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媚蘭被軟禁在含元宮已是接近四月,在這期間,懷有身孕她與淑妃均不能蒙寵侍寢。而皇上除了每個月固定的獨宿大明宮之外,其餘時間都仍是在行雲樓召妃嬪侍寢。

    其中,竟是膽小溫婉的水美人最為得寵,齊天浚偏愛她的半羞半怯,善解人意,便下旨選侍一級,冊封了正四品婕妤,賜居青宵苑,一時間風頭大盛直壓原先的那位喬婕妤。與可柔居所相臨,這位水婕妤卻未去冷嘲熱諷,淑妃也喜歡她的不爭之態,二人漸漸親近起來。

    之後受寵的,便是許定凝。在水倩如得寵的燦爛光輝下,許定凝的寵愛到沒有那麽引人注目,不過這也正是她所要的,既升了份位為正五品美人,又未被眾妃視為眼中釘,何樂不為?

    秋日日影西斜,爬滿了紅瓦長廊的串串鈴蘭也日漸枯萎,微風拂過,落下一片沁涼,花瓣細細飛舞,靜靜停留在廊內半臥女子嫣紅色串珠煙雲錦花暗紋長袍上,星星點點,了卻無痕。望向含元宮那方的雙眸,溫潤如珠玉般明亮,恍惚間充滿的卻隻剩厭惡。

    “臣妾水倩如,臣妾楚天給淑妃娘娘請安。”兩道黃鶯之聲打斷了喬熹柔的視線,將她拉了迴來。

    “水婕妤,楚禦女不必多禮,起身吧。”熹柔薄唇露出極其平淡的笑容。

    “娘娘,身子越發重,就不要在外麵呆太久了,臣妾和楚禦女方才見娘娘在思考著什麽,也不好上前打斷,但見娘娘在這太久,才……”倩如關切的首先說道。

    “恩,一時間忘了神兒,還多虧妹妹們提醒了。”理了理身上的花瓣,熹柔欲起身,9月的身子畢竟不如從前穩當,腳下一滑,竟向後仰去。

    “小心。”眾人驚唿聲中,熹柔已被搶先在探梅之前的楚天穩穩扶助:“娘娘,莫要前功盡棄。”私語中,熹柔看著眼前這個毫無世俗媚色,平淡如水的楚禦女,那一身鵝黃飛蝶衫襯出她的淡雅,神秘,凝眸深處,仿佛沈沈夜空皆在其眼底。縱然宮內之人皆知曉水倩如,楚天與她淑妃娘娘熱絡,倩如到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不過此人是否可信,還得再看看。

    “兩位妹妹若無它事,與我迴元泰宮坐坐吧。”

    “是。”攙扶著熹柔的手並未放開,楚天恭敬答道。

    元泰宮待探梅沏了茶,問了安。熹柔方才漫不經心地問道:“前些天,聽奴才們嚼舌根說楚禦女頂撞了正受寵愛的許美人,是麽?”

    “迴娘娘話,卻有其事。”頓了頓,看了煙水倩如的楚天接著說道:“那日臣妾與水婕妤在禦花園散心閑逛,碰巧遇見她,按理說,婕妤娘娘位分在她之上,理行宮中禮儀。她到好,不僅目中無人,居然還出言不遜。水婕妤心慈仁厚,不與她計較,臣妾實在看不下去,方才頂撞她的。”一口氣說完,楚天情緒略有激動,端起茶杯徑直喝下。

    暗察她方才說話的氣憤神情,到也不像裝出來的,何況水婕妤亦在此,她也沒膽欺瞞。微微一笑,熹柔卻說道:“定凝和我原先就是當今皇上為皇子時期的侍妾,她可不是一個恃寵而驕的女子啊,怎麽會做出對位高於自己嬪妃無禮的事呢?”

    “淑妃娘娘明鑒,臣妾所言句句屬實,娘娘若是不信,水婕妤也在此,娘娘大可與她一問。”楚天光潔額頭上沁出細密汗絲,這個淑妃果真還不信賴自己。

    一直未能開口的水倩如終於怯怯說道:“淑妃娘娘,楚禦女說言屬實,娘娘若要治罪,一切因倩如而起,還請娘娘饒過她頂撞許美人一事,治罪倩如即可。”

    冷眼看著緊張的二人,熹柔兀自笑出聲來:“嗬嗬,二位妹妹是怎麽了?我不過隨口問問,你們怎麽都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二位可都是我真心對待,相伴宮中的好姐妹,姐姐我心疼還來不及,怎麽舍得治你們的罪。”由於懷孕而未著任何粉黛的臉龐,此刻在楚天眼裏卻是萬分妖嬈。

    “娘娘臨盆在即,可還要為我們分神擔憂,倩如,倩如……”說著說著,水婕妤美目雙簾上蒙上層霧氣,讓人好不憐惜。

    熹柔心中不免動容,握住她的手道:“在這個宮裏,誰對我好,誰在打我的注意,我清楚的很。”婉然一笑,卻直視楚天,一字一句摳進她心肺:“我,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人。”

    自己人?最後那句話是說給我聽的吧,可你的自己人到底包含著哪層含義?心中雖然疑慮重重,楚天依舊離座拜倒在地:“臣妾雖然愚昧卑微,但願為娘娘分憂解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甚是滿意她的迴答,熹柔尾指所帶鑲鏤花玉鉤琉璃護甲輕輕撫摩上隆起的腹部,緩緩說道:“大勢基本已定,妹妹們可要擦亮了眼睛,莫要跟錯了人,依上了朽木,我可就愛莫能助了啊。”

    “娘娘隻需凝神養胎,待皇長子出世,定能從夏侯修儀那重奪皇上寵愛,況且,她現在也不能侍寢,受寵的可是水婕妤,許美人據臣妾觀察,並未與含元宮那邊有所交際,天平到底向哪邊傾斜的,娘娘與我們都很清楚。”楚天輕聲細語間,立場已是分明。

    奪迴寵愛?你可知曉,那個高高在上,形如神祗的男子,他何時對我又有寵愛呢?暗自嘲諷,熹柔意味深長地笑了:“這段時日,皇上那邊還要靠兩位妹妹盡心照顧了。”

    “這是臣妾分內的事。”話語不多,水倩如低眉順眼的樣子到讓人覺得舒服。

    “臣妾亦會相助水婕妤和娘娘您的,娘娘保重身子,靜心等待皇長子出世即可,臣妾和水婕妤就不打擾娘娘安寢,先行告退了。”楚天亦是垂下眼簾說道。

    “恩,天色漸晚了,你們迴去吧。”

    “是。”望著二人遠去的婀娜背影,熹柔陷入沉思:“探梅,依你看,那楚天是否可靠?”

    一直立於一旁的探梅方才一笑:“娘娘,依奴婢看,或許她比水婕妤更能為您所用。”

    “哦?”神色不變,熹柔到好奇起她這個一直跟隨在她身旁的丫鬟看法來了。

    “比起柔弱膽小,總是一言不發,奴婢覺得直諫進言的人價值更大。”

    “探梅,我該慶幸你不是嬪妃啊。”熹柔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驚得探梅後脊一陣冰涼。

    “可柔最近可好?”話音一轉,探梅越發覺得自己摸不著這個名義上的主子的心思了:“主子,據奴婢打探,喬婕妤一切安好,隻是……”探梅頓了下來,聲音輕微地似乎快要察覺不出。

    “隻是什麽?”

    “自那日起,皇上就再未招幸過她。”

    “未招幸?”熹柔冷笑出聲,卻是說不出的陰糜無奈:“對可柔來說,這莫不是件好事,冷夜,枕邊淚,思君何處睡?我寧願她夜夜枕淚而臥,也比日日提心吊膽,防不勝防的好。”失寵,若是失寵可以保護你,可柔,不要怪姐姐絕情。

    探梅看著熹柔滿是無奈的神色,想要說什麽,嘴唇略動,卻還是無語,暗暗輕歎一聲,隻怨這些女子為何要是後宮粉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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