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不輕不重的一記聲響,疑似物體砸落在地,在場眾人皆是一驚。而原本靜坐的藍衣侍衛也立即起身,握住腰間的長刀,眼神不斷向周邊掃去,神情緊張,腳步輕移,在那華衣少年少女身邊圍成一圈,呈保護狀。


    “派幾人四周查看一番。”一炷香後,一切如常,仿佛剛才那記聲響並未發生過,華衣少年皺了皺眉,頭稍稍往左一側向侍衛隊首領吩咐道。


    兩人一組,八人很快往四個方向探去。


    “二少,屬下在前方九丈遠處發現異狀。”一名侍衛匆匆而來,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向著少年匯報,語氣平靜,神情卻略有些怪異。


    華衣少年並非常人,自是注意到他的異樣,他若有所思,隨即頷首示意那侍衛帶路。


    “那可是內圍方向。”溫陽剛挪動步子,看了一眼所去的方向,便詫異扯了扯華衣少年的衣袖。


    華衣少年微微一笑:“並未深入,無妨。”


    由侍衛帶路,一行人眼帶些許好奇而去。


    “這是什麽!”溫陽輕捂小嘴,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不由驚叫出聲。


    華衣少年此時也有些怔愣,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具人形黑色“焦屍”,看上去年歲並不大,應是個小女孩,外衣很是破爛,微微起伏的胸口證實此人還活著。可無論是臉上還是裸露出來的手臂上,盡包裹著黑色物體,隱隱約約還有絲絲臭味飄來,著實怪異。


    而除了他們過來的方向有腳印外,其餘方向皆無任何痕跡,此人出現的方式也頗讓人捉摸不透。華衣少年嘴角一彎,剛要說些什麽,抬眼間,卻發現旁邊大樹上竟有幾根樹枝被折斷,又迴想起方才的那記聲響,莫非是從天而降?


    腦海閃過這個怪異的念頭,他懷著一絲好奇,便開口說道:“樓明,著兩人製個擔架抬上此人,立刻迴府。”


    “二哥,此人······”溫陽眼角帶笑,唇邊勾勒出一抹玩味,她家二哥的性子從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今日這決定卻與他平時的為人有所不同。


    華衣少年並未看她,隻是淡淡的說道:“此人,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或許身份非同尋常。此番帶她迴去,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若是真有什麽了不得的來曆,豈不是獲益匪淺。”


    “話雖如此不錯,可二哥難道不怕會帶來什麽禍害嗎?你方才也說,此人出現的頗為詭異。”溫陽眨眨眼,邊走邊看著華衣少年的表情。


    “溫陽若是不願,大可讓樓明丟下此人,二哥絕無二話。”


    華衣少年停下腳步,似笑非笑的神情讓其溫潤如玉的臉龐帶上了微微魅惑,溫陽暗罵一聲,臉上卻笑靨如花:“二哥這是什麽道理,溫陽隻不過說笑罷了,若是將其丟在此地,遇上了猛獸豈不必死無疑。”


    低頭輕笑一聲,華衣少年挑了挑眉,加快腳步往前走去,臉上嘲諷之意若有若無。


    溫陽眼底閃過一絲陰霾,隨即也麵帶微笑跟了上去。


    ······


    輕微的晃動感源源不斷,顏木兮眉頭一緊,睜開雙眼。滿目柔和的綠意,空氣清新透徹,並非山洞的陰暗與潮悶,她心中頓時一定。當時費力走到光源處,白色的光芒刺亮整個視線,突如其來的吸力與黃沙地那場景如出一撤,她想著賭上一賭,便很自然的閉上了眼,隨後漸漸失去意識。而看現在這情況,自己應該是躺在擔架上,莫非是被救了?


    思及此,她便微微動了動身體,以引起注意。


    “姑娘醒了?”華衣少年聽到侍衛的匯報後,立即下了就地休整的命令,走到擔架旁。


    顏木兮看著眼前的兩位華服男女,瞳孔微微一縮,原本想要說出口的感謝也咽了迴去。她點點頭,想要浮現一個笑臉,臉上卻像是抹了泥巴般黏糊糊的難受。這麽一感覺,貌似渾身上下都是如此,她神情一滯,忙將左手抬到眼前。卻見黑乎乎的一層物質密密地黏在手臂上,隱隱還有些臭味飄來。顏木兮瞬間瞪大眼睛,將手臂往破碎的衣服上重重擦了擦,再一看,卻依舊黑乎乎的一層,竟然擦不掉!


    “噗呲”溫陽看到這番舉止不由笑出了聲。


    “溫陽”華衣少年也忍不住笑罵一聲,隨後看向顏木兮,溫和的說道:“姑娘行動可還方便,若是不介意,可前往在下家中細細洗浴,這般擦應是擦不掉的。”


    顏木兮看著對麵眉眼之間掩不住笑意的兩人,鬱悶的點點頭,又指了指身體搖搖頭。她此時的身體狀況也不知如何,雖不似上次那般糟糕,可酸痛還是遍布渾身上下,既然有人幫忙,可以少受些折磨,何樂而不為。


    “姑娘不能開口講話?”華衣少年此時臉上笑意盡去,眉頭微皺,雖是疑問的語氣,神情卻肯定無比。


    顏木兮又是點了點頭,神情也微微流露出失落。


    這是她剛才想到的法子,此二人衣著華貴,怕是來頭不小,若問起她的來曆,到時候又如何解釋。那匪夷所思的經曆與黑白石珠是萬萬不能暴露的,不如裝作啞巴,也能舍去更多是非與麻煩。


    華衣少年看到她的舉動,深深望了她一眼,神色莫測。


    “二哥,何時啟程,天色將晚,若是不能進城,可就麻煩了。”溫陽雖也可惜顏木兮不能言語,但見華衣少年似在發愣,還是笑吟吟的提醒到。


    “這便走。”華衣少年聽言朝顏木兮點點頭,手一揮,宣布啟程。


    顏木兮躺在擔架上,心緒複雜。此地也不知是否還在安華縣境內,這行人看上去氣度不凡,若是能夠借助其勢力,報仇想必不成問題。不過此事想想簡單,做起來卻是不易,自己手上可沒有足夠令人心動的籌碼。


    夕陽傾斜,踏著一地落日餘暉,一行人緊趕慢趕的終於在最後時刻進了城門。


    用掉了整整一大塊玫瑰胰子,換了七八趟水,顏木兮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肌膚,真正的膚如凝脂,細嫩白皙,毛孔幾乎不可見,與她以前的泛黃的皮膚相比,可謂一個天一個地。心中忍不住雀躍,作為女性,哪怕這具身體還小,哪怕心理年齡已有三十左右,可古往今來女子的愛美之心乃是天性呀!


    洗筋伐髓!腦海中突然蹦出這個傳說中的詞來,應該也是那不知名異草的功效吧,果真是世所罕見之物。顏木兮暗讚一聲,思緒不由開始散發,前世的武俠小說中能夠洗筋伐髓的可個個都不是簡單人物,如今這般好事,竟落到了自己身上。也不知這個時空是否有類似內功心法的武學,若是有,自己學起來能否事半功倍呢?


    “姑娘,晚膳布在了膳廳,是否即刻用膳?”三記敲門聲打斷了顏木兮的幻想,隨後傳來小侍女輕柔的詢問聲。


    她無奈的撇撇嘴,打開房門,向著小侍女微微一笑點頭應了,小侍女蘭衣雙手交叉,行了個半蹲禮後便帶頭往膳廳走去。顏木兮此時也知道了自己身在何處,一場奇異經曆竟讓她從安華縣來到了千裏之外的大周朝國都,這路程跨越之大簡直是不能以常理判斷,而此處則是大周朝鎮南王府。


    在連雲山脈外圍,救她的那位華衣少年正是鎮南王次子周景宸,少女則是鎮南王獨女周溫陽。鎮南王乃是當今周炎帝胞弟,位高權重,聖寵正濃,故而鎮南王府占地麵積極大。顏木兮現在所居的是內院客苑所的一處院子,取名寧竹苑,專為女客所準備。


    寧竹苑地方雖不大,但構造布置卻極為雅致,庭院邊處的小竹林清幽秀麗,院中樹木山石皆有。秋季夜色涼如水,顏木兮緊了緊身上的黑色寬袖長袍,跟著蘭衣加快腳步走過抄手遊廊,來到膳廳。


    膳廳的圓形小桌上擺著四菜一湯,周圍立著兩個小侍女,見到顏木兮進來,皆行了半蹲禮。顏木兮並不懂這個時空的貴族禮儀,也怕露出什麽破綻,隻是朝她們微微一笑,隨後運用前世所學的東西方禮儀優雅的坐到圓凳上,繼而從善如流的進食侍女布的菜。過程很苦悶,雖然是被伺候的那一位,可對此她實在不敢恭維。


    晚膳後,顏木兮略作休息便直接迴了西廂房,那位溫陽郡主在離去前曾言,會在戌時帶大夫來為自己把脈。作為一個有良好教養的客居者,她自是不會讓主人家等待,從而顯得自己沒禮貌。


    根據一路所見與她的理解,如周景宸、周溫陽這般地位的人,年紀雖幼,可性子卻並非良善,行為處事間也帶有目的性。而如今她不過是一名不知身份的啞女,進了王府卻頗受禮遇,此種情況讓她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是突然間的善心大發,那必然是帶目的而來,而她又自認為身上無任何令人覷覦的東西,這便奇怪了。


    站在西廂房的博古架前,顏木兮手中把玩著一個金絲楠烏木麒麟擺件,心中千迴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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