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李羨魚反應有點大,看向祖奶奶:“我的奶,你聽到貓叫聲了嗎。”


    祖奶奶默然點頭。


    大半夜的,在荒山野嶺聽見貓叫絕對不是件愉悅的事,反而有點滲人。


    民間傳說,貓屬陰,乃極陰之物,它能行走於陽間和陰冥之間,所以天生帶著陰煞之氣,它如果從死人的頭頂經過,就會引發屍變。


    “這要是普通人在山上,聽到這聲音得嚇出病來吧。”李羨魚嘀咕一聲,握著手電筒,朝廟外走去。


    廟外開起起風了,卷著落葉,樹枝沙沙作響,整座山好像活了過來。


    貓叫聲隱藏在風聲中,忽遠忽近,如泣如訴。


    “野貓?”李羨魚神色有點遲疑,“這妖風陣陣的,總不會是貓仙吧?”


    這場風突如其來,有點妖,貓叫聲夾雜在風中,讓李羨魚想到了電視劇裏,每逢妖怪出場,必定妖風陣陣。


    血裔界裏,伴隨著異象出場的異類他從未見過,可如果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貓叫聲響起的瞬間,妖風就來了。


    李羨魚身邊,祖奶奶的神色頗為凝重。


    她跨前一步,眯著眼,望向樹影幢幢的黑暗中:“山神?”


    貓叫聲消失了,伴隨著細微的分枝踏葉聲,李羨魚手電筒的光照到兩顆閃亮的寶石。


    那是一隻黃褐色的貓兒,有著老虎般的斑紋,身軀矯健修長,貓步走的非常優雅。


    品種上來說,這是一隻中華田園貓,氣勢上而言,它是一隻深山猛虎。


    “貓仙?!”李羨魚迴頭,指著廟裏的神像:“你不會是廟裏供奉的那隻貓仙吧。”


    “哼,不過是人類無知的信仰罷了。”中華田園貓不屑道:“我就是我......”


    “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李羨魚說。


    “人類,不要突然插嘴。”中華田園貓很不高興。


    “嗬,”李羨魚冷笑一聲:“貓的平均壽命是15年,就算你是血裔,你最多能活一甲子,可這廟是一八九一年建的,一百多年了。哪來的野貓,冒充同族聖賢,虛張聲勢。”


    這世上,除了蛟鯢那樣天賦異稟的異類,並不存在什麽千年妖獸,相反異類的壽命遠遠低於人類血裔。


    “無知的人類。”中華田園貓哼了一聲,四十五度角仰頭,驕傲的不行。


    “它是山神。”祖奶奶說。


    “怎麽會。”李羨魚驚訝的看向她。


    “你不是去過東北嗎,應該知道以前的黃仙灰仙莽仙,是吃人香火的。”


    “那又怎樣?”


    “在練氣出現之前,血裔界有一個自古流傳的修煉方式,那就是吞食願力。”祖奶奶侃侃而談:“願力又叫做精神力,是成千上萬人產生的精神力,它們會被“神靈”搜集,吸收,從量變達到質變。所以古時候,人也好,妖也罷,都想著成神做祖。”


    “這種願力成神的方式,對戰力提升有限,遠不及後來的練氣。但它有一個特點,每一尊吃香火的神靈,都能永生不死。理論上來說,隻要香火不斷,它們就永恆不滅。”


    “這些“神靈”吃著香火,護佑一方平安,但它們的存在對曆代朝廷來說是個威脅,為了防止“神靈”越來越多,朝廷將一切不被承認的神廟斥為淫祠邪神。”


    “到了現代,不敬神不禮佛的人越來越多,剩下的,都是拜虛無縹緲的神靈。”


    中華田園貓幽藍的眸子凝視著祖奶奶,“哼,小姑娘見識不少嘛。”


    明明是隻貓,李羨魚卻從它眼裏看到了高冷和傲嬌。


    祖奶奶也跟著傲嬌的哼一聲:“小姑娘?我年齡比你大。”


    “我是建國前的大妖。”中華田園貓不服。


    “我是清末的。”


    “.....”


    中華田園貓吃了一驚,歪著腦袋,驚奇的打量她。


    李羨魚咳嗽一聲,打斷了兩個年紀一大把,但看上去反而頗為幼稚的老古董們。


    “你既然是山神,那你應該知道這座鎮子又鬧鼠災了吧,我們追著一隻鼠精過來的,你有見到嗎。”李羨魚問它。


    中華田園貓四十五度角望天:“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這貓的性格如此惡劣。


    李羨魚道:“抓老鼠不是你們貓的本分嗎。”


    “年輕人,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中華田園貓一副“本貓大發善心”的表情:“最近山下鼠災橫行,百姓民不聊生,你迴去告之山下愚昧百姓,讓他們修繕神廟,保證年年上香祭拜,本喵就大發善心,幫他們驅除鼠患。”


    “民不聊生?”李羨魚連連擺手:“不存在的,不存在的,讓他們來拜你,還不如我自己動手找鼠精。”


    貓仙大怒:“這可是你唯一的機會,除了本喵,誰還能救山下百姓?”


    “我們自己動手。”


    “哼,你們也得能找到它。”


    “這個不勞你費心。”祖奶奶說。


    感覺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祖奶奶,拉著曾孫的手,大步離開。


    李羨魚最後迴首,看見樹影斑駁,神廟破落,貓仙寂然而立,望著曾經輝煌過的廟宇,背影中透著一絲蒼涼與落寞。


    兩人走到半山腰,祖奶奶忽然停下來,伸出手:“把那截老鼠尾給我。”


    祖奶奶在水中斬下一截老鼠尾巴,李羨魚給放進皮夾子裏了,那截尾巴可以當做是重要的證物,再就是也不好扔在田裏,否則明天就上新聞了。


    “茅山有一種道法,可以用某人的生辰八字、頭發、指甲等物品為媒介,操縱目標的言行,也能用來尋人尋屍。”祖奶奶說。


    她撿了根樹枝,在泥土裏繪畫符籙,拉過曾孫,一口吻在他的脖頸。


    李羨魚愣了愣,下一刻,脖頸裏傳來劇痛,頸動脈被祖奶奶咬破了,吮了一大口鮮血,噴在鼠尾和符籙上,做完這一切,祖奶奶屈指彈出一道火光。


    符籙和鼠尾熊熊燃燒起來。


    李羨魚委屈的按著脖頸傷口,心說,我特麽就知道沒這麽好的事。


    幾分鍾後,火焰漸漸熄滅,鼠尾化作灰燼,於灰燼中升起一粒血光,幽幽的飄向密林。


    兩人循著血光,穿林過澗,一盞茶的功夫,血光停在一處枝葉掩蓋極為隱蔽的山洞前,載沉載浮。


    “它就在裏麵。”祖奶奶揮了揮手,血光散去。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太特麽對了。祖奶奶經驗豐富,精通各種姿勢,實在是一大助力。


    山洞寬兩米,高三米,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也不是自然產生,應該是鼠精挖出來的。空氣中有一股腐敗潮濕的氣味,很難聞。


    李羨魚手電筒一照,照到一雙猩紅的瞳孔,那是一隻水牛大小的巨鼠,油光發亮的身體有多處傷口,尾巴斷了半截。


    察覺到自己領地被入侵後,它直起身子,朝兩人齜牙咧嘴,模樣兇惡。


    “揍它。”祖奶奶脆聲道。


    祖孫倆一起撲了上去。


    山洞空間不大,極大的約束了鼠精的活動空間,祖奶奶避開鼠精氣勢洶洶的撕咬後,一個高踢腿把鼠精龐大的身軀踢的四仰八叉。


    一擁而上的祖孫倆對它展開慘無人道的虐待,山洞裏傳來鼠精淒厲的尖叫聲。


    鼠精實力不強,李羨魚估摸著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同個層次,真要單打獨鬥,隻需避著它的利齒,李羨魚能穩贏。更何況還有祖奶奶親自下場動手。


    打了半天,鼠精“吱吱”叫著,眼睛裏布滿哀求和恐懼,兩隻短小的爪子合十,不停的拜,向他們求饒。


    “祖奶奶,先停一下,再打就死了。”李羨魚喊停。


    祖奶奶茫然看他,對他的大發善心頗為意外。他們這趟遊曆的目的,除了增長李羨魚見識,最關鍵的就是尋常強大血裔,吞噬精血氣機,壯大曾孫的實力。


    “這家夥走的是血脈沸騰的路子,獸性壓過了靈智,留著也就禍害,指不定哪天腦子一抽,就開始吃人。”祖奶奶告誡道。


    “可能是我多疑,但我總覺得事情有點蹊蹺,咱們先拷問一下它吧。”


    “老鼠的話你能聽懂?”


    “我聽不懂,但有人,不,有鼠能聽懂。”李羨魚掏出手機,再次撥通灰家家主的電話。


    他把鼠精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它破壞沿途的船隻,造成了很大的損失,但我到現在也沒弄清楚它這麽做的目的。我現在給它個機會,如果它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放過它,允許它加入東北灰家。”


    灰家家主聽說鼠精有中級員工的實力,立刻升起招攬之心,拍著胸脯保證:“你看吧,就算是血脈沸騰的老鼠,也不會無緣無故傷人性命的,我們灰家最純良了,偶爾出來光顧一下人類放久了忘記的食物,和白黃柳胡四家妖豔jian貨不一樣。”


    “廢話少說。”李羨魚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鼠精耳邊。


    為了防止它突然轉頭啃掉曾孫的手,祖奶奶腳丫子踩在它頭上。


    灰家家主:“你怎麽肥事啊,小老弟。”


    鼠精:“???”


    灰家家主:“吱吱!”


    鼠精一愣,情緒激動起來:“吱吱吱!”


    灰家家主:“吱吱,吱吱!”


    鼠精:“吱吱吱,吱。”


    灰家家主:“吱吱吱,吱吱。”


    兩隻鼠唧唧複唧唧之後,灰家家主說:“那個.....李爺,其中似乎有點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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