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高掛天邊,幾顆星星在那下弦月旁散發點點光芒。


    星光與月光相襯,裝飾著這夜未央。


    此時的空積城已經洗去了喧囂,變得安靜起來,到了這個時候,珍饈閣也融入了這份安靜之中,沒有了先前的那般熱鬧。夜,本就如此,隻是珍饈閣三樓的那份明亮似乎還做著最後的掙紮,不願意為這份喧囂畫上句號。


    即便上了一次三迴首,這精雕細琢名貴無比的桌上也隻剩了些殘羹冷炙,逐漸被侍女給收了去,到了現在,三人身前唯一熱乎的恐怕隻有那不斷冒著熱氣的茶杯了。


    看來等的時間夠久。


    拿起茶杯,陸成輕輕地抿了一口,算了算時間,他慢慢地將茶杯放下,然後開口說道:“看來,這餘白應該是失敗了。”


    以餘白的性格,若能成事,還不立刻來到這裏,不論是為了炫耀還是求得一些好處,可是到了這個點都還沒來,那麽這結果如何就不用多說了。


    其實,對於這個結果宋清玄心中也有一定的猜想,隻是消息未到,就這般蓋棺定論的話隻怕有些說不過去,這一點,木祁連恐怕是最不願意見到的。所以,即便時候不早,他依然坐在這裏苦等,為的便是等一個結果,讓自己能夠與宋清玄和陸成徹底搭上線,在他看來,這番等待是值得的。


    因為餘白去做的這件事,聽起來和做起來都沒有什麽難度,既然如此,又何必擔心什麽變故,直到他吃完了三迴首,直到珍饈閣打了烊,直到添了兩次茶水,直到現在餘白還未來,他心中感覺有些不對起來。


    等得有些長了,應該用不了那麽長的時間。


    隨後,他看到了一名青衣小廝小跑到他身前,這人是聽他吩咐去打聽結果了,如此匆匆,結果便能知曉了,“餘大師敗了”。


    “什麽大師,狗屁大師”,木祁連心中驚怒起來,並出聲罵道,“那他人呢?”


    結果自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在猜測之中,不過相對於木祁連陸成更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敗給誰了?”


    聽見陸成詢問,青衣小廝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先迴答誰好。隻聽木祁連厲聲說了一句,“陸兄問你話呢?”


    青衣小廝連忙收起那般欲言又止的模樣,出聲答道:“似乎是叫……晏無心。”


    “嘶……”


    ……………………………………………………………………………


    戲已經落幕,那麽看戲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知沐齋又恢複了它以往的冷清,可是今夜與以往不同,今夜的知沐齋可要比以往亮上許多,滿堂燭火,將知沐齋照得透亮。


    “嘶……”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見眼前的這二十具傀儡,晏無心還是不由倒吸了口氣,果然,這名額不是那麽好拿的。


    即便是刻畫一個魂陣隻耗一重魂力,以晏無心體內二十重左右的魂力,完成這些魂陣也隻是剛好夠而已,況且每個魂陣不可能隻耗費一重魂力那麽少,所以對晏無心來說,今夜可能是個不眠之夜了。


    隻不過,開始刻畫魂陣之前,擺在他麵前的還有一個難題。


    就是在那二十具傀儡上刻畫的魂陣到底是用融陣呢?還是用蟲車?


    兩者有何區別?自然有,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因為這蟲車本就是一個殘缺的魂陣,這一點從名字就能看得出來,而也因為此,這個魂陣的效果才被說出是有些雞肋。這麽說起來,這知沐齋沒落至此,說不定與魂陣的殘缺也有一定的關係。


    要不十具融陣?十具蟲車?晏無心有些煩惱地想到。


    指尖輕敲,晏無心慢慢地走過這二十具傀儡,按烏老所說,這種傀儡名【青甲】,是專為城主府內青甲衛所用。單論品質的話,這【青甲】其實也不差,甚至可以說是很好了,傀儡一般以魂石為核心,以齒輪傳輸,鐵為骨,絲為脈,外甲為身。


    這【青甲】用的便是冠木為齒,冠木乃南州獨有巨樹,據說可長到擎天,而樹冠之木更是比鐵更為堅硬,以此來為齒輪,不論是輕巧還是傳輸上,都算得上選。而其中的鐵乃是輕鐵,是輕若紙張,堅硬似鐵的輕鐵,絲乃冬蠶之絲,甲為青胄軟甲,這一具傀儡的價錢可是不菲得很啊。


    更何況這裏有二十具,若放在半年之前,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見到如此多的傀儡,即便在半年之前自己再怎麽異想天開,恐怕也想不到自己能為這些傀儡刻上魂陣。手指輕輕點過一具具傀儡,晏無心來到第一具傀儡前。


    既然如此,那就為你們刻上融陣,他在此刻如此想到。


    於是,他指尖魂絲慢慢來到傀儡手甲之上,指尖輕抬,而傀儡的手甲也被慢慢抬起,手甲之上被一顆顆細絲所覆蓋,如同人的經脈一般,而細絲之下是一層銀色細砂。


    這細砂是一顆顆細小的晶體匯聚而成,而這也是傀儡身上能刻畫魂陣的地方,是魂陣基礎所在,是傀儡能用出魂陣的關鍵所在。


    可謂是分砂寸金。


    這便是魂砂,比魂石更難求的魂砂。


    看見魂砂所在,晏無心指尖的魂絲來到魂砂之上的細絲之處,然後魂絲一分為二,由二再分為四,這是伴絲,一出手,晏無心便已經竭盡全力,這段時間的修行,他的第四個竅穴已經初開,已有魂力流轉其間,他一出手便將四個竅穴的魂力同時運轉,為的便是求一個把穩。因為這融陣需要兩根魂絲同時刻畫,刻畫之時還不能受到魂砂之上細線的影響,所以這算是最穩妥的辦法了。


    魂砂如同刻魂布一般,上麵的魂陣也是可以更改,隻是每次更改,魂砂都會影響,簡單說來,若是更改多次的話,魂砂恐怕就會失去作用,不能再在其上刻畫魂陣,刻畫失敗亦如此,而這個次數一般為五次。因此,在魂砂上刻畫魂陣時大多求的便是一次成功。


    也難怪晏無心會如此小心謹慎了,如果這魂砂是失敗過三四次的,那麽他失敗一次豈不是這魂砂就廢了,到時候他可沒地方說理去。雖然不用他負責,可是他也不想給知沐齋再添負擔,於是小心為上。


    就這樣,魂絲上的伴絲慢慢地將細線挑起,十二伴絲分別分於三個地方,將魂砂完全地呈現在晏無心眼前,看著這處魂砂,晏無心估計了這處魂跡大概有多大,於是選擇了其中的三分之一,兩根魂絲慢慢落下,起與兩側。


    盞茶時間,晏無心看著那占了三分之一魂跡的魂陣,擦了擦頭上的汗珠,看來這比不得刻魂布,刻魂布可比這大了許多,而且刻魂布上還不用管那些細線,所以其耗費的心力也大了許多。


    不過,好在成功了一具。感受體內消耗了將近兩成的魂力,晏無心無奈地唿了口氣,看來這名額真的不好拿,閉目養神了幾分鍾,迴想了先前刻畫魂陣時的細節,晏無心再次睜開眼睛,來到了第二具傀儡。


    然後,晏無心繼續聚精會神起來。


    …………


    “咯,咯,咯。”


    雞叫三聲,遠方的天空處已經翻起了一絲魚肚白,此時距離天亮已經沒有多長時間了。不過時逢盛會,這個時候起來也做不了什麽生意,因此空積城的街道上也沒有什麽人來往,一時間,街道巷道還顯得有些冷清。


    往空積城的西北方向看去,那裏是知沐齋所在,若是有心人便可以發現,從昨晚到淩晨,知沐齋的燭火似乎一直未熄滅,知道此刻,一道輕響的腳步聲從齋內傳來,隨後便是一個打哈欠的聲音,想來那人應是先伸了個懶腰吧。


    “晏大師,請收好。”


    看著手中的青黑色玉牌,晏無心有些疲倦地再打了個哈欠,隨後便是欣喜,努力了一晚,終於拿到了啊。沒錯,在他手中的便是那個名額,參加偃師考核所需的青玉銘牌。


    玉牌清秀,看起來並不名貴,而玉牌之上僅有一個‘偃’字刻在其上,除此之外便無其他了。不過據他聽說,這玉牌可不像看起那麽簡單,最明顯的一點,如果你能通過偃師考核,這玉牌的背麵便會多一個‘九’字,代表你成為九品偃師,如果不能,那麽這玉牌就會被收迴,僅此一點就能看出玉牌珍貴。


    將玉牌小心收好,與已經有些激動到涕泗橫流的烏老做了個告別,突發作弄心,摸了摸小烏靈的頭,然後在小烏靈幾乎要蹦起來的憤憤臉色中慢慢走出了知沐齋。


    說來輕鬆,可是這一晚他過得可真不算容易。哪怕他如此小心,但中間也失敗了四五次,這可惹得他心跳不已,並且由於他體內魂力不足的緣故,其間還休息了三次,一直這樣反反複複,直到雞鳴之時才將全部魂陣給刻畫完成,在那一瞬間,他真的有些脫力的感覺了,要不是烏靈及時過來叫了他幾聲,恐怕他就暈過去了,好在這份辛苦沒白費,摸了摸自己懷中的玉牌,晏無心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清晨有些清冷的霧氣,晏無心將昨晚的疲倦唿出大半,重新打起精神來。


    既然名額到手,那麽自己要準備的便是明日的偃師考核了,想起這個,晏無心不由想到了那日在臨安城自己的那般的話語,“我會成為偃師”,隻不過已經物是人非。


    等著吧,我會說到做到的,這話在他心中輕念,不知是說給誰聽。


    走過橋,晏無心慢慢往與柳依依他們約定的那個客棧走去,橋長十餘米,而橋上僅有兩座石獅鎮於橋上,而橋也得名雙獅橋。過了橋後,有一段石板小路通往東西方向,小路途經城主府的外道,在外可以見到城主府的威嚴壯闊,可以見到城主府內的空流積水。


    聽到流水聲,晏無心抬起了頭,看向了府內的空流積水,這是他第三次看空留積水。


    於是,他仔細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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