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是怎麽渾渾噩噩迴到房裏,又是怎麽迷糊著睡過去的。天還沒亮,靈兒就把我喚醒了。

    “郡主,少郡王已經在外麵等好久了呢!”

    說著便伺候我洗漱,眼中居然帶著一絲埋怨。

    我順手披了一件外衣,赤著腳跑到窗邊。如勾的月亮還懸在東天,藍紫色的天幕下,哥哥一襲單薄的白衣站在院子裏。白色的霧氣將他籠罩得像一個幻影,即使隔著一扇窗戶,我仍能感受到黎明的寒意。

    他在這裏站了多久,會是一晚上嗎?我的眼睛有些酸澀,忙接過靈兒遞過來的毛巾敷在臉上,遮住了眼眶中濕熱的淚意。

    哥,你這又是何苦呢?

    *************

    第二次走進這座氣勢恢宏的皇宮,我的心裏再沒有新鮮和好奇,隻覺得那些縵迴的長廊,高卓的簷牙像是一隻隻巨大的怪物,唿嘯著迎麵向我撲來,而我卻避無可避。

    一路上我們都沉默著,我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有些事情不是單純的對錯就可以說清楚的。

    一路過關斬將,隻要遇到阻攔,哥哥那我行我素的性格就被發揮到淋漓盡致,我忽然覺得,他,不僅僅是一個紈絝子弟。

    景月殿外戒備森嚴,數十名全副武裝的侍衛一字排開,全都麵無表情的望著前方。憑空給人一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徐公公,我有急事要麵聖,還望公公通傳一聲。”哥哥略一頷首,對一個年逾七旬的老太監說道。

    “世子,恐怕不太方便,皇上正在接見孔項使臣。”那太監細聲細氣的說道。

    我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皇上不是被三少囚禁了嗎?怎麽會接見敵國使臣呢?這一切究竟是怎麽迴事啊?

    “公公,我真的有急事,您就讓我進去吧!”我哀求的望著他,誰知他竟然用比我可憐十倍的語氣說道:“郡主啊,不是奴才刁難您,而是……”

    “哼,你隻管放我們進去,有什麽事本王自然會替你擔著。”哥哥語氣不善的說道。

    我轉頭看向他,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自稱“本王”,他甚至不問我究竟有什麽要緊的事,就為了我要硬闖景月殿。我別開眼,徑自越過那個徐公公走了進去。

    因為我深知,此刻絕不適合傷春悲秋,皇上和父親也許命在旦夕,下一秒鍾,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麽。

    景月殿裏的情景和我想象中大相徑庭,居然是鑼鼓喧天,笑語宣然。

    邁進中門,我一眼就望見大殿中央那個飛旋舞蹈著的火紅色身影,一頭漂亮的栗色卷發隨著她的旋轉飛揚在空中,那鮮紅的裙擺像一朵開到極致的玫瑰,火焰一般不停的衝擊著眾人的視線。

    她隱藏在群擺下修長的雙腿,完美的身段更是讓人心向往之。景月殿中,上至高高在上的帝王將相,下至卑微的兵卒侍者,無不為她似火的熱情所感染。我暗自感歎:這樣一個媚骨天成的尤物,隻看一眼就讓人熱血沸騰,魂不守舍了。

    哥哥在一個內侍耳邊說了幾句話,那人便離開了。他又帶著我走到末席坐下,然後我看到皇上、父親、倫赫以及三少都向我們的方向看過來。離得很遠,我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隻是隱隱有些不安。

    皇上的高深莫測,洛郡王的談笑自如,三少的若有所思,倫赫的不動聲色……眼前歌舞升平的景象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如果這是皇家精心導演的一出戲,那又是要演給誰看呢?如果這是一場鴻門宴,那麽誰是沛公,誰又是霸王呢?

    我正疑惑不解,忽然覺得有兩道犀利的視線射在我臉上,轉頭望去,卻觸到一雙熟悉的眼睛,龍客?

    我大驚失色,使勁眨了眨眼,真的是他!而他此時正穿著孔項士兵的衣服,低著頭站在一個華服男子背後。再仔細一看,我豁然而起,差點把桌子掀了。

    那個華服男子不是圖汗又是誰呢?

    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啊?哥哥忙扶著我的胳膊急道:“怎麽了,雪兒?”

    我仍舊緊緊盯著那個人,喃喃出聲:“他們怎麽會來?”

    哥哥順著我的目光看去,說道:“你認識?那人是孔項的使臣,名叫圖汗。”

    顯然,哥哥並沒有注意到那個侍衛,我重新坐下,目不轉睛的盯著他。那人是龍客無疑,但他不是圖汗的主子嗎?圖汗既然作為孔項的使臣出現在這裏,那麽他……

    我忽然被自己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端起酒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不料因為手抖得不行,而把酒灑在了衣裙上。

    這時,歡快的樂聲漸行漸止,隨著一個嫵媚的轉身,那紅衣女子霎時匍匐在地,曼妙的身體隨著她的嬌喘而起伏不定。

    掃視全場,無不為她的美貌和舞技傾心不已,我不禁想:這個女子與之前見過的錦兒倒是兩個極端呢,一個熱情如火,一個溫柔似水,卻都美得讓人心苼搖曳。

    “皇上,此女名叫佳娜,她出身名門世家,舞技獨步天下。今日我王將她獻與陛下,以示兩國休戰交好之心。”圖汗恭謹卻不卑不亢的說道。

    “誰說她的舞技天下第一,我府裏的舞娘都比她跳得好呢!不過,長得倒很像倚翠閣的夏雪姑娘啊哈哈……”坐在三少上首的一個錦衣男子放肆的說道。

    我皺了皺眉頭,這人是誰啊,這麽張狂沒有分寸的話也敢說?

    至少也該在表麵上維持基本禮儀吧,何況孔項未必會輸呢!拿人家精挑細選的美女和青樓女子相比,簡直比直接辱罵更傷人啊,真是混賬!

    果然,圖汗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而他身後的龍客至始至終都沒有抬頭,大殿之上靜的針落可聞。我現在終於明白,這的確是一出好戲,如果沒有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默許,剛才那錦衣男子怎麽敢自作主張呢?

    連我都看得出來,更何況圖汗呢?於是他冷笑道:“原來陛下並沒有和解的誠意,那麽,臣使告退。”說著就起身向外行去。

    “哼,你今日來此的目的真以為朕不知道麽?你所聽到的消息不過是引你們上鉤的誘餌,既然你們送上門來,朕豈有不收之理?”

    皇上冷冷的聲音穿過安靜的大殿,顯得有些虛無縹緲 。

    話音剛落,一隊全副武裝的侍衛就衝了進來,大殿內立時響起幾聲驚唿,那都是些養在深宮的後妃女眷,幾時見過這樣的陣仗?

    圖汗冷酷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但他仍據理力爭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難道大梁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

    “好,今天朕就讓你們死個明白。”皇上居高臨下的說道。

    殿外霎時有兩個奄奄一息的侍衛被五花大綁押上殿來,他們渾身傷痕累累,可見是被嚴刑拷打過了。

    皇上又問:“使臣對這兩個人並不陌生吧!”

    “臣使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誠兒。”皇上淡淡的喚了一聲,三少便起身行禮,複又來到那兩人麵前,淡淡說道:“如果你們再不說,隻怕就要和閻王去說了。”

    那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其中一人大聲喊道:“吾王萬歲,萬萬歲,奴才先走一步,圖將軍保重!”

    隻見那人嘴角流下一縷殷紅的鮮血,軟軟的倒在了地上。說時遲那時快,三少一把用手捏住了另一個人的下巴,居然溫和地笑道:“你不會想知道生不如死的感覺,再不說的話……”

    “我…我…我說……”那人含糊不清的說道,“圖……圖將軍身後那個人……是……”

    “住口!”我大喊一聲,心跳激烈的像是要衝出胸膛。

    腦子裏一片空白,又好像有許多紛亂的思緒糾纏著,卻始終得不到解脫。也許我是受刺激了,因為就在剛才,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我麵前。咬舌自盡啊,我一直以為那是電影小說裏常用的橋段。

    不管怎麽說,龍客救過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送死,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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