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靈隻是為了更好的藏,而袖藏卻是為了更好的攻。”


    這是他對這個陣的理解,正是由於這份理解,所以他能明白這個陣的真意所在。


    有言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忘言便是不需多言,此乃了然於胸。他學陣已有些時日,他最先學陣,陣起於藏,並且陣出於藏,所以他魂絲落到魂砂之上時,他已經睜眼。


    因為對於這個陣,他不用去看,他唯一需要去看的便是木牛的四肢,四肢的走動才是他成敗的關鍵。


    “低,低,高,低,高”,他這般默念。


    而後他看見了木牛的前蹄抬起,低,這便是內脊之處的魂砂接下來的變化,這瞬間,他指尖微微一動,動如蹁躚,指如蝴蝶振翅,微不可見間魂絲便已向下微移,魂陣起於始。


    既是袖藏,那麽陣中便應有藏,對袖藏而言,所謂藏是藏而後動,為後發製人,所以藏的是魂力,陣能納入魂力必要空白。


    魂絲向旁拉動,低,他心中這般想到,然後見木牛抬起的前蹄落下,木牛已走半步,內脊向左而動,他魂絲順勢而為,劃過一道痕跡,然後趁著這瞬間的停止,晏無心指尖上下齊行,魂絲之上的四根伴絲同時刻畫,陣由內向外,已成一半。


    隨即隻見另一隻牛蹄慢慢抬起,木牛繼續向前半步,看著木牛的行跡,晏無心心思飛轉,比較了一下牛尾之後流水位置,咬了咬牙,“拚一把吧”。


    接下來是魂陣關鍵,若在一邊讓木牛前行一邊刻陣,那麽魂陣說不定會再次受到內脊上下而動的影響,如果這裏沒有處理好,那麽等待他的隻有失敗,失敗之後便再無希望,因此這次,他將指尖的一魂絲慢慢抬起,魂絲之上與其相連的伴絲也隨其心意而起,他魂力流轉不停,但魂絲離開木牛身軀,木牛失去魂力供應,停了片刻。


    說是片刻都有些長,其實這次停止隻有兩吸時間。


    兩吸便是兩次唿吸。


    水流不止。


    一吸之間,晏無心指尖魂絲由魂陣的內劃向外,走上而轉下,自左而右,上下如同波瀾一般劃動,魂絲將外陣雛形刻畫完成,隨即由右向下,左右如流水流下,不起波瀾。


    這瞬間晏無心感覺自己心跳已經停止,憋著唿吸將外陣刻畫完成,而後第二吸。


    魂絲由外轉內,伴絲收尾先前的外陣,外陣與空白相連,藏勢頓起,陣核心之處已見,而後伴絲隨魂絲而走,首尾唿應,相陣左右,魂絲往內而走上下。


    此刻,上下不起波瀾,如止水般劃過。


    水流至牛尾之處,此刻距離僅有絲毫。


    絲毫間,晏無心指尖魂絲與伴絲再與木牛相連,四個竅穴如同唿吸一般,同時吐息了一次,他隻覺得這刹那,體內氣血有血翻騰,但是忍著喉間的腥甜,他腳步向前半步而走,體內三重魂力如同噴湧而出,木牛便前行一步。


    這一步,有如木牛向前一躍,但隻走半步。低之後便是高,他心中念著先前記下的內脊上下趨勢,現在隨著自己的前行,將指尖稍稍往後,魂砂緊貼魂絲,魂陣刻畫沒有受到影響,由外轉內成。


    木牛前蹄下落而後蹄起,這是最後半步,而接下來便是——低。


    手指在稍微往前,魂絲來到魂陣的空白之處,袖藏是為了攻,先前已有藏勢,那麽現在便要化守為攻,所以此刻便要化細水低潮為排山倒海之勢。


    隨著魂砂低落,魂絲也低下而走,一道痕跡劃過,如天塹無涯盡顯其中大勢,所謂大勢所趨,借著這一趨勢,魂陣內化攻勢,陣即將完成。


    流水緊追,而木牛前身已經踏過前圈,此刻起點位置已到,流水即將繞過一圈,前有流水封路而後有流水不停緊追,現在木牛的半步已經慢慢落下。


    體內魂力還有一重,“來不及了”,晏無心在心中如此想到。


    隨即他指尖與木牛相連的魂絲分開,木牛再次停在那裏,絲毫距離流水瞬間便至,所有魂力流轉而出,魂絲如筆一般提筆而起,在紙上流墨點無數,伴絲便是那留下的墨點,隻不過這墨點沒有無數,隻有上下左右四處。


    魂力均分這四處,陣成。


    水至。


    魂陣完成瞬間晏無心便已倒在了圓圈之中,大口地喘息著,而身上如同脫力一般,等了片刻,晏無心發現自己還在這裏,流水已經漫過了木牛之尾,徹底地流成一個圈。


    看來自己成功了。


    抬起手來,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水,在先前的片刻,他基本上都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憑著對自己的熟悉將魂陣刻畫完成,最後讓內脊之處的魂砂停在中間位置,魂絲恰好能夠完成那最後一筆,省下那珍貴的絲毫時間,便是這絲毫的差距,流水便流過牛尾。


    不過,還好成功了,晏無心這般想到,心中有的不僅僅有慶幸,先前那種情況下,如果抱著慶幸之心是不能完成這一魂陣,你必須對自己很有信心,因為在那瞬間絲毫的懷疑都是在減慢自己的速度,現在看來,他做到了。


    他並沒有對自己堅信不疑,因為在那種情況下心中真的無瑕再想其他,比如,如果我沒做到會怎樣之類的念頭已經是無瑕再有。躺在那裏,晏無心心中有的便隻有輕鬆,感受著微風將自己額前的發絲吹動,他有些苦笑地搖了搖頭,這魂力又一耗而空,看來最近真的是得習慣這種狀態了。


    幸好,今天隻是初試。


    “無心,你躺在地上幹嘛?!”


    一道聲音傳入晏無心耳中,隨後便是陣陣輕笑聲傳來,他起身,發現周圍的白霧早已經消失不見,此刻周圍所見便是一位位的魂師,而柳依依正站在晏無心身旁,有些好奇地從高往低打量著晏無心,不明白為什麽他竟然躺在地上。


    驚覺自己的姿勢不雅,晏無心連忙站了起來,一陣暈眩之感傳來,幸虧柳依依即使伸出一隻手扶住了晏無心,他才不至於跌迴地下。


    他的這幅精疲力盡模樣自然又引來一些輕笑,其中不由有嘲笑之意,這聽得最明顯的自然便是離晏無心不遠的宋清玄。此時,原先的木牛早已不見了蹤跡,地上有的便隻是一個個的圓圈,每個魂師都恰好在一個圈內。而宋清玄就在晏無心身旁數米距離,他的嗤笑自然很容易傳入兩人耳內。


    這些輕笑聲讓晏無心向身旁掃了掃,看著宋清玄和柳依依的這般模樣,晏無心心中倒是有些佩服他們的,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不過,柳依依就不會這麽想,她自然是看宋清玄很不順眼,要不是晏無心拉了拉她,她恐怕早就開口反譏而去了。


    “恭喜你們過了今日的初試,我現在宣布明日正試的時間,巳時三刻,正試題目:百陣解。”


    突然,一道洪亮之聲響起,將偃場之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聽得玉台之上城主的話語,大家心中都有些暗暗驚訝,不過驚訝自然不會表現在臉上,過了這初試,此刻大家臉上都有一些欣喜之情,至於話中的苦惱那也是晚上的事情,這便是大多數人所想。


    順著那聲音看去,晏無心發現那玉台依舊被霧氣籠罩,如先前一般看不太真切,隨著那話音落下,隻聽得一聲鶴鳴,玉台之上的兩人乘鶴而起,向東而去。


    現在,初試便算落下帷幕。


    隻是對於各位魂師和偃場內的其他人而言,精彩才剛剛開始,瞬間,一道黃光自頭上的金塔落下,一具具木牛出現在了偃場之中,對於場內的各位魂師而言,對那木牛,他們自然不會陌生,因為先前他們還在其上刻下魂陣,隻不過現在,木牛之上卻多了些數字。


    數字由一到九不同,這便是陣評。


    所謂陣評,即是對先前各人刻下的魂陣所做的評價,因為每個人所刻魂陣不同,魂陣有高低之分,這數字也由九到一不等,而九為最好,一為最差。到了這個時候,既然能過初試,這陣評本是不太重要的,但是也有很多人想知道是怎麽通過的。偃師考核精彩之一便是有熱鬧可以看,如果皆是先前那般,恐怕沒有多少人能夠看得懂,此刻有了陣評,便簡單明了了許多,高下立見分曉,這也是《時名集》的素材之一。


    看著木牛出現,先前進來的許多人都走了過去,而偃場內參加考核的魂師,有的已經向外走去,有的還站在那裏,或許是在等著賀喜的聲音,或許是在等著別人的仰慕,便在這來來往往間,一道道聲音,在偃場之中響了起來。


    “一,這個人還真是幸運。”


    “這是誰?莫天,二。”


    “咦,終於有高的了,柳依依,六。”


    “哇,這是陸成的,竟然是七。”


    “陸成?那這應該是最高了吧?”


    “切,七算什麽,林懷瑾,不也是七。”


    “咦,宋清玄,也是七。”


    “我眼花了嗎?這人是誰,怎麽沒聽說啊。”


    “多少,你倒是念出來啊。”


    聽得催促的話語,那人或許是如他所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之後,咽了咽口水而後說道:“八,晏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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