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森林因為濕氣的原因,時常會凝霧而化為雨落下,隻是這雨是由霧凝成,所以來得快,而這便是大多數林中常有的驟雨。


    此刻,長林中便飄起了小雨。


    夜還未盡,這初至的驟雨為寒冷的夜更添幾分陰冷,隻不過由於小雨的關係,倒是讓林中飛揚的塵土漸漸平息下來。


    “滴答滴答”


    雨水在地上凝積,而林中也漸漸有了雨聲,聽著雨聲,晏無心思緒流轉,在他記憶中,臨安城也下過一場雨,隻是下雨的那天的天沒那麽黑,而擋在自己身前的是傾城,而不是【傾城】。


    沒想到,隻是兩場雨的相隔時間,竟然像是過了很久一般。


    “原來是雨水啊。”感受著臉上傳來的絲絲冰涼,晏無心輕聲說道。


    在如此情況下,晏無心口中的雨水自然不是指此刻天上的小雨,對他來說,其話中的雨水指的是一個陣,一個魂陣。


    魂陣:靈刃。


    在臨安城的時候,陸家曾經用靈刃給他布下了一個局,而也因如此,他曾經看過魂陣:靈刃。如果對其他人而言,僅看一眼自然不可能學會這一魂陣,但是對晏無心來說,一眼便已經能夠學會很多,況且他還看了兩眼。


    因為魂陣:藏靈的關係,兩眼便足夠他記住一個魂陣,而且有《洛神賦》在,隻要能夠記住魂線的走勢,想要刻畫一個魂陣並不算難。


    而他在離開臨安城後,他也試過刻畫這一魂陣,但是即便有著《洛神賦》的幫助,他也沒有成功的刻畫出這一魂陣,或者說刻畫出的魂陣威力甚小,用了還不如不用。所以,他以為陸家應該是用一個假魂陣來布的局,而這一魂陣也被他給拋在腦後,沒有再學。


    直到方才,那場驟雨讓晏無心不由地再想到了那一幕場景,想到了那日所發生的事情,也想到了那場臨安初雨,所以,他知道他自己錯了,一直以來,自己應該是想錯了。


    因為在當日,陸殘雨使用魂陣之時,下起的是雨,而陸家魂陣一脈相承,所以出自陸家的這一魂陣,靈刃應該也是是雨水,而不是水。


    晏無心一直以為,靈刃與靈劍一般,都是聚天地靈氣以為劍,以為刃,既然靈劍是將天地靈氣化為火,那麽靈刃自然便是將天地靈氣化為水,他便是一直這樣想的,所以這道魂陣便一直沒有刻畫成功。


    其實,水沒錯,但不僅僅是水,而是雨水。


    與水相比,雨水卻多了一絲涼意,如方才雨落在臉上一般,冰涼。


    所以,涼意便是這一魂陣的真意所在,也是真魂陣與假魂陣的區別。


    而靈刃,也是聚天地靈氣以為刃,以雨水所做的刃。


    在世間最能克火的是什麽?自然是水,水便能滅火。


    不過想要澆滅【火甲】手中那一枝凝聚而成的箭,自然不可能靠天上飄著的小雨,但這雨卻來得很及時,及時地為晏無心心中添上了一分涼意。


    感受著臉上的冰涼,靜靜體會這身上的冰冷,晏無心慢慢閉上了眼睛,而在其腦海之中,魂陣:靈刃一閃而過。感受著前方傳來的魂力波動,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於是晏無心開口問道:“這位大叔,你的傀儡上還有沒有魂跡!?”


    魂跡,便是在傀儡身上能夠刻畫魂陣的地方。一具傀儡,能有如此大的威力,除了其本身的品質以外,更為重要的原因便是魂陣的存在,因為魂陣是傀儡的關鍵,那麽魂跡對傀儡的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說。


    大叔指的自然是木子口中的華叔,而在場能夠當得起這聲叔的也隻有其一人,聽到晏無心的話語,華叔不禁一愣。雖不明白在這個時候,為何晏無心由此一問,但由於先前晏無心那兩次關鍵的出手,所以他還是如實答道:“還有,隻不過很少,怎麽了!?”


    聽了華叔的迴答,晏無心心中舒緩了一口氣,很少便代表著還有,有便很好,哪怕很少。


    於是,晏無心便毫不猶豫地說道:“大叔,我再給你刻上一個魂陣。”


    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的幾人吃驚不小,因此幾人都同時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至於幾人中對自己傀儡最為了解的華叔已經驚訝到震驚的地步,因為他就站在晏無心身旁,所以他很確信自己沒有聽錯,也因如此,即便時間緊迫,他仍然選擇重複說道:“魂跡已經很少。”


    既然華叔說了兩次很少,那麽其話中意思便很明顯,說明魂跡確實很少,而且少到不能刻畫魂陣的地步,所以這個‘很少’便是不可能的意思。


    要知道,魂跡的重要性對傀儡而言不用不說,所以如果能夠在魂跡之上刻畫上兩個魂陣的話,沒有魂師會選擇隻刻畫一個,但是願不願意和能不能確實兩個問題。而且,在魂跡上刻畫魂陣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若是稍有差錯,便很有可能影響到其他魂陣,讓其他魂陣失效,而這個時候讓一位太微境魂師的傀儡魂陣失效,自然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或者說,事關生死。


    而刻畫魂陣,記住紛繁複雜的魂線是其一,而在刻畫中對魂力掌控細膩是其二,而兩者還要同時做到,這是其三。若非如此,又豈會有魂師易成,偃師難達一言,況且晏無心要做到的不僅如此,還有便是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刻畫完魂陣,而這才是此時的關鍵。


    隻是,以上四點要做到一點都很難,更別說要同時做到四點,所以這便很難,難於上青天。


    因此,這便是不可能。


    對於華叔話中之意,晏無心自然心中清楚,或者說對於眾人的反應,他也料到了幾分,但是他知道,‘很少’並非不可能,而是可能性很小,小到幾乎不可能的地步。


    但終歸是有可能的,所以來不及再做解釋,看著華叔,晏無心沉聲說道:“信我”,而目光所及,也看到了其身後的木子。


    聲音不大,卻很是堅定,甚至是有些淡然。


    沒錯,便是淡然,至少在木子眼中,此刻的晏無心便是這樣的。而在此刻,再次與晏無心的目光相視,不知為何,木子突然想起先前的片刻,也是同樣的相望,隻是比起剛才,晏無心的眼神中卻少了那抹絕望。


    少了絕望,便是多了許多希望。


    所以,麵對華叔詢問的眼光,木子便輕輕點了點頭。對於華叔而言,即便自己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但已非那個慧眼識人的年紀了,所以他相信小姐的眼光,告訴了晏無心魂跡的位置所在。


    而此時,一陣唿嘯聲響起,【火甲】手中的箭已經離弦而出。


    【火甲】本就不凡,而其上的魂陣自然也不凡,所以這枝箭離弦之後,飛得很快,隻不過此刻,在幾人眼中,卻還有一樣東西比這枝箭更快。


    慕辰聽晏無心說過,他會刻畫魂陣,而他相信晏無心不會在這種事上吹噓自己,所以他自然相信晏無心肯定會刻畫魂陣,但是他沒想過,晏無心刻畫魂陣的速度會如此之快。


    有個詞叫“眼花繚亂”,形容的是事物的複雜而讓人感到迷亂,而這個詞也可以形容現在,繚亂的便是此刻晏無心指尖,或者說是其指尖的魂絲。


    七根魂絲,瞬間便交錯了無數次,魂絲上魂力如絲入扣,眨眼間便是魂線成。


    而此時,一道炎熱襲人而來,箭帶火而至,未見紅光,便有熱氣先到,可見其上威力。感受到箭上的熱息,晏無心微微抬起頭來,此刻,一抹紅光入眼,箭已到身前。


    刹那間,天地間似是靜止了一般。


    隨後晏無心手指亦停,一滴汗水從其額頭滑落,汗珠滴落,然後晏無心指尖的魂絲消失。


    魂陣成。


    在這瞬間本已在先前就驟雨初歇的長林彷佛再次起了霧。


    原來,在箭至之時,華叔已經讓傀儡出手,或者說在晏無心魂絲消失的瞬間,傀儡就已出手。


    此刻,霧起,接著變得越來越濃,霧濃似水。


    隨後霧化為水。


    一滴,兩滴,十滴,百滴……


    匯聚成線,接連成刃。


    聚水為刃。


    這便是水刃。


    所以,這就是魂陣:靈刃。


    箭至,而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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