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和你試戲,怎麽覺得我沒資格?”夏菡淡淡翻了個眼珠問道。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虞舒影說道。


    “是不是誤會不重要,你去換衣服化妝,出來再說。”夏菡說道。


    虞舒影此時很是無助,雖然很尷尬夏菡看到了她最難堪的場麵,但是同時被夏菡帶來的,還有對她的支撐和鼓勵。


    她相信夏菡,不知為什麽,此時此刻,她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夏菡。


    虞舒影乖乖去換衣服化妝,化妝師在那給她上妝時也免不了要抱怨一番:“你這戲什麽時候拍完,我給你每天上無數遍這個妝容,你不覺得膩,我都化膩了,你這麽拖著進度,我不是平白加班了嗎?”


    化妝師拿的是固定工資,所以對於虞舒影她可就沒那麽客氣和顧及了。


    虞舒影自知自己的失誤影響了別人的工作時間,所以被化妝師抱怨,她也忍著沒有說什麽。


    眼看著自己的妝容再次清晰起來,虞舒影對著鏡子,暗暗給自己加油鼓勁。


    而夏菡也在和導演演員商量後,換上了剛剛那個嬪妃的衣服和頭飾,從背後看,也和剛剛的嬪妃相差無幾。


    虞舒影一出化妝間就看到了這樣的夏菡,驚愕地站在原地好幾分鍾沒能反應過來。


    “好啦?那來吧。”夏菡對著虞舒影一招手說道。


    “什麽?”虞舒影還是沒能反應出自己到底要幹什麽,或者說是夏菡想要幹什麽。


    “替身,沒看出來?那個女演員不了解你,調動不了你的情緒,那就由我來試一次,如果不成功,我也不會再強求,到時候隻能認定,你不適合捧這個飯碗了。”夏菡說著,一轉身就走到了片場,背對著鏡頭,站在了宮女的油紙傘下。


    “夏菡!”虞舒影趕緊追上去,站到夏菡麵前問道:“你想怎麽做?”


    “還不夠明顯嗎?”夏菡理著自己的衣服說道:“錯位拍攝,我做替身,負責在拍攝過程中調動你的情緒。”


    虞舒影愣在那,卻聽見導演忽然喊道:“虞舒影,準備!”


    虞舒影一轉頭看向導演,就見導演對著她輕點了一下頭,就坐到了椅子上看著監視鏡頭,儼然是一副知曉的表情。


    “還想早點拍完嗎?我也沒時間的,還要迴去,你快點好吧?”夏菡忍不住催促道。


    虞舒影沒有辦法隻好點著頭,又一次跪坐到泥地上,仰著臉,仰視著夏菡忽然變得冷酷的臉,一時失神。


    導演坐在鏡頭後麵看都整個拉近的攝影畫麵,虞舒影的這個驚愕的表情非常到位,於是導演一改剛剛散漫的態度,坐正了身體,仔細觀察起鏡頭裏的畫麵。


    “我拿你當朋友,你卻想著搶走我的男人,你怎麽做得出來這樣的事?”夏菡一開口就不是原定劇本裏的詞,這讓除了導演的所有人都大為驚訝,可她就是這麽毫不在乎地順著自己的話說道:“你怎麽好意思?你還配做個人嗎?你背叛了我,你和那個男人一起背叛我,你沒有羞恥心嗎?你的父母就是這麽教你,搶男人都直接搶到了別人的婚禮上了是嗎?”


    “沒有!我沒有!”虞舒影驚慌失措為自己辯解,然後驚恐慌亂地看著夏菡說道:“這不怪我!你懂的,這不怪我!我隻是去參加了婚禮,我根本不知道會發生這些事,你怎麽能這麽說我,你不了解,你隻是個局外人!”


    虞舒影雙手向後撐著地,整個身體不斷地向後挪動,雙腿卻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我有什麽不了解的,你就是這樣的人,你在你朋友的婚禮上做了那麽過分又齷齪的事,你怎麽還能好好地活著?你不覺得羞愧嗎?所有人都因為你這樣而疏遠你,你沒有朋友,你也不配有,你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你以為隻要你把自己裝的清高冷豔一些,久能掩蓋你做過的那些事嗎?不可能,這是你終身的恥辱!”夏菡冷眼看著虞舒影,表情有些猙獰,仿佛真的是充滿了仇恨。


    虞舒影內心生出委屈和恐懼,她的唿吸開始加重,胸口大起大伏,嘴巴也在顫抖,兩頰的肌肉都在抽動,眼神卻像逃避一樣落在了夏菡的腳邊。


    “你不配做我的朋友,你也不會有朋友,你應該付出代價,我會讓你身敗名裂,沒有人能夠在傷害了我之後還能好好活著,我要你以後生不如死,要你以後看到婚禮就會想起你曾經做過的那些事!”


    夏菡看著虞舒影恐懼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她還不到停下的時候,所以她蹲下身,兩手緊緊捏住虞舒影的肩膀,手掌下的虞舒影的身體都在顫抖,掙紮著試圖從她的手下逃脫,可夏菡死死扣著,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怕嗎?你怕嗎?我就是要你怕,我要你永遠都害怕,我這輩子就是被你害的,就是你!”


    “不是,不是,不是我!是他找的我,我根本不認識他,我不知道他會那麽做,我明明隻是參加了婚禮,為什麽要我承擔這樣的罪名!你無辜,我不無辜嗎?你憑什麽這麽多年要我活得這麽孤獨,我也不想的,你為什麽要來怪我,你不去怪那個男人,你就是不敢對他怎麽樣才來遷怒我,把你的不滿和怨怒都發泄到我身上,你憑什麽!”


    虞舒影越說越委屈,越說越激動,反而雙手反掐住夏菡的手臂,睜著眼眼眶都紅了,眼淚都噙在眼眶中打轉,然後低吼道:“你隻是覺得我好欺負,所以你才可用這麽肆無忌憚地傷害我而已!僅此而已!”


    虞舒影和夏菡兩個人之間進行著無人能懂的對話,卻把兩個人之間的緊張關係展現得淋漓盡致,在場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屏氣凝神地看著她們兩個,就連大聲喘氣的人都沒有。


    導演聚精會神地盯著鏡頭,感覺自己之前所有對虞舒影所飾演角色的情感表現要求,她都已經完美達成甚至做得更出色了,要不是虞舒影的情緒已經被調動到了最好的時刻,他簡直就要拍手叫好了。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夏菡要說出更激烈殘忍的話時,卻見夏菡忽然鬆開了自己握著虞舒影肩膀的手,兩手一甩,掙開了虞舒影的手,站了起來,冷冷笑了一聲說道:“就算是這樣,你又能拿我怎麽樣?沒有人會相信你,因為所有人都見到了我的丈夫在婚禮現場拋棄了我,轉而去向你求愛,這是鐵證如山的事,你就是再想抵賴都沒有用,誰會信你?一個都沒有!”


    “你知道我沒有勾引他!”虞舒影已經陷入自己過去的陰影中,尖叫起來。


    “是,我知道,我還知道他是因為我們家對他家提出的無禮要求,才借機會悔婚的,而你不過是撞上槍口了而已,可是那又如何,沒有你,我還怎麽找借口去向那個男人家索賠更多?既然你是這麽好用的出氣筒,我幹嘛不用?”夏菡的笑容十分惡毒,她姿態悠然,顯然沒有把虞舒影的傷心放在眼中。


    “你故意的!”


    “是,我是故意的,我故意讓所有人都誤會了你,我故意要你失去所有,看到你現在這樣,我真是睡著了都能笑醒,怎麽會有你這麽天真幼稚的人?”夏菡又是一聲哼笑。


    虞舒影猛地抬起頭,看著夏菡微變的眼神出神。


    “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蠢,真以為在這後宮之中有什麽姐妹情深?大家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你難道不承認,你對我也是利用的多嗎?”夏菡忽然一轉語氣,毫無猶豫地接上了原本劇本中的台詞。


    虞舒影不知為何,就倒吸一口氣,台詞就這麽順勢而出:“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的拿你當姐妹,我給你做了那麽多事,我以為我們真的是朋友!”


    “是嗎?”夏菡微躬著身體看著虞舒影花妝狼狽的樣子,眼中譏諷甚濃。


    “可我卻一次都沒有拿你當姐妹,你不過是我手中那杆槍,沒有腦子,隻一味的逞強出頭,像你這種在後宮生存都不知道帶上眼睛看人的蠢豬,讓你早早認清現實,倒是我心善了一把,否則,你以後連死,都未必能有個全屍。”


    “你,你這個賤人!”虞舒影手中握起地上濕潤的泥巴,狠狠甩到了夏菡的衣服上,髒了她一身衣裙。


    夏菡極其嫌惡地看著自己裙子上的髒點,提著裙子遠離了虞舒影幾步,然後狠毒地說道:“時至今日,你還敢如此猖狂,簡直不知死活。我現在就要去稟報了皇後娘娘,看看我們兩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賤人!”


    說完,夏菡便抬起一腳踹倒了正想站起身的虞舒影,然後指著跌落在水塘中的虞舒影大笑著,等到她笑夠了,夏菡則提起裙子,掐著嗓子說了一聲:“我們走。”便領著宮女漸行漸遠。


    “卡!好!非常好!”林導算是這場戲中一直比較理智的人,在鏡頭結束之後立即站起身拍手稱好,然後對著虞舒影豎起大拇指。


    “虞舒影,這次很好!快去把衣服換了,別感冒了。”


    虞舒影還一時不能從剛剛那樣的情緒中緩和過來,呆呆坐在水塘中,微喘著氣,腦袋放空。


    剛剛她宣泄的,似乎並不單單是在戲中角色的情緒,還有很多,是她對沈佳佳的那種埋藏很深的怨恨。她總以為自己隻是害怕麵對沈佳佳,卻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恨這沈佳佳的不明事理,欺軟怕硬。


    她平白受了沈佳佳的誣陷這麽多年,她不是不委屈的,而今天一次性,夏菡就像化身為了那個處處同她作對,誣陷她的沈佳佳,將她最隱秘的情緒都勾了出來,宣泄完後,她整個人都像是輕鬆了太多太多。


    夏菡小跑著過來,蹲下身,扶著坐麻了腿的虞舒影站起來,虞舒影這次全身心的倚靠著夏菡,看著夏菡也微濕的臉龐,輕輕說了一句什麽,別人聽不見,但夏菡聽見了。


    虞舒影說的是——“謝謝”。


    夏菡忽然笑開了,歎出一口氣,看著虞舒影說道:“我還以為你會恨死我,因為我把你的過去又一次扒了出來,想不到你還會對我說謝謝,真是稀奇。”


    虞舒影自己倒是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這麽惡劣的人嘛?”


    夏菡隻是笑,並沒有迴答。


    等到虞舒影能自己站直後,兩個人都慢慢地走向了導演,而導演也遠遠地對著她們兩個揮了揮手,示意她們直接去換衣服,於是兩個人又並肩往化妝間走去。


    “夏菡,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是我誤解了你的意思,我太衝動了,根本什麽都不懂。”虞舒影猶豫了很久,總是覺得自己說不出道歉的話,可是在現在這樣的氣氛下,這樣的話她倒也順理其章地說了出來,絲毫不覺得丟人。


    “其實我也有不對,我不應該事先不跟你說一聲,就讓你麵對沈佳佳。我低估了她對你的影響,自以為隻要為你出氣了,你就能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夏菡說道。


    “錯的其實是我,你是好心,我卻被過去的事扭曲了你的好意,還對你發脾氣,說了那麽多過分的話。而我也很幼稚,以為隻要逃避就能解決,知道前兩天經紀人告訴我帖子的事,我才知道,你幫了我那麽大的忙。”虞舒影充滿歉疚地對著夏菡笑了一下說道。


    “其實我今天,也沒有事先和你說,就以那樣的方式來調動你的情緒,你別怪我,因為我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來,讓你的情緒最完整地表現出來了。”夏菡說著,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說道:“哎呀,怎麽迴事,怎麽好好的變成了我們兩個之間的檢討大會了?”


    虞舒影歎了一口氣,笑道:“那我們兩個也都誰別怪誰了,夏菡,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夏菡狀似非常糾結地皺著眉頭考慮道:“嗯,也不是不能考慮,不過你得收迴你那天晚上說的話才行。”


    虞舒影雙手合十說道:“我收迴我收迴!我不應該衝動之下說那麽傷人的話。”


    “那你既然收迴了,那我也收迴那天晚上我對你說的話。”夏菡轉過頭對虞舒影笑著說道。


    兩個人就這麽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親密了些,甚至一起擠進更衣室,虞舒影脫掉了自己的戲服外套後問道:“哎,你剛剛怎麽就突然轉到台詞上,你也不怕我反應不及時,沒有能跟上你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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