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木家在空積城的地位而言,哪怕是一位長老的去世,城主府也會派人來吊唁,即便是走個過場,但是該有的態度還是得有,以此來表示城主府對木家的尊重。


    而木家能得到這份尊重,原因無他,便是由於出自其手的傀儡。據說,城主府府衛所用傀儡,皆是由木家提供,而且這份關係已經持續了不下百年,因此,憑借著這一分的慷慨,木家得到了在空積城內長住久安的保證,真可謂是明智之舉。


    當然,今天也不例外。言慶年,木家的第一偃師,單論身份而言,他自然算不是木家直係,甚至連旁係都算不上,但其地位卻不下於木家的任何一位長老,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說來,木家今日辦喪,城主府即便是城主親至也不為過。畢竟,這麽多年以來,木家提供給城主府的傀儡大都出自言慶年之手。


    “木族長,由於昨日的風波,府主今日不能親至,因此吩咐在下來前來吊唁,請族長見諒。”帶著十餘名青甲衛,齊芝洺來到了木府之中,才進入木府,便見到了親自來迎接的木家族長。


    作為木家族長,木延旭本應享有盛名,但事實卻恰恰相反,自從十年前接管木家起,他似乎就被大家公認為木家最無能的族長,沒有之一。雖然木家在這幾年似乎有蒸蒸日上之勢,但是這些功勞大都被算在了言慶年和其女木子的身上。因此,美名不可能有,至於罵名,也都被木祁連給占盡,所以對這個木家族長而言,別說盛名,他的聲名在空積城內都不怎麽響,比起陳十七的那種可望不可識,木延旭則是相見不相識。


    “齊衙領哪兒的話,府主自然應以空積城為重,而且齊衙領能來,木家已感謝萬分。”雖然沒有什麽作為,但是這點客套話還是會說,況且,即便府主沒有親自,衛衙領的前來無疑也給予了木家極大的尊重。


    “木族長見外了,言老對城主府的大恩,城主府上下都不敢忘。”這話倒不假,畢竟城主府內所用的傀儡,大都出自木府,而作為木家的第一偃師,這些傀儡必然經其手,所以,說是大恩也沒錯。


    一番客套之後,領著十餘名青甲衛而來的齊芝洺被請入了木府之中。與城主府的那種清幽不同,木府之內可以說是豪奢,進門便可見到的金玉屏風,而後便是樓台水榭,從外院到內堂更是竟奢華,蜿蜒的路將‘一入豪門深似海’這句話詮釋嘚淋漓盡致。


    內堂之中,入眼盡是白衣。跟隨者走在前方的木延旭,齊芝洺一行人來到了內堂之外,氣氛瞬間變得肅穆起來。


    “你們在外麵等著。”頓了頓腳步,齊芝洺如此吩咐道。


    跟在他身後的十餘名青甲衛道了一句‘領命’,便端正地站於內堂之外,目不斜視,威嚴肅立,如守衛靈堂的靈士一般。單憑這一情景,城主府已經給足了木家麵子,守在堂外的可是僅為府主站崗的親兵,這陣仗幾乎已是府主待遇。


    說完,齊芝洺便與木延旭一同踏入靈堂。來到堂內,齊芝洺發現跪在堂前的並非那位木子姑娘,而是木家二少木祁連。看著木祁連臉上微紅,走進之後便能聞到的酒氣,齊芝洺不由皺了皺眉,不過今日舉喪,而他又是外人,自然不便多說什麽,上了炷香,便在一旁等了起來。


    與他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畢竟隻有與言老相識的人都知道,最得其心的要屬木家三小姐,木子姑娘。至於那木祁連,就齊芝洺所了解,言老在世的時候,木祁連根本沒有機會與其見麵,所以,於情於理,今日該為其戴孝的無疑應是木子才對。


    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齊芝洺不由想起他聽到的那個消息。


    由於言老膝下無子無女,因此戴孝之事自然隻能由木家張羅,看著木祁連跪在地上的那一臉不情願,來此拜祭的許多人都不禁搖了搖頭,對他的紈絝有了更進一步的體會。


    沒過多久,堂前便站滿了人,在這個時候,木延旭走到靈堂中央,開始念悼詞,伴隨著其哀切的聲音,靈堂之外彷佛下起了白雪,雪花飄落。在這樣的初春時節,南州已經很難見到雪了,更何況是南州以南的空積城。所以,這自然不是真正的雪,這隻是白花,祭奠的白花。


    “……木家積弱,在傀儡一道上已不複當年,在這勢弱之時,言老不離不棄,扶木家數十載……”


    紀念和祭奠的事情便在悼詞中被緩緩地念出,對齊芝洺而言,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會有趣,但是當年言老幫他親自製作過傀儡,於是,他今日才會主動請命而來,即便隻為那份恩情,他都應該送言老最後一程。


    但便在這時,門外有些吵鬧起來。


    “三小姐,族長吩咐過,你不能進去。”


    “言爺爺不在了,我為什麽不能祭奠他?讓開,我親自去跟族長說。”


    “三小姐,你不要讓我們危難。”


    吵鬧的聲音不大,應該是聽得見裏麵在念著悼詞,所以該有的尊重還是得有,但爭執一直在持續,便在這樣的些許喧鬧之中,悼詞被慢慢地念完,而門外也傳來了一道腳步聲。


    在座的都不由轉身望去,臉上哭得梨花帶雨的木子輕步走了進來,站在堂前的木延旭看了她一眼,眉頭輕皺而後說道:“胡鬧,把三小姐給帶迴去。”


    “我不迴。”


    “來人。”


    “爹,求求你。”


    這一次,木子沒再稱唿其為族長,而是喊出了那個自母親死後她便沒有再叫過的稱唿,聽到這話,木延旭也不由一怔,一時間猶豫了起來。氣氛有些荒唐,看著這幾乎是大鬧靈堂的木子,站在一旁的大長老也走了出來,“成何體統,木七、木九,你們將她帶下去。”


    聲音不怒而威,一時間,木延旭也隻能站在一旁。


    “我為什麽不能來這裏?”木子固執地問道。


    “為什麽?你幹的好事你不知道?你現在還有什麽資格來這裏?”冷哼了一聲,大長老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一旁聽見吩咐的木七和木九兩人隻能走上前來,試圖將木子給帶下去,不過看著木子的這副模樣,華叔歎了口氣,將兩人擋住。


    “放肆。”大吼了一聲,大長老身影瞬間出現在華叔身前,兩人相對一掌,華叔便後退了幾步,差些跌倒在地,看著眼前的好戲,那跪在地上的木祁連酒意清醒了過來,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我沒有做什麽對不起木家的事。”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大長老,木子堅定地說道。


    “沒做?好,既然有那麽多人在此,身為木家大長老,今日我便將此事給解決,大家也好做個見證。”說完,他向其他人拱了拱手,然後叫道:“延溪,你出來將事情說清楚。”


    “是”,聽到大長老的吩咐,站於堂前的另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身為木家的另一位偃師,今日的場合他自然不能不到,“那日在偃師考核之中,我見到了晏無心使用的正是我木家的《木離之技》。”


    “你確定看清楚了?”當著木子的麵,大長老再問了一句。


    “不會有錯,孔有七星,以脈連骨,那肯定是我木家的《木離之技》。”木延溪沒有絲毫的多想,肯定地說道。


    “你聽見了?木家的《木離之技》一卷由我放在祖宗堂前,另一卷便在你們父女手中,要不我把那一卷拿出來給你看看?”大長老如此說道,神色不善地看了木延旭一眼,他覺得這個族長是不是應該換一換了,“祁連,你說那****所見到的。”


    “是,那****的確見到晏無心和木子同坐一輛輦車入城,他倆肯定相識。”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這些話語,似乎已經證明那個傳言或許是真的,祖宗堂的鑰匙一直由幾位長老保管,那一卷自然不可能拿出。這般想來,被外傳的自然隻能是木子手中所持有的那卷,木家家規,凡私傳《木離之技》者,逐出木家。


    看著站在那不言不語的木子,大長老對木七看了一眼,“把她帶下去吧,等這事結束,家法處置。”


    “慢著……”


    便在這時,另一道聲音在堂外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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