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五人開開心心吃著飯,“來老大,幹杯。”


    “來,幹”


    “對了老大,你這些年都在外麵幹啥的啊?”胖子吃著菜問道


    猴子也問“是啊毅哥,這麽多年咋也不迴來看看,丟芸姨一個人在家你還真放心。”


    兩人這麽一問,他有些猶豫,放下酒杯看著老娘,輕聲道“娘,我做官了。”


    陳芸給他夾點菜,隨口道“恩”


    “娘,你知道的,兒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當官,還得當大官。”


    “恩,娘知道。”


    “娘不問我當的啥官嗎?”說著又吃口菜,端起酒杯跟胖子二人幹杯。


    胖子又問“啊?老大當官啦?啥官啊?縣丞嗎?”


    沒有迴答胖子,抬眼看向他娘,“娘知道大魏現在有多少勢力嗎?”


    陳芸沒有迴答,猴子卻搶著開口“知道啊!六個嘛。太師、國舅和三藩,還有一個好像是西域那邊的,貌似是個節度使。”


    同樣沒有迴答猴子,等著他娘的迴複,他不知道娘為何聽到自己當官卻不問問啥官。他很希望娘能誇他幾句,哪怕問問自己當的啥官也好,他明白,娘這輩子最恨當官的,而且還是當大官的。但他不可能放棄,永遠都不可能……


    小雪兒又給他夾了個雞腿“哥,吃啊,別愣著呐!”


    過了會,“我兒當了啥官呢?”


    娘開口了,可他卻又不知該咋迴答,愣愣神道“官不是很大,但目前為止是沒人管的了,我控製了整個西域,還吞了西遼。”


    猴子:“啊?”


    胖子:“我靠,那西域的節度使不會就是老大你吧?”


    沒有猶豫,直接迴答道“是我,先皇駕崩,這次迴來是參加新皇朝會,國喪期間找武帝申請下迴來探家,在內地隻能待三個月。現在還有一個多月時間,我隻能在家待上一周就要迴去。”


    陳芸放下筷子,沉默一會,輕聲問道“你的打算呢?”


    想了想,抬起頭看著娘親迴答道“小舅三十萬大軍在北方,堵了我的路。”


    “恩,娘知道了。”


    ”娘……對不起,大魏帝國已經搖搖欲墜,就算我不去打別人,別人也會過來滅了我……。”


    “見過你外公沒?”


    “朝堂上見了,沒有說話。”


    “身體還好嗎?”


    “還好,能跑能蹦的,就是眼睛有點花。”


    “那就好”


    陳芸說完拿起筷子又給他夾了幾塊肉“以後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別忘了吃飯。”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他也沒辦法,低著頭,吃塊肉,嘀咕道“娘,跟我去玉州吧,你在內地我不放心。”


    “娘在東河城住了十幾年,其他地方會不習慣,還是住這蠻好。不過,走的時候你把雪兒帶上。”


    他:“啊?”


    雪兒一聽姑姑要讓她跟表哥走,立刻抓住姑姑的手“姑姑,不要,小雪要留下照顧姑姑。”


    陳芸卻是摸摸她腦袋“他是你夫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著我這老太婆做甚?”說完轉過頭看向他,又道“你讀了十幾年書,什麽道理想必娘也不用跟你解釋。”


    這,什麽道理?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不懂?雪兒她娘本來就是老爹的偏房,人是被陳文烈要走,可名分還在這。不是說是不是陳家閨女的問題,隻要娘還在,雪兒就隻能跟他走。他要是死在玉州也就算,可他還活著。雪兒吧,要是個男孩,那也啥破事都沒有,偏偏又是個女孩子。啥道理?他丫還沒出生,他跟雪兒的婚事就已經辦過了。他老娘跟老爹成親那天就是他跟雪兒的婚禮,這道理是個大戶人家都明白。得、這特麽迴來一次卻多了個老婆,果真是事事無常,連婚禮錢都省了。


    低下頭嘀咕著“可雪兒是表妹,帶她走,大舅那裏咋辦呀?”


    陳芸眉頭一皺“管他陳文烈做甚?小雪本來就是我劉家媳婦,跟他姓陳的有個屁關係。難道領自己媳婦迴家,他陳府還要說三道四?小雪照說早就到訂親年紀,陳府為何一直拖著?那是你娘我還沒死,我不點頭,小雪誰也嫁不了。”


    “可是娘……”


    剛要開口卻被陳芸打斷“沒有什麽可是,你和你外公的事娘不想多問。你記住,小雪雖然是偏房,可在娘心裏永遠都是親閨女。你桃子姨跟了娘二十年,卻因為娘的一念之仁害她一生,娘不想小雪在步入桃子後塵。”


    他也知道娘是不可能在讓小雪兒迴去了,陳府親手殺了她丈夫和姐妹,小雪兒迴去給那潑婦欺辱嗎?自己的家庭被父親、大哥親手砸碎,擱任何一個女人都不知道怎麽辦。恨?又能恨誰?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大哥,能恨的隻有她自己,她恨自己姓陳,恨自己娘家、婆家都是當官的……。


    看著娘那張有些鄒紋的臉,輕聲道“孩兒明白。”


    “恩,都別愣著,快些吃飯。來猴子,你最愛吃的糖醋魚,還有小胖最愛吃的紅燒肉。”說著就給兩小夥夾菜。


    “哈哈!芸姨做的糖醋魚最好吃。”


    “是啊是啊,反正比我娘做的紅燒肉好吃。”


    沒一會桌上就剩三人在那胡吃海喝,兩大壇酒喝個底朝天,醉醺醺的要帶兩人去城裏玩。結果走在半路上三人就吐的像灘爛泥一樣,你扶著我我扶著你,一起唱那首最愛聽的民謠


    送你送到了小村外,有句話兒要交代……


    就這麽,三人跑到東河城窯子裏玩到大半夜才迴來,早上起來那叫一個頭昏腦漲。開門時候差點把那兩扇破門都給撞倒,腦袋上磕個拇指大的包,廚房裏正在熬粥的小雪趕忙過去扶他“表哥,沒事吧?你們昨天咋喝那麽多酒哦!”


    拍拍腦袋問道“對了,猴子和胖子呢?昨晚沒事吧?”


    “沒事,是馬叔跟衛叔過來把他兩扶迴去的。雪兒煮了粥,表哥快去洗洗臉刷刷牙,雪兒去給表哥盛粥。”


    他是摸摸鼻子揉揉眼“我娘呢?”


    “姑姑一早就去東家幹活了。”


    聽到娘親又去東家幹活心裏很不舒服,堂堂大魏割據一方的豪強卻還讓親娘在外忙碌,說出去估計都沒人會信。可事實就是如此,娘親不要他的錢能咋辦呢?近二十年過去,娘親沒受過任何人的施舍,現在連自己兒子給的生活費都不願意收下。歎口氣“唉!娘這性子,真是……算了。小雪兒迴頭表哥帶你去城裏玩,想吃啥、玩啥,隻管跟哥說,千萬別學你姑姑那性子。”


    小雪嘴巴一撅“嗯!”


    …………


    端著碗,望著大海喝著粥,默默沉思。真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大漠的事、巴陵的事、北遼的事,迴到家又多了個小雪兒的事。中州瑤兒也在等著他,要是讓瑤兒知道他還沒出生,父母就幫他把偏房給納好了,不知道會咋想。這種陳腐的舊規矩真是讓人無奈,自己親表妹偏偏是媳婦,沒出生呢他跟雪兒就已經成親了。不說名分,就他娘那一關卡著,也是不可能不管小雪的。唉!想必瑤兒不會介意吧?


    想的正出神時候,“老大,幹哈呢?我跟猴子這禮拜不去幹活了,咱們今天去城裏看看琪琪吧。琪琪等你可是等了好多年,上次殷老頭還要把琪琪嫁出去,結果琪琪要死要活的不同意,這麽多年不見,咱們還是去看看比較好。”


    他:“⊙?⊙愕?小花貓等我等了好多年?”


    胖子撓撓頭“是啊!不是跟你青梅竹馬嗎?琪琪不願意嫁人肯定是因為你。”


    得、這特麽多了個雪兒看來還不夠,還得配個對。關鍵咋去看呢?殷老頭當年悔了婚約,他娘也是同意的。現在再去找人家玩實在是不太方便呀,站起身,轉頭拍拍胖子的大肚子“我也想去看看小花貓。可當初的事情你兩也不是不知道,我娘那性格最要強,要是知道我去找小花貓肯定要發火。”


    猴子在旁邊插話道“我說老大,你咋這麽迂腐呢?大家從小玩到大,難道就因為殷老頭悔婚,咱們跟琪琪就不是朋友了嗎?大家見個麵聚聚又咋滴?”


    想想,猴子這話說的在理,琪琪永遠都是小花貓,見見麵無所謂,“好,你兩等會,我去喊小雪。”


    …………


    幾人一進東河城,他丫就左看右看,嘴裏還直嗶嗶,這家燒餅店咋沒了?那家以前不是賣胡辣湯的嗎?咦!這老頭還在這賣糖葫蘆呢?那裏賣小籠包的搬前街去了?問的胖子二人不知道要迴答哪個才好,索性就不吱聲了。


    娘親做活的東家就在前街,南路口邊上的安家。安家有個少爺跟他是同學,文采很是牛逼,可就是老不中舉,氣的安老爺總罵他假文采。記得有一次那小子被安老爺罵的連家都不敢迴,跑去城外在他家住了半個月。他娘勸了好多次,這丫左一句芸姨右一句芸姨,搞得像是娘在趕他走一樣。就因為這少爺住他家,那個月他娘拿工錢的時候安老爺多發了二兩銀子,說是安少爺的生活費,他娘推辭也推辭不掉,最後拿著二兩銀子給他跟安少爺買了一堆好吃的。他是感覺跟安少爺是同學,其實他上課從沒給過一錢銀子。都是在私塾外偷聽的還給個屌錢?先生是個好人,沒有趕他走而已,不然也不會認識安少爺。就是那老先生去世好多年,想買點東西看望一下也隻能去墳頭。


    快到前街的時候他還問呢,小花貓這麽多年難道都沒有出過城嗎?猴子就一句話:人往高處爬。這話還是他以前跟猴子說的,猴子不懂,他還給猴子解釋下,現在看來猴子是真明白這話的涵義了。殷老頭混的不錯,肯定不會在讓女兒出去跟他們玩,身份不同,猴子他們哪怕跟小花貓關係再好也不能在隨意的去找她。


    小花貓住在前街巷子裏,就是從安家大宅對麵直走,最深處的居民房巷子裏。他們四人從小就在一起玩,猴子這人性格比較強,胖子性格比較憨厚,他的性格不用說,多少有點小城府。琪琪的性格以前是很開朗,不過聽猴子說,自從搬到城裏性格就變了,搞得現在是鬱鬱寡歡、暴戾無常。琪琪他娘年輕時候在老家挑水不小心摔壞了腦袋,精神時常出問題,治了十好幾年都沒好轉。猴子說自他進京遊學後,琪琪就很少在出門了,天天除了陪她娘就是擺弄那副象棋。


    聽到猴子說象棋,他是瞬間觸動了心弦。記得走的那天,小花貓早早跑到他家裏,扯著他衣角沉默半天才蹦出句話:毅哥,能把那盤象棋送給琪琪嗎?沒想到小花貓居然把那盤象棋保留了這麽久。想到這,不由歎口氣“唉!要是能永遠長不大該多好。”


    胖子傻傻一笑“我說老大,你咋讀書讀傻了?人肯定是會長大的。”


    ……


    “嗯,是這巷子拐進去嗎?”他問


    “是的,裏麵第三家就是琪琪家。哈哈,不知道琪琪看到咱三人會是什麽反應哦。”胖子笑道


    門口,“胖子,殷老頭在不在家?”他可不想看到那殷老頭,一看到那老頭子就會想起那句:不要再來找琪琪,不然就把你腿打斷。每次想到這句話都把他氣的牙根癢,現在問殷老頭在不在家也是想迴避一下。雖然現在二十個殷老頭也打不斷他的腿,可心裏多少還會有點芥蒂。


    “沒有,殷老頭每天都是早早的就去碼頭收貨,老板賬房先生哪能讓他閑著哦。”


    “那就好,去敲門。”


    ……


    咚咚咚……“琪琪在家嗎?”咚咚咚“家裏有人沒?”


    小院內,“誰呀?”


    “我,大胖,還有你猴子哥。”


    “哢嚓,吱……”門打開,進入眼中的卻是個披頭散發的女孩子“哎呀!是你兩啊!快進來,真是好久不見。”當女孩看到胖子身後時……“毅哥哥……毅哥哥……毅哥哥……”自言自語半天才猛的向胖子身後撲去,一把抱住他的腰,淚水瞬間如泉湧“嗚嗚嗚……毅哥哥還活著……嗚嗚……還活著,嗚嗚……琪琪錯了……琪琪後悔了,後悔了,不要在離開琪琪了……”


    得、他丫也不知道該咋辦,猴子跟胖子也就算了,關鍵小雪兒還在旁邊站著呢!伸手拍拍小姑娘後背“好了好了,哪個王八蛋跟你說我死了的?媽滴,詛咒小爺,告訴毅哥,哥非得揍死他。”


    “嗚嗚嗚……爹說你死了……再也迴不來了。”


    他:“?_?,好吧!你老爹就算了。”說完看向猴子,從背後指指懷中小姑娘,猴子會意,開口道“哎呀!第一次見到小貓咪哭的這麽慘,真是難得啊。小貓咪準備讓哥幾個一直站在門外曬太陽嗎?”


    “嗚嗚嗚……誰、誰哭了?我才沒哭……嗚嗚……我剛才切辣椒熏的。”


    唉!永遠不會撒謊的小姑娘,雙手捧著小姑娘的臉,拇指幫她擦擦眼淚“呐!小花貓還是小花貓,這麽大還是愛哭鼻子。”


    琪琪抹了把眼淚“哪有,都說了辣椒熏得。對,毅哥哥快進來,外麵太陽好大,別曬傷皮膚。”說著挽起他胳膊就往院裏走,胖子跟猴子也跟著進去。


    小雪嘟嘟嘴“哼”了一聲也跟後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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