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桌上,黑白兩子分勢而立,棋盤四角星位上也已交錯放上了黑白兩枚座子,各占半壁江山。


    雖然一開始是陸成執白先走,但是數十手過後,先手優勢已蕩然無存,再下十數手,先手優勢已轉至青衫男子這邊了,數十手過後,深於棋道者看出,兩人顯然都不精於棋道,但是相比而言,陸成是要更差一些的。


    看著棋局,哪怕青衫男子不精於此道,但是隨意翻看棋譜,也能學會幾招妙手,兩顆黑子落下,竟同時征吃陸成兩處白子。這麽一來,陸成頓時陷入困境,這兩處白子要是被征吃掉,輸局已定。


    陸成緊張地看著棋局,看著熟悉的布局,陸成慎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出聲問道:“三叔,不是說那本棋譜都不準看了嗎?”


    顯然陸成認出了這一手是出自上次自己帶來的棋譜,而青衫男子麵無表情地說道:“這是上次看的時候記住的。”


    陸成心中想要吐血。


    “三叔,你能再找個更差的借口嗎?”陸成心中不禁想到。


    不過看著棋局,陸成顯然不想如此放棄,一時間陷入了深思。而青衫男子將手中的棋子放到一旁,出聲問道:“陸家現在怎麽樣?”


    聽到青衫男子的詢問,想到最近臨安城傳得最廣的消息,陸成不禁撇了撇嘴,出聲道:“還能怎樣?據說陸殘雨已經將他最愛的琉璃盞給摔碎了。”


    陸殘雨便是陸家家主,不過提起此人,陸成口中顯然沒有多少尊重的神色,對於陸成而言,自己父親死後,隻有眼前自己的三叔才能讓自己心中有一絲尊敬之意了。


    “七星琉璃盞?”


    青衫男子繼續問道。


    七星琉璃盞,琉璃盞中的珍品。先不說七星琉璃盞中的珍品,單是琉璃盞其價格已經不凡,而七星琉璃盞更是至寶,七星代表的便是七色,據說根據時節的不同,琉璃盞上所發出的的光也不同,若在夜裏,單一個琉璃盞已經能通亮一間屋,可謂琉璃一盞通人心,夜色遙看近卻無。


    “不能還能是哪盞?他們陸家的魂陣靈刃可是被孟白帶到葉家了。”陸成目光沒有離開棋局,不假思索地說道。


    “他們陸家”,聽到這一句,青衫男子也沒有絲毫不悅,對於陸成的態度,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不過雖然了解,卻是他不能改變的,保持現在這種關係已經是對陸家最好的結果。


    “孟白本就對魂陣癡迷,離開陸家也無可厚非,這倒是不奇怪,正如劉庭之會離開葉家一樣,一碼事。”青衫男子如此說道。


    想了許久,還是沒有破解之法,而聽到青衫男子如此說,陸成也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一個家族想要永遠地留下一位偃師,除非有足夠的利益,否則哪怕是自家的人,也有離開的可能。


    隨後,青年男子將目光移到了棋局之上,看著自己占盡優勢的黑子,出聲說道:“參差分兩勢,玄素引雙行!”


    一句話讓陸成眼前一亮,雖說他不善此道,但是以他的天賦,不會對此一無所知,當下拈子點於二路處。


    一子解雙征,以征解征,借劫釀劫。


    陸成一手便將棋局上的優劣勢盡改,如同開始一般,黑白對峙,均勢。


    “不錯。”


    青衫男子突然出聲說道。


    而聽到青衫男子的誇獎之意,陸成眼中不無得意之色,即便得意,在青衫男子麵前,陸成還是臉上得意而嘴上謙虛地說道:“哪裏?哪裏,三叔過獎了,一般,一般。”


    話中一般,不過神情表現得可不一般。


    沒有理會陸成在一旁得意的樣子,青衫男子看著棋盤隨手拿起一顆黑子,堵住白子之路,落子一夾。


    白子勢弱。


    樂極生悲,此刻陸成臉上得意之色一跨,好不容易想出的一手妙局卻瞬間被化解,反而陷入了困境。


    看著眼前的局麵,青衫男子出聲說道:“七星琉璃盞沒碎。”


    聽到這一句有些莫名的話語,陸成一愣,沒有管眼前的棋局,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青衫男子。


    而男子從懷中拿出一本翻開的書籍,隨手扔在棋桌之上,陸成看去,不是棋譜還能是什麽,書籍翻開,而此刻書頁上正是兩人下的這一棋局。


    “難怪之前下得那麽快?”陸成發現自己還是太年輕的,一不小心又著了自己三叔的道。


    沒等陸成開口,青衫男子負手於身後,歎了口氣,出聲說道:“收拾一下,我們該迴陸家了。”


    “迴陸家?”陸成此刻顯得更茫然了。


    看了陸成一眼,青衫男子再次坐了下來,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地撿起,說道:“讓你學棋,不是讓你鑽研,而是想讓你能夠站在棋局外看棋,但是你每次都會陷入棋局之內。如果要入局,那麽你便要有破局的實力才行。”


    想起與三叔下了那麽多盤棋,一局未贏,陸成不禁陷入沉默。


    看著青衫男子正在收拾棋子,陸成伸出手去想要幫忙,沒曾想手上挨了一下,手又縮迴。


    “仔細看。”


    青衫男子繼續收著棋子,陸成發現青衫男子收棋很有規律,似乎是按照他們下棋的順序倒迴來來收的,一顆一顆的棋子慢慢被青衫男子拾起,而陸成第一次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著棋局,眼中豁然開朗。


    “如果說七星琉璃盞沒有被摔碎,但是陸家卻故意放出這個消息,就隻能說明陸家是故意讓別人知道的。”


    陸成深思過後,緩緩說道。


    “不錯,還有呢?”


    青衫男子沒有抬頭,隨意讚了一句,繼續撿著手中的棋子,出聲問道。


    “如果陸家放出這個消息,便說明他們想讓外人知道孟白的離開對陸家而言是很大的一個損失,尤其是在孟白去了葉家之後。”


    思路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就如同在青衫男子將棋子一顆一顆拾起後,棋局有慢慢迴到最初,每一顆棋子的作用更加形象的展現在陸成腦海之中。


    想到這裏,陸成聯想到青衫男子先前的話語,抬起頭,一字一句地出聲說道:“所以陸家要對葉家動手了。”


    青衫男子的手一頓,看著此刻自己手中的黑子,將黑子捏在手中,此刻棋盤上的棋子已經所剩不多,聽到陸成的猜測,青衫男子並沒有反駁,隻是說道:“說動手不貼切,應該說是有所舉措了吧。”


    說完之後,又將棋盤上的棋子慢慢收起,而陸成看著眼前的青衫男子,自己的三叔,即便此時男子雙鬢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但是每次與其交流,都會被其見微知著的大局觀所震撼到,顯然這次也不例外。


    不過懷著極其好奇的心,陸成還是忍不住問道:“三叔,難道你就憑摔破七星琉璃盞就能夠想到整個事情?”


    陸成知道自己的這個三叔,基本上一品居三樓便是青衫男子一天的活動之地,如果說真能夠憑借這麽一個消息而知全局,那真是……有點厲害了。


    陸成心中不禁想到,而青衫男子沒有解釋什麽,出聲道:“所以,想要看清整個局麵,你便要置身於局外。”


    拿起這被陸成第一手下的白子,遞給了陸成,陸成眼中驚訝之色還沒有散去,結果男子手中的白子,心中還有一問不解,看著白子,陸成疑惑道:“三叔,那麽你是怎麽知道他沒摔碎七星琉璃盞的?”


    一隻小鳥慢慢飛入閣樓中,隨後再青衫男子手臂之上停了下來。木製的小鳥張開嘴,從口中吐出了一張白色的紙條,而青衫男子接過紙條,隨意答道:“他先前告訴我的啊。”


    “……”


    “原來不是你看出來的啊?”輸一局的鬱悶心情還沒散去,青衫男子這樣一說,陸成心中真有想要吐血的感覺。


    青衫男子看著陸成臉上極為鬱悶的表情,嘴上笑了笑,隨後慢慢地轉身。其實,他沒有告訴陸成實話,這確實是他猜出來的,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大哥,不會因為一個孟白的離去就摔碎自己心愛的七星琉璃盞,就如當年不會因為一個陸家人就放棄那近在眼前的利益一般,哪怕那位陸家人是自己的親弟弟也一樣。隻是這些話他不會對陸成講,而他也希望能夠借此來抹去陸成心中自己高大的身影,至少能夠讓其望其項背。


    如果太過高大,對陸成而言反而是一種阻礙。


    要迴陸家,想來應該有一段時間不能在此觀景了。來到窗前,彷佛是要告別這熟悉的眼前景,青衫男子慢慢抬起手,頓時一陣風從窗外吹來。


    窗外涼風起,站在閣樓之上,風也大了許多。不過感受著風中所帶的涼意,似乎風比之前更涼了許多。


    青衫男子放下手掌,極目遠眺,此時臨安城外的南山上有些泛黑,天際飄來一朵烏雲。


    頓時,風大了許多。


    山雨欲來。


    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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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許多,不過還是發了出來。發書一個月了,快18萬字,幾乎每天6000多字的更新,算是與當初說的一樣了。為此,能不能求個收藏、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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