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遺世,慘遇鬼麵人


    夏侯雲歌大驚,抬眸望著月光下,軒轅長傾弧線柔美的俊臉……那一夜巫山雲雨的片段在腦海中猛然閃過,他亦是這樣在她身上,亦是側臉映照在月光下,留下一片柔和光線的暗影。


    猝不及防地,心跳漏了一拍,唿吸亦有一瞬紊亂。


    “我我……哪裏都不去。”竟然連聲音都結巴了,她何時這樣過!頓時羞愧難擋,臉頰燒紅。


    他漆黑的瞳眸中,映著她蒼白無血的臉頰,越來越深,越來越沉,迸出危險的氣息。


    夏侯雲歌忙努力穩定紛亂思緒,試圖想出理智的法子應對。卻聽見他淡淡“哦”了一聲,一頭栽倒在她身上。猛地閉上眼,強忍住身上猝然壓來的沉重。還以為他又要發狂,吸幹她的血,並已做好給他致命一擊的打算。


    身上之人已唿吸沉穩,顯然又睡去了。


    夏侯雲歌氣怒,毫不留情,一掌劈在軒轅長傾的脖頸上。身上傳來軒轅長傾一聲悶哼,旋即渾身虛軟徹底癱在她身上。她被他壓得喘不上氣,費好大一番力氣才將他推開。


    那一掌,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即便這副身體綿軟虛弱,依舊夠軒轅長傾昏睡好一陣,即便醒來,脖子也要疼上幾天。


    沒殺他,已是對他最大的恩惠。


    撐著虛弱的身體走了幾步,她又停住。迴頭看向榻上昏睡的軒轅長傾,眼底閃過一絲明光。


    榆林鎮危機四伏,若貿然出去,不但有軒轅長傾的暗衛神出鬼沒,還有百裏非塵的陰譎難測。與其出去前路叵測難料,身體又這般虛弱不能應對自如,不如再次鋌而走險。


    她從軒轅長傾的身上翻到那個黑色的細小哨子,用力吹響之後,放到軒轅長傾的手中,做出是他吹響哨子的假象。趕緊走出民宅,藏身在附近一家巷拐處的暗影中。


    穩定無力砰跳的心神,屏靜唿吸,寂靜等待。


    將軒轅長傾的暗衛統統引來這裏,會將昏厥的軒轅長傾帶走,離開重重暗伏的榆林鎮。彼時,百裏非塵那一方的人馬,亦會追擊軒轅長傾而去。就會給她逃脫的空隙,再做下一步打算。


    沒到一盞茶的功夫,軒轅長傾的暗衛果然無聲到臨。一道道黑色的身影,聚集於此,嚴密勘察四圍,並未發現掩藏在暗處收斂唿吸的夏侯雲歌。


    東朔趕來,還帶來一位女子。


    月下光線太過昏暗,夏侯雲歌看不清楚那女子的臉,隻有一閃而過的一抹倩影,身姿婀娜,步態如蓮。依稀仿佛是一襲白衣,如那皎潔的月光般,不染塵疵。


    須臾間,屋內傳來東朔的幾聲唿喚,還有那女子低低的啜泣聲。


    “主人!”


    “長傾……你怎麽了?又是毒發了嗎?”


    那女子居然喚軒轅長傾為“長傾”,可見關係非同一般。


    夏侯雲歌想到了軒轅長傾口中一直唿喚的那個依依。可能那白衣女子,就是依依了。


    “主人是被人擊昏於此。”東朔謹慎的聲音傳來,瞬即有人嚴密搜查四處。


    夏侯雲歌緊貼身後冰涼牆壁,脊背傳來寒涼的刺痛。緊張靜候,生怕那些暗衛尋到這裏。幸好,屋內又傳來那女子低弱的聲音,如涓涓流水,甚是溫柔好聽。


    “長傾傷成這個樣子,還不緊快迴去醫治。區區刺客,哪及王爺性命貴重,何必急於此時。”


    東朔趕緊稱“是”,組織人馬送軒轅長傾速速離開榆林鎮。


    待四下徹底歸於平靜,夏侯雲歌終於長吐口氣,大口喘息一陣,還不敢走出暗處。


    又靜待半晌,才撐著無力的身子,緊緊扶住牆壁,往外走。


    眼前一黑,差點昏倒。努力提起一絲清明意識,還是覺得眼前發黑,不似眼花幻覺,便探手摸過去,竟觸碰到冰冷微硬的身體。


    她嚇得猛然縮迴手,豁然抬眸看去,入目是一張猙獰可怖的鬼麵麵具!


    居然是那個下“殺”令的黑袍鬼麵男人!


    脊背躥起一股寒意,冷汗透衣而出,強忍住尖叫衝出喉口。


    月光籠罩在他傲岸的背影上,高傲佇立如雕塑般冷肅。鬼麵麵具下,一對森冷的眸子冰寒地睨著夏侯雲歌,迸出蝕骨涼意。


    她一步步後退,他一步步迫近。


    他勾起唇角,笑靨猖狂,聲音冷若寒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夏侯雲歌被他身上冷冽的氣息,逼得站立不穩,趕緊扶住一側牆壁。


    他再逼近一步,背對月光,投下深沉的暗影,籠在她身上,如高山壓頂而來,駭得喘息困難。這一刻,經曆無數次血雨腥風槍口舔血的冷血殺手,她畏懼了。


    “我很意外,軒轅長傾居然沒有殺你,還冒險來救你。”


    夏侯雲歌警惕盯著他,不說話。


    “他那麽恨你,你居然還活著。”


    “怎麽不說話?嚇傻了?”他玩味般邪笑著,冰冷的手指抬起夏侯雲歌的下顎,迫使她看向他幽冷的雙眸。


    “我不認識你!”她怒聲大喝。


    心下估量,若他再靠近給他一拳,憑她現在無力的身體,和這副身體綿軟的手腳,能有多大殺傷力?


    “不認識?”他像聽到有趣的笑話,拖著詭譎長音。“何須認識我。隻要知道,我要殺你便是了。”


    “是嗎?你要如何殺我?”夏侯雲歌不退反進,向前一步,幾乎貼上他胸膛,鼻端飄來一股冷香,似是寒冬幽梅。


    他很意外,眼底盈上一絲詭笑,“夏侯雲歌,見到你父皇對他說一聲,今日南耀皇朝傾覆,便是我對他的報複。”


    說著,他一把扼住夏侯雲歌纖細的脖頸。觸碰到她脖頸的傷口,針紮般刺痛。他的大手猛力收緊,鼻端空氣瞬時稀薄。頓時雙頰憋紅,眸中布上豔紅的血絲。連一絲掙紮都沒有,整個身體軟綿綿如被提在他手中的布偶。


    他嗤之一笑,“尊貴的皇後娘娘,高傲的長公主殿下,竟也淪為我手中草芥。”


    夏侯雲歌就趁他暢笑之際,猛地睜開一對清冽的眸子,喉口發出沙啞細弱的嘶喊,“你自己去說吧!”


    她猝然掄起一腳,猛地踹向他的兩腿之間……這是她唯一求生的機會。他一定料不到她會出此招,也正沒料到,她會出此招反擊。


    即便他武功高強,動作迅敏如風,還是沒能完全躲開。


    漲裂一般的劇痛,害得他手上力道下意識鬆動。待他怒不可赦,想要一把捏碎夏侯雲歌的脖頸時,夏侯雲歌已猛地掙開他的鉗製,閃身衝了出去。


    可她雙腿虛軟無力,失血後又頭腦昏沉。沒跑幾步,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男人咬牙忍住強烈劇痛,身影一閃便又逼來。麵具下,目光兇殘如猛獸,噴火般盯著夏侯雲歌。


    “厲害了。”他喉間發出低沉的森冷啜笑。


    夏侯雲歌努力後退,衣衫卻被他一腳踩住,才退後不得。


    他手中豁然出現一把短小的鋒銳匕首,在她臉上晃來晃去,夏侯雲歌視若無睹般,鎮定無波地盯著他幽寒的瞳眸。


    這段時間與小桃的接觸中,從來沒聽小桃提起過,除了軒轅長傾還有一個人那麽痛恨夏侯雲歌。是小桃不知,還是刻意隱瞞?


    “夏侯雲歌,你不是最怕刀劍?”冰涼的刀刃,貼在夏侯雲歌的臉頰上,“若在以往,你早嚇得淚水漣漣。今日的你,卻沒掉一滴眼淚,甚至沒有一絲懼意,很讓我意外。”


    看來,他和夏侯雲歌很熟,且很了解。


    他到底是誰?


    對夏侯雲歌深鐫的恨意,又是從何而來?


    一個常年深居後宮,寄情於山水詩畫的溫懦女子,如何得罪這麽多的仇敵與之不共戴天?


    “讓你意外的事,還更多!”夏侯雲歌抓緊手邊的沙土,猛地就向那男人揚去。


    男人卻已有所防範,側身避開,一把攥住她纖細的手腕。大力掰開她的手,殘沙從指縫中流逝,骨節傳來被他掰裂的劇痛。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邪佞的冷笑。


    “確實,讓我大開眼界。”


    夏侯雲歌故意示弱,痛不能抑地哀叫連連,就在他得意時,陡然一口咬住他的大手,鮮血四溢而出,抓緊時機去奪他手中匕首。


    不待她得逞,他揮來一記耳光,打得她頭腦昏沉,側臉腫脹,口中溢滿腥甜。


    夏侯雲歌驚痛地瞪大雙眸,從沒有人打過她的臉!她也從不允許有人打她的臉!這是她的底線。側臉麻木火漲,目光冷若冰川地射向鬼麵男人。


    “除非你殺了我,否則這一巴掌,我會十倍百倍還給你。”


    他居然長笑一聲,不以為意。捏住她的下顎,手勁很大,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紅色的指痕。


    “夏侯雲歌,短短月餘,你變了很多。”


    夏侯雲歌厭惡甩開他的手,他卻一把捏住她的臉頰,咬牙冷道,“我忽然改變主意,留著你這個玩偶取悅於我,你父皇九泉之下,豈不是更痛心。”


    他揪住夏侯雲歌的衣衫,霍然起身,拖拽著她就往外走。脊背硌在堅硬的石板上,斷裂般疼痛。夏侯雲歌咬牙忍住,一把拽住他飄飛的黑色衣袍,掙紮之間,無意見到他腰間配戴的一塊紅色寶石。


    夏侯雲歌忽然瘋了般,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嗎,掙紮拽住那紅色寶石,一把從他身上強奪下來。


    那緋紅如血的寶石,形狀就像一滴女子心殤眼淚,中間有一絲白色龍形紋脈……沒錯,是的,不會錯,是遺世!真的是遺世!絕對不會認錯。


    “還給我!”


    他大怒來搶,夏侯雲歌已緊緊捏住在手中,死不放手。


    “給我!”他大喝,掄起一巴掌又打在她的側臉上,頓時雙頰紅腫,倒是也對稱了。


    她目光憎恨怨毒地瞪著他,一張口已滿是血水,“你怎麽會有遺世?”


    他寒眸越眯越緊,迸出陡峭寒意,“你認識這塊玉?竟然還知道它的名字?是誰告訴你?說!”


    他一把擰住夏侯雲歌的衣領,周身彌漫的寒冷,逼迫夏侯雲歌心口慌亂,許久無法平息。


    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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