅的態度有所鬆動,趕緊表決心道:“天下有水千潭,而我卻獨飲此瓢!魯伊特對公主的愛慕之心可昭日月!!”

    愛麗雅看到魯伊特自以為深情款款的眼神,差點吐出來,冷冷道:“但是,我對你卻毫無感情可言!我早就心有所屬!你就絕了這個妄想吧!”魯伊特頓時尷尬地下不了台!

    “放肆!”哲西斯怒道:“愛麗雅你是越來越不象話了!這樣的話是你――堂堂的帝國公主應該說出口的嗎?還不向魯伊特道歉?!”

    愛麗雅眼眶一紅道:“難道我身在皇家,連選擇自己伴侶的權利都沒有了嗎?!為了成全你的野心,我的終身幸福就要成為你跟德拉談判的籌碼嗎?!”

    “你……你……”哲西斯想不到一向溫順的愛麗雅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頂撞他,更點破這場政治婚姻的真正幕後,惱羞成怒,正要發作。

    力歐在一旁早已忍了許久,聽到哲西斯如此絕情的言語,眉頭一揚便要起身,法留塞趕緊拉住他,同時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估計是勸他忍耐之類的話。

    愛麗雅原本憔悴的臉色更加慘白,怔怔看著哲西斯,良久才輕歎一口氣,搖搖晃晃地往哲西斯那桌主席走去,身後的那名侍女趕緊上前攙著愛麗雅。

    這一段不到十米的路,愛麗雅足足走了半盞茶的工夫!任誰都看得出來,愛麗雅的心情就跟她此時的步履一樣沉重!

    魯伊特看著愛麗雅柔弱的背影,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句言語。賓客中更有不少人看到愛麗雅愁腸百結的樣子心生不忍!愛麗雅終於走到哲西斯麵前,隨手拿起桌上一杯酒,顫道:“王兄,我敬你一杯酒!從小到大,你如兄如父一樣寵愛我!王妹無以為報,今天僅以此杯薄酒致意……”

    即便哲西斯心冷似鐵,在這一瞬間也覺得有些歉意,但更多的是以為愛麗雅順從而高興,也端起酒杯,正要說幾句安慰的話。

    愛麗雅繼續道:“喝了這杯酒後,你我十九年的兄妹情誼到此結束,從今往後,你做你的一代帝王,我是生是死、是窮是富與你再不相幹!!”言罷愛麗雅揚頭一飲而盡!此言一出,滿座皆驚!賓客們議論紛紛!

    哲西斯更是為愛麗雅絕情的言語震驚,端著酒杯的手也似僵住!

    愛麗雅掃了一眼眾人,冰冷的目光在與力歐相對時稍微溶解一些,隨即迴頭深深地望了大門一眼,用輕若蚊鳴的聲音哀怨道:“利奧,你在哪裏啊?為什麽……為什麽你不來看我最後一眼!”言畢,一直籠在袖中的左手一抖,露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胸膛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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