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橋上已經有很長時間沒那麽多人踏於其上,更別說橋上的喧囂聲還大過橋下的流水聲。


    臨水閣此刻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而玉台上的捕鼠子隻剩下了一隻,看著還沒散去的人群,晏無心嘴角不由閃過一抹苦笑,沒想到還真如陸乞兒所說,來了如此多的人。


    “今天一過,不用多想,你的名聲便會流傳全城,而偃師之名更不用多說了。”陸乞兒出聲說道,晏無心點了點頭,不過就在此時,閣樓外的喧囂聲戛然而止,而陸乞兒偏過頭,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平靜,在晏無心疑惑的目光下,陸乞兒繼續說道:“不過看來得過一關。”


    “什麽關?”晏無心有些不明所以,抬頭看向突然散朝兩旁的人群,一位白衣青年男子慢慢向臨水閣中走來。


    “說來就來。陸家有成,陸成。”


    晏無心聽陸乞兒如此說道。


    “陸家,也是臨安城最為年輕的偃師,天生便開五竅,天賦卓絕,在六歲時便對魂絲控製入微,而十四歲時便被明工閣所看中,其在偃師上的天賦無雙,據說十八歲便能夠刻畫魂陣,成為偃師。”


    五竅,璿璣。


    天賦根據開竅不同也分為七等,而四竅入微之上為五竅璿璣,所謂入微、璿璣不僅僅是說天賦,而更重要的是對魂絲控製的評價。


    璿璣之下還有入微、通明、若愚和不通四種,而所謂入微,便是對魂絲的控製能夠精準到細微的變化,說起來不難,但是要想做到確實很難,而且這還受到天賦的限製,比如三竅通明,對魂絲的控製最多就隻能達到通明,通明便是對魂絲的控製上能夠隨心所欲,但是通明比起入微差了不止一籌,而三竅就隻能達到通明,這便是天賦的限製。


    但是陸成能夠在六歲時便對魂絲控製入微,可見其天賦如何,難怪明工閣願意將其收入門下,並且能夠在十八歲就能刻畫出魂陣,此時聽到陸乞兒如此說,晏無心心中也閃過了不小的驚訝,隻有接觸過魂陣才知道其中的複雜和困難。


    “十二歲入凝魄境。”


    白衣青年一步一步走入閣樓中,腳步不緊不慢,青年五官俊美突出,一雙桃花眼,目中無人,而青年的目光向晏無心看來。


    “一年破凝魄入神遊境。”


    晏無心聽著陸乞兒繼續說道,看得出來,陸乞兒對這個陸家的天才顯得無比了解,而此刻白衣陸成來到兩人之前,目光從晏無心身上移到一旁的陸乞兒身上,桃花眼微動,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屑之色,嘴角撇了撇,出聲說道:“還是一樣的人模狗樣。”


    詞不是好詞,話也不是好話。


    “你在這兒,那就說得通了。”沒等陸乞兒說什麽,陸成口中便繼續說道。


    不過晏無心從兩人的話中便知道,兩人應該認識,因為陸成說了一個“還是”,而陸乞兒對陸成也極為了解。此刻,聽到陸成口中的話語,陸乞兒沒有計較陸成的一句“人模狗樣”,反而心中一凜,隨後隻見陸成慢慢拿出了一個傀儡,正是先前賣出的捕鼠子。


    葉家的捕鼠子向來以品質聞名臨安城,不論在外皮還是各方麵的製作上,自然不會差,而捕鼠子紫色的毛發正是葉家捕鼠子最明顯的特征,看著此時陸成手中的捕鼠子,兩人自然知道捕鼠子正是出自臨水閣,不論陸成手中的捕鼠子是從哪裏買來的,此時拿出都讓兩人感到疑惑。


    “捕鼠子的品質不用多說,出自葉家無疑。”


    陸成輕笑了一聲,在眾人目光下,開始誇獎起自己手中的捕鼠子來,不僅兩人,連閣樓外之人的目光中也都露出疑惑之色。


    “捕鼠子此刻也不像以前那般浪費魂石了。”


    此時閣樓外大多數人都嘩然出聲,陸成這話顯然就證明了昨天那個席卷全城的謠言,或者說那個事實,捕鼠子確實經過了改善,經過陸成這樣一說,臨水閣的名聲無疑不久便會在臨安城再次傳開。


    “由陸成這樣一說,看來消息的真假便不用懷疑了。”


    “那麽他們一品居的傀儡還會有人買嗎?”


    “就是,大家都知道葉家的傀儡品質好,隻不過由於浪費魂石的原因才沒人買的。”


    “陸成不是陸家的嗎?他怎麽會幫著葉家說話。”


    “難道陸家、葉家的關係又要和好了嗎?”


    “怎麽可能?當年那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要和好早和了。”


    “……”


    一時間閣樓外議論聲不斷,陸成身旁的年輕人也露出疑惑的神色,看向身前的老者。


    老者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示意他站在一旁,繼續看下去。


    聽到門外的議論聲,陸成隨意笑了笑,門外清風吹來,配著陸成此時飄起的白衫,確實有幾分灑脫之意,當然如果陸成不開口的話。


    看著陸乞兒,陸成突然厭聲說道:“隻不過傀儡能夠有著這種效果都是因為陸家出了一位叛徒。”


    陸乞兒心中一跳,而晏無心若有所思。


    “什麽,陸家竟然出了一位叛徒。”


    “會是誰啊?”


    “這和捕鼠子有什麽關係啊?”


    “就是,就是。”


    “……”


    門外之人看著眼前這一幕,都不明白為什麽陸成會突然這樣說道,而隨後陸成拿起手中的捕鼠子,解釋道:“捕鼠子中新加的魂陣和我們陸家使用的一樣,能夠減少魂石的消耗。”


    和陸家使用的一樣,話中之意格外明顯,而晏無心皺了皺眉,隨後陸成轉過身來,看向陸乞兒,丟過自己手中的傀儡,手指抬起,指著陸乞兒出聲說道:“而我們陸家的叛徒就是你,陸良。”


    門外之人更加嘩然。


    陸良,這是晏無心第一次聽到陸乞兒的名字,此刻聽到陸成的話語,陸乞兒臉上突然變得蒼白起來,接過陸成扔出的捕鼠子,手中握著捕鼠子不知所措。


    眾人看到陸乞兒的模樣,哪還不明白,一時間,都有些厭惡地看著臨水閣,看著臨水閣中的晏無心和陸乞兒。


    “原來是這樣,一個人從陸家偷出魂陣,另一個人刻畫,怪不得葉家那麽多年沒有絲毫進展,突然就能夠改善自己的傀儡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葉家用的竟然是這種方法。”


    “還是傀儡世家呢?丟人。”


    “別瞎說,能刻畫魂陣,說明人家也是偃師,看年紀比陸成年輕許多了。”


    “怎麽,我說錯了?年輕就能用這種方式了?”


    “也是,不過說不定這事和葉家無關。”


    “……”


    此時,閣樓內老者身後的年輕人恍然大悟,眼中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沒想到在自己看來無比複雜的一件事,轉眼間,矛頭就全部指向了葉家,說不定此事結束,陸家的聲名和威望在臨安城內還能更上一層樓。


    晏無心自然清楚,自己相識陸乞兒不過一天的時間,陸乞兒自然也不會告訴自己什麽魂陣,況且以當時陸乞兒落魄的樣子,如果他真的有陸家的核心魂陣的話,他也不會如此落魄,隻不過陸乞兒此時麵容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麽,心虛了?”看著陸乞兒此時的模樣,陸成眼中嫌棄之色更濃,不遺餘力的嘲笑道。


    “你憑什麽說魂陣是你們陸家的?”


    晏無心在一旁突然出聲說道。


    聽到晏無心的話語,陸成將視線移向了這個傳聞中比自己年輕的偃師,晏無心眼中沒有絲毫惶恐之色,而陸成輕笑,出聲說道:“憑什麽?我們陸家的魂陣比這個出現得要早,不是你們偷來的,難道還是你自己所創?”


    “自創?”聽到陸成嘲笑的話語,晏無心心中不禁想到無名書籍上的一語。


    “老夫縱橫數十年,憑的不過是這一魂陣,此時卻隻能屈於第三頁,實在不甘。廢話不多說,不過創此陣耗費老夫一生時光,實在真心有些不甘。”


    而陸乞兒看著晏無心,眼中愧疚之色甚濃,此刻陸乞兒終於出聲說道:“對不起,沒想到我在這裏,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晏無心恍然,也明白了陸乞兒先前臉色蒼白的原因,兩人心中都清楚,陸乞兒沒有告訴晏無心所謂的魂陣,而陸成口中的話隻是陸家的一麵之詞,但是此刻陸乞兒出現在這裏,無疑便為這一麵之詞加上的證明。


    也就是說,如果陸乞兒沒有認識晏無心的話,晏無心自己刻畫魂陣,陸家即便有異議也毫無辦法,但是陸乞兒的出現便給了陸家一個機會,在兩人看來,就是一個栽贓的機會。


    說完一句話後,陸乞兒便將視線移向老者,出聲說道:“我根本就沒有見過陸家的魂陣,怎麽偷?”


    陸乞兒目光看著老者,眼中期盼之色甚濃。


    老者心中一跳,隻聽陸成出聲說道:“陸老,陸良不是因為私自偷看魂陣才被逐出陸家的,你說是吧?”


    對於陸乞兒的出聲,陸成笑了笑,轉過身來,看向老者,隨口問道。


    “爺爺。”聽到陸成如此說,陸乞兒終於叫道。


    眼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陸乞兒的爺爺,陸乞兒心中唯一的親人。


    不僅是門外之人,就是晏無心心中也感到極為震驚,不過如果老者真的是陸乞兒的爺爺的話,那麽晏無心知道今天的事情應該能夠告一段落了,隻要老者為陸乞兒作證的話,即便是陸家也不能再說什麽。


    “陸老,陸家待你如何你自己心裏知道,有些時候真相往往需要大義滅親。”陸成再次出聲,聲音輕柔,響在老者耳旁。


    老者看著眼前的陸乞兒,陸成的話語一遍遍地響在心中。


    “爺爺,陸家先祖真的是離開家族,自己獨自建立的陸家嗎?”


    “爺爺,我娘呢?她去了什麽地方,怎麽沒有迴來。”


    “爺爺,我娘是不是再也迴不來了。”


    “爺爺”,一道聲音再次響起,如以前一般,隻不過多了許多無助,而聲音中的依靠依舊沒變。


    老者閉上眼,彷佛閉上了所有的迴憶,出聲說道:“是,陸良由於偷看陸家魂陣,被逐出陸家。”


    陸成臉色不變,輕笑之色不變,陸乞兒臉色更加蒼白,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看著老者,眼中留下的一滴淚,隻留下了一滴淚。


    淚滴滑落,陸乞兒低下頭,對身旁的晏無心一字一句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話中隻是這三個字,卻說了不知多少遍。


    “挺清秀的一個少年啊,想不到幹的卻是這種事。”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你沒聽嗎?這可是他爺爺親自說的。”


    “誒,想不到傀儡的魂陣竟然是從陸家偷來的。”


    “……”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陸乞兒,都充滿了不屑,卻沒有一絲同情,此刻陸乞兒彷佛就是眾人眼中的罪魁禍首,就是那位偷出陸家魂陣的人,陸乞兒沒有抬頭,能夠感受到眾人目光,眾人冷冷的視線,老者睜開眼,目光看著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色。


    一個人,麵對的是整個世界,整個不留情的世界。


    晏無心能夠感受到陸乞兒此時的心情,能夠感受到眼前這個自己了解不多的少年心中的絕望,他沒想到老者的爺爺竟然會如此說,會親手將自己的孫子推下這一望無際的懸崖。


    晏無心沒有理會眾人不屑的神色,慢慢走到少年身後,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少年慢慢抬起頭,晏無心能夠看到少年的眼神,少年眼神中沒有一絲絕望,沒有任何一絲希望,也沒有任何一絲神采,而臉上淚痕已幹。


    晏無心拍了拍陸乞兒的肩膀,看著他,眼中自然沒有任何責怪之意,看著少年的神色,他彷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晏無心對著少年笑了笑,笑容溫暖,隨後對陸乞兒出聲說道:“沒事,你還欠我半個饅頭呢?你就不管了?況且,事情不是還有轉機嗎?”


    陸乞兒眼中一愣,不明白晏無心話中何意,不過晏無心的話如同懸崖邊的伸出的手,拉住了陸乞兒,陸乞兒心中一暖,但是臉上還是一黯,還是出聲說道:“你現在離我遠一點比較好。”


    聽到陸乞兒的話,晏無心不禁一愣,手掌移到陸乞兒劍上,捏住了陸乞兒的肩膀,出聲說道:“誰說的,我們都知道他們是亂說的,你就這樣承認了?”


    “還有什麽辦法嗎?”陸乞兒苦笑著說道。


    “怎麽沒有,你不是告訴我說要相信自己嗎?”晏無心如此說道。


    陸乞兒搖了搖頭,出聲說道:“我那時告訴你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不要睡,做完那幾個傀儡是吧?你倒是睡得挺爽的,這件事我先記著。”晏無心不由在陸乞兒肩上給了一拳,如此說道。


    一拳,不痛,但是在外人看來,兩人關係自然便顯得密切。眾人自然便以為陸良與晏無心是合謀陸家的魂陣,此時眾人看向晏無心的眼神也有些不善起來,至少不在像之前一般無辜了,這也是先前陸乞兒心中擔憂所在。


    但是晏無心的舉動顯然將自己送入了深坑之中,陸乞兒心中一暖,但是臉上苦色不變,不由搖了搖頭,出聲說道:“你這……”


    看著陸乞兒苦色的臉龐,出聲說道:“怎麽,不相信我?”


    陸乞兒抬頭,不明白晏無心話中何意,而晏無心看向陸成,陸成此刻笑意的臉龐,晏無心心中卻不由升起一絲厭惡情緒,隨後走向陸成,晏無心此時還未到十五歲,個子上不由矮了陸成一個頭,但是兩人目光相視,晏無心眼中依舊淡然,出聲說道:“說不定我的魂陣比你們陸家的好呢?”


    陸成眼中一凜,而門外之人不禁嘩然。


    “你……說……什……麽?”陸成一字一句地說道。


    陸成臉上笑意不見,反倒是晏無心淡然地笑了笑,出聲說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陸成臉上泛冷,而老者皺了皺眉,門外之人全部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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