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允許帶幾位奴才,宮女的靖王,到達炎興陵寢後,被要求隻能在炎興陵寢附近和自己所暫住的簡陋寢宮內自由活動。對於這個結果,他一點都不詫異,他早料到皇兄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說是帶孝受陵,莫不是變相軟禁自己。他可真煞費苦心了。

    輾轉難眠,心中那抹嬌媚身影刪之不去,齊天剡起身披了件青灰色布衣長袍,緩緩步到先皇陵寢。淒涼月光照在他那本就冷酷煞人的俊臉上,更是如覆一層冰霜,懾人十分。

    跪在先帝陵前,重重的扣了扣三聲響頭,齊天剡起身立於墓碑前,忽地仰天長笑:“父皇啊,父皇,剡兒終於見到了您了。”

    “皇室陵寢,不得喧嘩。”忽然幽幽傳出一絲鬼魅女聲,好似靈空絳無,不帶半點溫度,感情,在本就滲透著絲絲陰氣籠罩的皇陵內,更是激起一片詭異。

    並未搭理,齊天剡緊盯傳出聲音之處道:“什麽魑魅魍魎在那?”

    “嗬嗬,魑魅魍魎?”女聲忽地妖笑連連,懾人心魂。半晌,一位身著煙雲色雨霏青絲滾邊紗質長衣的女子緩緩從暮色中顯現而出:點桃花般卻又毫無血色的腮,拂羽霓般而又幻象的裳,皆在月琮的輝映下,暈出皎潔無暇的盈盈波紋。那是種什麽樣的美啊,仿佛不是真實存在的,仿佛又是觸手可及。

    “你……”一時間,齊天剡竟語塞。

    “你在想我是什麽人吧?”好似能讀出心語,女子一笑,又接著說道:“花開開彼岸,花落隔黃泉,我是黃泉的引路者,炎興陵寢的守靈人:軒轅絳靈。”

    “軒轅……絳靈。”齊天剡重複道,他在腦海中拚命地收尋著這個鏡花水月般的名字,為什麽一片空白,為什麽自己竟然毫不知情炎興皇陵會有這樣一個守陵人,不是有專門的禁軍守衛嗎?怎麽會是這樣一個香飄蘭麝,梳雲掠月的柔弱女子,她看起來如此蒼白易碎,她真是皇陵的守陵人?

    輕輕走上前,絳靈裸露的一雙白膩纖嫩玉足上掛著串金色繞絲鈴鐺發出玎玲聲音,煞的好聽。

    “你,不冷嗎?”在絳靈毫不遮掩的注視下,齊天剡半賞憋出這麽無關句話。

    “冷?什麽是冷?”絳靈眨了眨眼,這是她第一次和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說話。疑惑地看著她,齊天剡卻無法在她身上找出任何欺騙。“你是我見著的第一個活人。”宛如天籟的聲音卻說出如此寒冷刺骨的話,讓人背脊為之一涼。

    “什麽意思?”齊天剡更加疑惑了,她不是守陵人嗎?怎麽會沒有見過別的人。

    “你當然不會知道。”撫著被風刮亂的銀灰色發絲,在月光下更是璀璨生輝,絳靈平靜地說道:“軒轅家族本就是炎興的秘密,我們自出生就被撫養在這裏,一輩子不能離開,重大的繼嗣活動,我們也不被允許露麵。”

    “這,對你們不公平?”這個浮華錦繡的皇朝到底還隱藏著多少秘密,包裹著多少罪心,齊天剡油然生起對自己龍子身份的厭惡。

    “王爺,在想什麽呢?”齊天剡一聽女子喚他王爺,猛地一抬頭,他被軟禁在這裏隻有依稀幾人知道,她既然沒有見過其他人,又怎麽知道自己王爺身份的。

    絳靈啞然失笑:“王爺真是謹慎啊,雖然絳靈沒有見過王爺,但是也聽聞過當朝天子有一頭赤焰熾發,你腰間係著七彩緞絲纏寶玉,發色卻不一樣,想必你一定是位王爺了。”觀察好細微的女子,齊天剡心裏讚歎道。

    “可位尊王爺的你,為什麽會被派往這裏呢?”絳靈不解。

    “嗬嗬,為什麽?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個狼子野心,陰險狡詐的狂妄之徒,但卻在爭奪皇位中輸的一塌糊塗,成王敗寇,被流放在此,你會怎麽想呢?”齊天剡欺身向前,直逼絳靈。

    “你,不是那樣的人。”絳靈淡淡說道,伸手撫上他的剛毅麵龐:“你的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出賣了你自己,為什麽我會覺得難受?那又是什麽呢?”

    沒有想到絳靈會有如此反應,齊天剡猛然一震,卻又沒有拂下撫在自己臉上的柔夷,為什麽這個女子能看透自己?為什麽她明明跟媚蘭完全不同,自己卻一點不反感?為什麽在她麵前偽裝的麵具似乎快要剝落?

    不知什麽時候,齊天剡的眼角好似著上若有若無點水滴,那卻不是雨,溫濕的空氣裏飄蕩著陵地獨有的氣息。

    絳靈芊芊指尖觸及於此:“這是什麽?”將指尖放進口中嚐了嚐:“是鹹的啊。”

    “這是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齊天剡的聲音略有發抖。

    “眼淚?”絳靈重複著他的話,她還是不懂。

    深深一視:“不懂最好,我該迴去了。”話畢,齊天剡欲轉身逃離,今晚他怎麽了?真是太過失常。

    “等等,我還會見到你嗎?”絳靈的喚聲止住了他的腳步,轉過頭來,齊天剡自嘲道:“我已經被皇上軟禁在此,以後我們每天都能見麵,你不再是孤獨一人了。”

    “是嗎?真好。”絳靈嫣然一笑,繁華盡失顏色。為什麽與媚蘭完全不同,但笑容卻是如此相近,不敢在停留片刻,齊天剡逃似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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